又是一天清晨,江南烟雨遮掩了太阳,天亮的有些晚。
方玄叫那鹰眼男子作老师之后,就干脆在这武堂住下了,也免了一些手续,便说是教习的远房亲戚,顺带还认识了几个一起习武的小伙子,只是他嫌弃他们太规矩,心思也并不在修习和江湖上,不愿跟他们做朋友,五更天起来,也不顾刮风下雨,就打一套罗汉拳,那教习这半月来教了他五六套拳法掌法,打下来却只有这一套罗汉拳有些效果。
而晚上入睡时候就按照这些年岁的规矩念着那些复杂的音节,弄得自己满头大汗才睡了,第二天又是生龙活虎。教习说他每日都有进步,而他却发现,自己筋脉并没有完全打通。
罗汉拳练出几分气感之后,顺着筋脉走了几圈,才知最难打通的任督二脉已经通了,其他一些细微筋脉还是闭塞的,而确实也是如这教习所说,进入了练髓这个地步。
不过每一步都并不彻底,整个身体就像初生一样,据说人在娘胎里任督二脉是打通了的,只是后来婴童在慢慢长成人的时候闭合了。方玄愈发坚定这应该是方不同教自己的那些行走睡觉的法门出了效果,想到这里,整个人急切的心就平复了下来,顺其自然,先做点坏事有什么不好呢?
这些日子那教习对方玄也是相当好,时不时弄来一些妖兽肉给他,也没有问他的来历,只是跟他交谈知道了他如今一个人在临安。
……
……
半年过去。
方玄一直没有离开临安,除却参加了学府里组织的童生试,去客栈退了房赔了款把”滚之“带了回来之外,大多在武堂,童生试过了之后却也没有去童生武堂,就跟着那位苏教习,原来那名教习名叫苏炳生,年过半百尚未婚配,向来喜欢孩子,得了一武职八品官就来这临安老家当了这一教习,如今已经炼化了三处窍穴,实力颇为不错。
他有些怀念老头在的日子了,虽然不让他修习之外,他似乎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原来因为老头不教他习武,在大漠里把四川马帮的绸缎烧了不少,在草原上也破坏了几次小型的祭祀,好在都没有什么高手,而且方不同也跟着自己,并没有出现自己被人家抓去,然后被放在火架上烧了,或是把自己剁成几块让漂亮女人吃了。
如今他倒是稍微了解了这个江湖,杀人者、早晚也是被杀的人,谁强谁就不被杀,自己这点实力,对付一下自己同辈倒是不错,没有一招半式绝学神通,闯荡江湖那是找死!
“接下来,就是秋闱了,不知你这次能不能一次过,我记得当时我三年不中,伤心欲绝,准备去少林做和尚,我老父亲从他身体里的一处窍穴中逼出玄天神石,给我用了,从此老夫白发苍苍,如今想来真是……”
“苏老师,如今在朝为官,您老父亲泉下定然是欣慰的吧。”
老翁白头盼儿归,壮士无功誓不回,可怜墓青人未知,伤残此生无数悔,这大魏王朝,前些时候跟北梁打的凶猛,年年无数将士文人边疆驻守,直到赵恒御驾亲征大胜了一次北梁,签下了澶渊之盟这才稍微强些。
这江湖里神物也多是祖祖辈辈传承下来,老了就废功,无非是父传子、子再传孙,一代一代所积累。
而这江湖若是能杀人,得了神物岂不是更好。而寒门祖辈没有或是遗失传承之物,自然强愈是强,弱愈是弱!
所以那赵恒劝谏百姓行阳神之道到也不为过,只是,这看天赋、看悟性的缥缈之道,又岂是寻常人家可以顿悟的呢。
寒门子弟只能按着从古传下的法子,背书,若是有本经书,那更是不得了,说不定就通过童生试,在参加秋闱州试,春闱会试,最后殿试!
成为天子门生,习得天子法门!光耀门楣!
然而一般世家,或是天下各派子弟,还有隐士弟子们,各有自己的法门,例如唐门的傀儡之术,机关天下无敌,附以阳神观想,稍炼化几处窍穴便登堂入室,江湖杀神,人人敬而远之,又譬如那武当,无论阳神观想还是窍穴神物都是独步天下,包罗万象,比肩少林,倒是性子谦和,江湖上匡扶正义、祛恶扬善,颇有几分名声。
至于五盟亦善亦恶并不好说,譬如这水龙吟,在江南便有几分侠义。
而天子门生,每次科举大魏皇帝都会从拿出数本星图,或者阳神观想之法,一枚无上神物,便是江湖子弟,亦是有不少投奔朝廷,或是暗中投靠六扇门,当然也有宗门派出去的天才弟子,只为了那无上神物,所以每三年一次的殿试真是相当恐怖。
“这次秋闱大多是一些炼化一处窍穴的弟子,我也不知你这次能否一次便过,不过我想你可能志不在此。可惜你天资聪慧,资质上佳,却没有像样的窍穴之法,更不要说神物,若不能会试通过,进入州立学府,学习到更好的武学可能就只能浪迹天涯,做一个江湖浪子了吧,做我这样的普通教习你肯定是不愿的。”
说到窍穴之法,方玄慢慢发现自己每日发出的那些音节似乎有些意思,若是哪日弄明白了,这些也不用愁了,至于神物……
“老师也不必为学生担心,若是这次秋闱不过,弟子就去投奔祖辈的故人之后,也是这临安之北,平江那边,似乎是什么姑射水榭,不知道苏老师是否知道一些。”
“姑苏平江,倒是不错,这姑射水榭倒是没有怎么听过,不过应当是某些隐士所处吧,既然是故人之后,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你且先好生准备这秋闱吧,据说这次秋闱很多水龙吟还有李家、钱家的子弟都会来参加。”
说到水龙吟方玄倒是心意一动,自己好歹认识水龙吟盟主,自己表面上看起来已经到了筑基巅峰,筋脉全通,血也换过三次,髓也是练过。但是通过气感却又发现了一些细小的筋脉,而且似乎血还可以在换!一般人血换过两次就差不多了,之后倘若再换也是炼化窍穴之后的事情了。
方玄心里想着若是再遇到唐寅霍一定找他求一部换血练髓的功法。
只是半年似乎都没有在这临安之中遇到唐寅霍,可能是出去的次数比较少,被他诈过的慕容也是没有见到过,常去揽月楼的公子们都说慕容姑娘变成仙女了,不在这凡尘中出现了。
九月江南,十里荷花,秋天的辽远广阔在这江南水巷里,也是怯生生的如一个待嫁姑娘,随风而散的满目桂花香,真是让人沉沦。
方玄又寻到那处跟唐寅霍喝过酒的酒楼,上了雅阁,极目远眺,似乎看遍整个临安风景,正是有诗道:
迎眼荷花碧水天,小舟楼里桂香眠,借问游子何处去,烟波青阁醉红颜。
这次又没寻到唐寅霍,这个人似乎消失了一般,不过又想,哪有一盟之主整日悠闲,放浪形骸只是喝酒呢?估计是有什么急事吧,东张西望一番,却发现李红妆也在这酒楼里吃了些小菜,还喝了一点小酒,有些不开心的样子,跟之前见过的样子简直天差地别。
方玄想了一想就上前去打个招呼:“红妆姐姐,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方玄猜测这少女肯定也不会在乎自己年岁小,定是要跟自己顶上几句,却没想到她轻轻的回答道:“唐寅霍那家伙认识的小孩是吧,可好?我好可得很。”
看着她这样说,方玄嘴角一咧,也不说些什么,不再看她,吩咐小二上些酒肉。
“你这小孩,怎么,你还不信?”
“并非是我不信,只是你这般说道,就是你自己不信了。”方玄心想这李红妆倒是喝醉了还是怎么,也是无可奈何。
这江湖最难办的就是女人了,吃人的是她们,杀不得的也是她们,若是身边有一个美丽女人,被人看上了想要抢去,你打不过上去打是早死,你不去打,让她被人抢去是自己没有道义,连自己女人也保不住,苟且偷生,各种无能。记得原先在大漠见着几个山头的老大为一个女人打来打去,最后都被那女人杀了剁肉吃了,老头就告诉他,女人是要吃肉的,尤其是童子肉,可是嫩得不行。
“哪有什么你信,我不信,自己信的,信你作甚,真是毫无逻辑,无理取闹,想不到他唐寅霍英明一世也有看走眼,你还不下去,在这惹我生气,当心我把你鞭打了之后吃了。”
方玄摇摇头,起身走了,也不多说,反正道理是讲不通的。
本想吃喝之后就回武堂再打上几套罗汉拳,结账之时,那有些微胖的张掌柜喊他等一下,说是唐盟主有东西要给他,他等了一会儿掌柜才回来,然后给了他一个夔木盒子。
木头都像是被雷劈了烧焦了,上面还有一些明显的刻痕。
方玄心想或许是什么恶作剧之物,又或许不是,凭唐寅霍的尿性自是诡秘多变,且先出去,找一处无人之地打开先瞧瞧再说其他。
夔木盒子并没有明显可以打开的地方,方玄看到一处园林,好似无人,翻墙就入,寻了一个石凳便坐下,手上拿着夔木盒子便是左摸右摸,始终摸不出个所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