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洸手握佩剑,扶着郑旦受伤的手臂,听说今日府中会有不少文人墨客,皆是来拜访这家主人的,两人不想这副模样出现在大众眼前,也太……便绕到后面从后门回去了。
“郑旦,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啊?”宜洸只知道这家是比较有钱的富人家,却不知为何总是门庭若市,这些人总不会是投靠的吧。
“听说府里老爷的兄弟在朝堂当差,这些人都是慕名来拜访老爷的。”这家老爷的兄弟在朝堂上做官,现在真是一人得道,什么人都能升天了。
“既是叔老爷,为什么到咱们府上?”直接找当事人不是更方便吗?
“那岂不是明目张胆拉拢贤士,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在战争年代,各家门阀都求贤若渴,自然征召贤士也须低调进行,“所以用咱们老爷商人的身份做掩护,为叔老爷招贤纳士。”郑旦漫不经心的说给她听,反正她在府中也只是教习先生,跟这些政权拉扯不上半分关系。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复杂!”
话毕,郑旦的伤口也已经包扎好了,原本也不是多重的伤,无非就比正常切菜的时候切到手的伤口稍长一些罢了。但是在宜洸眼中就完全不同了,这是为她受的伤,还从来没有一个交情不深的人愿意为她受伤。
不知怎么了,莫名其妙想到了那两个人。
心情一下子不好了。
郑旦起身,“谢谢,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恩,今晚注意伤口别碰水。”女子关心的叮嘱。
晚上,宜洸难得的失眠了。脑中一直都在胡思乱想,过目着这些天发生的一切。总觉得像做梦一样,太不真实了。于是用力掐了自己一下,顿时吃痛的龇牙咧嘴的,心下却无比沉静,没在意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翌日,果然失眠的后果就是早上赖床。突的睁开了眼,眼神定定的看着床幔,有些恍惚,这么久了好像还是不习惯穿越这件事实。
突然想到了什么,一骨碌的爬起来,稍稍洗漱一下就跑出去了。
她睡的是下人睡的后厢房,所以跑了一小段路就到了前院了。本来这几步路跑起来根本就没有什么,但是心里有事惦记着,也就血液加快流速,显得有点小喘。
前院的石凳上,坐着专注看竹简的丽人,神情既淡漠又认真,似是没有注意到跟前的人。
“郑旦!你的伤怎么样了?!”
“恩,好多了。”郑旦轻描淡写的回答,好像受伤的不是她一样。
宜洸眉头邹了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多了’呢,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她平时手上划个小口子,都要疼好几天呢,更何况是手臂上被划了那么大的伤口。要是留疤了,岂不是相当于毁容了?虽然他们这里可以不用露手臂,但那毕竟也是为了自己才挨的一道伤啊。她可是大美女,手臂上有疤就不完美了呀!
宜洸心里不放心,“你给我瞧瞧。”说着就轻抓起了她的手臂。
郑旦也不反抗,由着她把自己的袖子挽起,一瞬间感觉到了空气中的丝丝凉意,却没有了动静,便转过头看着那一脸担忧的女子。
“怎么了?”
透着纱布,隐约还有血迹渗透出来,“对不起,害你受伤。一定很疼吧?”
她还以为什么事呢,就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注意不碰水,最多半个月也就好了。
“没事,不疼,习武之人哪有不受伤的。”说着就将袖子又放了下来。
宜洸心里还是过意不去,不过脸上也没有多表现出来。
“今日不用教小祖宗习武了?”说小祖宗的时候特意小声了点,四处看看。
“今日老爷宴请门生,小姐跟着去听座了。”说是宴请,其实不过就是个稍微有点规模的茶话会而已,各人就现天下四分五裂的状况,如何治理领土,如何管理封王,又如何夺取领地等等发表自己的看法。
宜洸也了解到了,这种宴会不过是为了挑出一些有看法的能人异士而举办的,然后再拉拢到自家门下,加以培养,成为有想法又忠心耿耿的门生,对家对国都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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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巳时,前厅早已热闹非凡,讨论声此起彼伏。
“如今吴国君主阖闾已死,其子夫差必定怀恨在心,何况我越国兵强马壮,完全可以一举拿下都城,怎奈何大王却迟迟不动手啊。”说话之人遗憾的摇摇头,有些无可奈何。
“在下认为,”顿了一下,“大王此举并无不妥,其因有三,”说着举起三根手指,“这第一点嘛,阖闾之死必定激怒夫差,正如这位仁兄所说,”抬手轻挥向刚刚那人,“在下听说,吴王夫差正加紧训练军队,准备攻越,然而天道却要求我们盈满而不过分,气盛而不骄傲,辛劳而不自夸有功。”
众人觉得有些好笑,现在赢的是越国,当然要乘胜追击,哪有什么天道之说,简直是妖言惑众。
“第二点,槜李之战过后,吴越死伤无数,两国若是交战,必又是劳民伤财。若是赢得此战,那也是得了一个穷白之国,以越国战后情况,三年五载也不一定能得到民心。但是如若输了呢?”他不再接着往下说,众人也有些了然。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声音里透露着坚定。
“槜李一战,我越国早已国库空虚。如今百姓当中,还有人吃不饱穿不暖,试问民众朝不保夕,自身难保,谁会心甘情愿为国卖命?若在此时攻打吴国,将会内忧外患呀。”
众人听后,有些顿悟点头,有些还是茫然摇头表示不赞同。
“兄台说的在理,与我不谋而合,敢问兄台尊姓大名?”男子作揖询问。
“鄙人不才,叫我范蠡就好。”
“在下文种,范兄的看法我很是赞同,如今我越国大战过后,正是修生养息之时。”文种对于范蠡的想法大嘉赞赏,说是叫兄台,其实也不过是礼貌用语,范蠡并没有文种年长,反倒看着要比他小一些。
范蠡回以点头微笑,并未言语。
“非也,我却认为不是这样。”又一文人发表想法,“在槜李赢的是我越国,正是士气高涨之时,何不乘胜追击呢?吴国士气早已溃不成军,根本没有抵抗能力,定能拿下都城。”
……
群舌激战,各抒己见,难解难分,很难说谁对谁错,却又各有各的理。
暗中却有人将他们的想法,一一归类,仔细编辑成竹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