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淑浩送走客人回办公室的路上遇见冯驰,她看看冯驰说:“我急着找你呢。”她把公安人员来调查管五的事说一遍。来的公安人员说,估计管五和慕壮一伙人混在一起,叫大家协助监视、了解这些人的动向。
冯驰说:“我知道啦。我建议局领导,不用派人去找,即或去人找,估计一时半会很难找到,我的意见还是从潘家园里找知情人挖挖线索。”冯驰和周淑浩分手,他来到地摊这里转着。乔庆祥的摊位空着人不在。勾富智的摊位物品摆放着,人也不在。冯驰来到杨丽姝的摊位前,蹲下来拿件东西看着,像说给杨丽姝听又像自言自语:“乔哥干啥去,没出摊?勾大哥摊子摆着,不知人哪儿去了?他们是两天打鱼三天晒网,能赚钱吗?”
杨丽姝笑道:“冯老弟呀,你替人家担忧啥呢?你看人家吃喝穿戴都上档次,生活特滋润。唉,冯老弟,上次你那买石雕的朋友一定是个有钱的主,正儿八经的玩家,现在又有好东西啦,勾富智那天来找我说,有件东西要价二十万,你知道吧,二十万不是小数。我问他是什么物件他没说,只是让我帮他找找下家。你不知道,他们的真货都不是好道来的,所以,我有买家也不给他联系,一旦出事丢不起这人。”
“杨姐,我有两个朋友专买坑货,只要保真就行,保证不会出事的。”冯驰诚恳地说。
“那好,一有货我立马告诉你。”
这天下午勾富智又来到杨丽姝摊位前,边看东西边问:“我跟你说的那事给问过没有?”
“叫我问什么啦?你看我这臭记性。”杨丽姝故意这么说。
勾富智说:“咳,就是找下家的事呀!”
杨丽姝却说:“我还以为你是说着玩呢!早忘到爪哇国去啦。再说,你得说得具体些,到底是什么物件,我和人家讲,对方好拿个准谱。”勾富智先是朝四周看看,想了想小声说:“一件铜器和犀角杯,两件要价三十二个。”勾富智眼睛直盯盯看着杨丽姝,接着说,“一定找个可靠的买家。你可别对其他人说这事。”杨丽姝嘴里答应,“行啊,你只管放心吧。”她把这事原原本本告诉冯驰。
“杨姐你不用主动找他说联系到买家,这些人疑心重,心狠手辣,你千万提防着他们。我就去问问我的朋友买不买,我给你准信再说。”冯驰把情况报告给局里,局领导经过研究之后,决定既把文物安全截获,又不打草惊蛇。指派其他干警完成这项任务,冯驰就不直接参加这次行动。冯驰告诉杨丽姝,他的朋友因商务活动去国外,什么时间回来不一定。冯驰和杨丽姝说着话,向她打听乔庆祥哪里去啦?杨丽姝一概不知。冯驰说:“我找他有事,这人也不留个准信。”冯驰显得很着急的样子。这时,勾富智夹个布袋从此处经过,杨丽姝问他:“你看见乔庆祥吗?他叫人家给他办事,他倒没影啦。”
勾富智看看杨丽姝一笑说:“他明天晚上到北京,到时候叫他给你打电话吧。”勾富智一定有急事,没站脚迈着大步子走过去。冯驰心想,不知发生什么事,勾富智没了往日嬉皮笑脸的样子,倒显得神情凝重。第三天乔庆祥很晚才出摊,而且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冯驰走到乔庆祥身边,只见他低着头在想着什么。听到冯驰叫他,才抬头皮笑肉不笑地答应着。
“乔哥,这几天到哪去啦?你托我办的事,给你办妥啦。”冯驰看着乔庆祥说。
“兄弟,怨我呀,忘了告诉你,不用啦。慕大在朝阳区买了一套四室的楼房,我们都搬到那去住,再不用租房啦。”
“好啊,以后我也上你那里住几天。”
乔庆祥听冯驰这么一说,面露难色说:“慕大放话,谁也不许带外人来住,哥哥我是无能为力呀!”
冯驰笑道:“乔哥当真啦,你想我怎能去找那个麻烦呢?你这回又出去好几天,忙啥去啦?”
“喇嘛叫我去把东西带回来。我到了那里,他又临时改主意,找人骑摩托车把东西送出陕西界。我们坐公交车出陕西,在汇合地方由我把东西带回北京。结果在陕西境内东西被抢。”
“什么宝贝,这么费心思?”
乔庆祥压低声音说:“一件铜器和一件犀角杯,价值三十多万。万幸的是没伤人。”
冯驰心想:侥幸不了几天,早一天晚一天都会受到严惩的。
“喇嘛这人你看他五大三粗的,那心眼儿穿不进针去,特别细,结果是细心不如粗心,聪明反被聪明误,我们坐公交车一路太平,啥事没有。认为摩托车安全,结果出事啦。”冯驰暗中笑乔庆祥的幼稚,东西没在公交车上,公交车自然没事。乔庆祥接着讲道,“勾富智满心欢喜地联系卖这些东西,真他妈的煮熟的鸭子飞啦。喇嘛十分恼火,东西无所谓,怕的是公安人员私下里做了手脚。这不从河南把张相合找回来,让他回陕西把这事弄明白,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张相合今晚到京,和喇嘛汇合,去陕西出事地点弄清真相。”
冯驰看看乔庆祥问:“乔哥,依你之见这事到底谁干的?”
“明摆着是黑吃黑,抢劫遇上打扛的,要我说哑巴亏吃进肚子里算啦。你想啊,公安还用得着抢吗?一身皮,枪一亮,乖乖给人家吧。再说了,要是公安干的,还能让你人跑掉吗?那还不刨根问底查你个祖宗八代呀!”乔庆祥很自信自己的分析判断。
“乔哥看问题很准,说得有道理。”冯驰附合道。他在潘家园转了好一阵子,又回到杨丽姝这里,告诉她,说朋友给他来电话,一周内回到北京,要他还留心给买买新出坑的高档货,钱款没问题。
杨丽姝笑道:“勾富智用电话告诉我暂时不要找买家,货一时半会儿到不了,以后再说吧。”冯驰心中好笑:这两件东西再别指望啦。乔庆祥这天午后把两件器物是谁安排带出陕西,在哪里被抢,一五一十对她讲述一遍,比给冯驰说得详细,就连被抢的人骑什么牌子摩托车,挨打没有,都学得有鼻子有眼儿的,并为自己没挨上这暴事,庆幸不已。
午后要收摊时,申林的爱人魏云珍来找杨丽姝,说起申林精神不正常的事情,边说边哭,十分伤心,杨丽姝劝慰她要冷静,还有吃奶孩子,想办法好好劝劝他,多体贴他,使他鼓起生活的勇气。
杨丽姝说:“前两天我还说他,搞古董买卖,打眼赔钱是在所难免,有得有失,有赔有赚,谁都难料,千万不能钻牛角尖、走死胡同。”
说起申林,三十八九岁,与前妻离婚和二十六七岁的魏云珍结合不到两年,有了一个女儿。他人挺聪明,悟性也很好,很有经营头脑,买卖做得很红火。开始经营邮币卡,后来又搞起各种电话卡,经营范围不断扩大,包括瓷器、铜器、玉器等古玩艺术品。手头积蓄六七十万,在当时来说就算有钱的商户。有一次,他去旅馆看朋友,遇见一个外地农村人拿出一只造型奇特,颜色少见的瓷瓶问他买不买?申林把瓶子拿在手里,左看右看,实际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做做样子,他对这只瓷器也是一知半解,何况这种单色釉的东西他几乎没见过。但他对这件瓷器一见就格外心仪,喜欢得很,问人家要多少钱?卖主要价六百元,他说一百八十元。卖主既无奈又不情愿地说了句太便宜啦,你给加点吧!申林伸出两个手指,给凑个整数两百元。卖主紧锁眉头说:“卖给你吧,要不然晚上住店的钱都没有。”他回到家把这件器物随手放在桌子上没当回事。有一次,家里来位买电话卡的老者,买完货和魏云珍聊着,看见这个瓷瓶十分喜爱,问他这件器物转手吧?魏云珍随口问一句给多少钱?老者脱口而出二千元。申林不在家,她做不了主,所以买卖没成。晚上申林刚回到家,魏云珍喜滋滋说起老者要买瓷瓶的事,他拿起瓷瓶还是云里雾里,他觉得老者主动给两千元一定是有他的原因。第二天,申林把瓶子带到市场上找两个哥们瞧瞧,都说是老物件,具体到什么朝代说不清。正赶上大嘴游侠来这里,申林又让大嘴游侠给看看,大嘴游侠也认为是老物件,他说是茶叶末釉,是哪个朝代的他也叫不准。
大嘴游侠说:“我领你去关新楷那里,我和他脸熟,他一看一个准。”来到关新楷这儿,他接过东西细看看,十分高兴地说:“好玩意,这是乾隆朝的官窑器,带底款,这东西全名叫茶叶末釉绥带耳葫芦瓶。”申林笑得合不拢嘴,咨询现在市场价,没等关新楷说话,大嘴游侠抢着说,掉不下二十万吧,问道:“关老弟我说的贴谱吧?”关新楷告诉他,这是市场上走,如果从拍卖行里走价还要高。把个申林乐得差点跳起来。回到家里申林一讲,夫妻笑到天快亮还没睡。申林无意中淘到一件宝贝。李大喇嘛找到申林出十八万要买这只葫芦瓶,申林不卖。把个大喇嘛气得火冒三丈。后来被深圳收藏家焦越花三十二万元买走。整个潘家园市场都知道申林淘宝发财,人们羡慕的眼光看着申林,特别是大家叫他申老板时,那种发自心底里的得意、自豪感爽遍全身,就连走路都是轻飘飘的,他经常出入旅馆、饭店,如约来这看货论价,忙得不亦乐乎。
大约过了多半年,一天申林又到旅馆去看货,出来时,一位三十五、六岁的农村妇女问他买不买好东西?申林问,你有什么好东西?这个农村妇女小声说:“你跟我来,咱们进屋说话。”申林迟疑一下还是跟随这个农村妇女走进对面地下室改建的小旅馆。迎面扑来一股潮气,腥酸味刺鼻,申林用手捂着嘴和鼻子,左转右拐,七转八拐来到女人住的房间。地下室灯光昏暗,顶棚上那一排排通风管子如同一条条蟒蛇缠绕着,应急灯就像那巨蟒的两只眼睛,发出两道惨白的光束,令人毛骨悚然。女人打开门,让申林靠着床边坐下。女人倒是十分热情,又要倒水,又要点烟,申林谢过,用疑虑的目光打量着女人,观察着屋里的状况,问道:“把东西拿出来我看看吧。”
女人说:“老板别急,咱们说说话,沟通沟通感情,互相了解才能增加信任度。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不像别人卖假货,一手钱一手货,完事无影无踪,骗完钱人没啦。我可不是,长期做买卖,别把路堵死,真能遇上个有钱老板也不容易,老板还得懂行识货,今后有好东西先拿给你瞧瞧,相中你就留下,相不中我再另寻买主。”申林不愿听女人唠唠叨叨,又问货在哪?叫她拿出来看看,女人笑笑,十分沉着老练,说:“咳!老板你忙的是啥啊?你遇上我今后就发大财吧。”
女人不客气地问他:“老板,你知道宋代五大名窑吗?”
申林自打无意中得到茶叶末葫芦瓶以后,买了不少书,特别是宋元明清方面有关瓷器的他看了十几本,不说胸有成竹,面上难不住。没等申林说话,女人接着说起来,“老板你肯定懂,但真东西你能看见几个?很多人买宋代五大名窑瓷器为什么都打眼呢?他们不懂得要领,不得真传。专家们靠什么?还不是靠实物。完整器物有几件呀!再者说啦,我有能轻易拿出来吗?看啥?第一步先看瓷片。你没见到那些高级专家把汝窑、官窑的一些瓷片用金银镶上挂在脖子上,拴在腰带上,有的把那些宝贝瓷片镶在木框里挂在墙上。”申林一听有道理,觉得女人说的都是实话,脸上露出喜色说:“大妹子,你做古玩生意多长时间啦?”
女人叹口气说:“长倒不长,要不是生活所累,女人东跑西颠的多难哪。一大家人,老的要抚养,小的要读书,吃穿哪点都用钱,没法子。干这玩意还得讲信誉,可不能砂锅子捣蒜——一锤子买卖。这些年高官、大款我见得多啦,买我的东西再见着我高兴得不得了,经常给我打电话要东西,你想想,真东西有多少?做这行买卖的人多,狼多肉少,可不好办呢?大哥,我一看你就有福相财运,是个大款。”要是十分钟前这个女人说这话,申林肯定心烦,很是讨厌,可现在是迥然不同,觉得女人的话说得中肯,很有眼光,也会办事,和这种人打交道一定能买到又真又高档的好货。
他又问:“大妹子家住哪里?”女人告诉他,家原来住在三门峡,移民时她家没随整体搬迁,投奔陕西亲属那里落户。申林和女人聊得十分投缘。女人告诉申林,别轻易买东西,假的太多一定要当心,这要是买了假东西,不单是白扔钱,心里堵得慌,死的心都有。咱们之间做买卖可要讲道德、凭良心。
女人说:“买卖场上无父子。单单咱兄妹俩说不行,每一步都办得踏踏实实的,一点毛病不犯。”
女人很神秘的样子,压低声音说:“我家有一件官窑贯耳瓶,是典型宋代瓷器。前四五年出土的。这个墓里还出土一些碎官窑瓷片,这些碎片和这件完整器釉色一模一样。本来不想出售这件东西,父母亲年龄太大,看病花了不少钱,两个孩子考上大学,只好忍痛割爱吧。我虽卖这件宝贝,可得好好选选买主,日后我想这个物件宝贝能来看看,两家当成亲属走动。”
女人又啰哩啰嗦半天,才道出交易办法。第一步,女卖主把一片官窑瓷片交给申林,她说随便你找人鉴定。第二步,如果瓷片是真的,她把官窑瓶带过来咱们双方各找人鉴定没问题,一手钱一手货就算成交。申林点头表示同意。这个女人脸朝墙,背对申林,解开裤腰带,一只手伸进去,从内裤的兜里掏出个小包包,从包里拿出瓷片递给申林,申林接过来瓷片还热乎乎的,女人说:“大哥,买卖成了你把瓷片还给我。为什么呢?这块瓷片现在少说值个万八千块。别看我这么说,钱不算事,关键是感情,为什么这样说呢?你想呀,瓶子卖给你啦,我心里啥滋味,我很想念它,留下这块瓷片,看着它就等于看着那个瓶子,也是自我安慰吧。大哥,你不要以为我小气,我说的在理吧。”申林心里暗笑:女人嘛,就是婆婆妈妈的。他满口答应,两个人互相留了电话,约定时间,买卖开始运作。
申林和农村女人又在琉璃厂见面,这是第二次相会。这次双方才互相报了姓氏,女人姓王叫王柳叶,申林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她。她称他申大哥,他叫她王大妹子。申林仔细打量这个女人,她个子不高,长得敦敦实实,很健壮,冷眼看有些臃肿。她的皮肤白里透粉,嘴很大,牙齿排列整齐,简直像用白色和田玉雕刻而成的。给人印象最深的是,她的眼神透着深沉、阴毒。
王柳叶对申林说:“我访过啦,这里最权威的鉴定机构就是嘉业鉴定中心,我请那个姓崔的给鉴定一下。”两个人走进嘉业鉴定中心办公室,正是崔曲先生接待的。崔先生用放大镜认真地仔细地反复看了几遍,说:“这个瓷片是官窑的,宋代的特征都对,没有说道,大开门。”王柳叶交了鉴定费。两人又逛了几家店铺,来到大街上,王柳叶把瓷片又交给申林说:“申大哥,你愿意找谁鉴定都行,我不陪你去了,信得着你,鉴定完的结果告诉我就行。”两人就此分手。
申林回到潘家园,因为自己的摊位求别人代管呢,他能不着急吗?他回到摊位坐下来,还想着找谁给鉴定瓷片的事。正在他低头琢磨着,鲁大嘴人没到近前声先传过来,“申老弟,怎么半天只见摊不见人呢?”
“来吧!鲁大哥。小弟正想请教你给看看这块瓷片是真是假?”申林抬起头对他说。
“还是老弟看得起大哥,鸡毛蒜皮还可以,上档次的可就不敢说啦。”别看大嘴游侠平时好扯闲篇儿,遇上正事那是不含糊。申林把瓷片递过来,鲁大嘴认真地看着,问道:“兄弟,你这玩意从哪里淘换到的?”申林只告诉他是朋友拿过找人看看真假。鲁大嘴很认真,把握十足地说:“东西是好玩意,肯定是老的,是哪个朝代的东西,我也难吃准,就宋朝来说吧,还有南北之分呢!这里学问深着呢,咱别胡咧咧,还是请关新楷看看吧。”
申林说:“我和人家没啥交情,怎么好意思开口求人家呢?”
鲁大嘴哈哈大笑道:“嗨!关新楷那人年轻,丝毫没有架子,不仅看得准,解释得也明白。”两人来到关新楷这里,他拿起瓷片看看立马判定北宋官窑瓷片,为了把握起见,他又在仪器上反复看了几遍,又通过其他手段进行鉴定,确定无疑。关新楷把北宋官窑的釉色、胎质、开片说得清楚明白。
关新楷特意提醒两人说:“宋官窑瓷片很漂亮,也很珍贵。我看过几片,听说有人用真瓷片做幌子,卖假瓷器,一定要当心。”说者认真,听者无意。此时的申林心中装的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只有激动和兴奋,申林回来后立即给王柳叶打电话,告诉她瓷片找人看过,没问题,把官窑贯耳瓶带过来吧。申林急切盼着见到东西,而那边的王柳叶只说等几天。申林有时一天给王柳叶打六七个电话,王柳叶就是一再推脱要他等等,家里有事,晚几天送过来。急得申林吃不香睡不安,心急火燎似的,一气之下,申林两三天不给她去电话。嘿,怪吧,这天王柳叶突然来电话告诉申林东西带来了,要申林过去找人鉴定,要求申林把钱如数准备好,一旦鉴定没问题,一手钱一手货成交。申林早作好准备,把钱存入银行,只要买卖成交把存折给对方即可。申林、王柳叶兄妹两来到嘉业鉴定中心,把宋代官窑贯耳瓶放到崔曲面前,他看了很是惊奇,满面喜色,两眼放光,嘴里不住地夸奖道:“太好了!太好了!你看宋朝那时做出的器物真是漂亮,难怪人们这样追捧它,收藏它。”接着催曲从釉色、质地、器形讲到它的美感艺术性及对后世的影响,听得人们目瞪口呆。
申林问:“崔先生能开个鉴定证书吧?”
旁边一位女工作人员说,“这么好的东西,大开门,还开什么鉴定证书?你愿开也可以,一份鉴定证书一万五千元。”
王柳叶问:“申大哥,你带这些现金了吗?你要有,先付钱开个鉴定证书心理更踏实。费用咱们一人一半吧。”
那个女的眼睛瞪了申林一下,不屑一顾地说:“鉴定证书要七个工作日以后来取。”她把脸转向崔曲说,“这么好的东西,一眼货,大开门要证书干什么?有病,发烧。”崔曲笑笑没表态。
王柳叶以商量的口气说:“申大哥,东西没一点问题,你还得找人鉴定呢,依你找的那个人鉴定为准,说对咱就成交!说东西不对,咱就轻轻放下,咱们还是朋友。”申林一听有道理,心想还是找关新楷给鉴定鉴定。证书没做,直奔关新楷来。到这里一看关新楷不在,有人告诉申林,他昨晚去上海参加文物评估会,最快一周以后回来,申林脑袋有点冒汗啦,心里打鼓,一时拿不定主意,站在那里烟不出火不进呆立着。
王柳叶高声音说:“申大哥!我的好大哥!能不能找找别人给鉴定?”申林缓过神来犹犹豫豫地说了句我找谁呢?王柳叶提示他:“想想在北京城有名的鉴定专家。”申林想找石先生,有人告诉他关先生就是陪石先生和齐先生一起去的。申林似乎清醒一些了,看着王柳叶说道:“那就等关先生回来再说吧!”王柳叶笑了,满脸粉红色,两条细长细长的眼睛泛着黑黑的亮光,就像那两把利剑刺进申林的神经中枢:“申大哥,你是明白人。如果我不急等着用钱,别说十天八天,半年一载也行。再说,这么贵重的东西在外面这要有个闪失,出了事怎么办呀?我也是看中申大哥人好,没有邪魔外道,我才敢拿出来。申大哥你也要为妹子我想想,一个女人家带着这么贵重的东西风险多大呢,担惊受怕得多难哪。”王柳叶的语声有些颤颤啦,带着哭韵,只不过那两条细长细长的眼睛依旧泛着亮光,王柳叶语音一落,不知从哪冒出个愣头青说了一句,找庙久新给看看吧,这人在京城看古董也是一号。申林听了没接茬,他根本没想找苗久新给鉴定。
王柳叶一听特高兴,说:“我听说过庙先生这个人不简单,看古玩有两下子,找他鉴定也行,申大哥你看行不?”申林矜持着没加可否。她看着申林说:“申大哥,你看他人不行呢,还是差钱?要是差钱,这费用算我的。这庙先生人你信不过也没关系,他讲得对咱听,他讲得不对咱不信,咱们去一趟见识见识,不成就算没去吧。大哥,你个男子汉大丈夫,看事,决断个事比我这女人强多少倍嘛!”此时的申林不知哪根神经被触动,听着王柳叶的话心中不免有些哀怜、自责,觉得自己这个堂堂五尺男儿是够唯唯诺诺、优柔寡断。心里更不是滋味的是,人家一个女人在外容易吗?为了生活,为了养家活糊口,容易吗?再说,人家虽是女人,办事很大方,处处也为对方着想。过去遇上那么多卖货的很少有这样明事理的。他又想想庙久新,是行内认可有水平的古玩鉴定专家,但在社会上反映他人品不好,口碑不好。细一想我和他平时没有往来,更没有利害关系,应该不会耍花招、使坏,把假的说成真的。申林想到这里顿时感到释然,看着王柳叶恳切地说:“大妹子咱们就去庙先生那里鉴定。”
到了庙久新的办公室,他正忙着,一听申林说鉴定器物,立刻放下手中活儿,热情地和申林聊起来,问长问短,既随和又实在。把申林以前对庙久新的不良印象一扫而光。庙久新接过瓷瓶反反复复地认真看着,用手电筒照,用仪器看,足足半个多小时,他才把器物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擦了擦额头,很激动地问:“这件东西是谁的?”当听到是王柳叶的,庙久新梳理着头顶稀疏的头发,掩饰不住内心兴奋地说:“这是一件地道北京官窑贯耳瓷瓶,难得一见的宝贝。评级的话,闭着眼睛也得定国家一级文物。”庙久新用热诚期待的眼神看着申林接着说,“为什么说他是宋代的呢?你看它造型,工艺现在仿得出来吗!你看看器物里外均施满釉,釉层肥厚,釉色呈粉青色,釉面开黄褐色纹片,均匀而疏朗,釉质特别温润光洁。它的胎色呈浅灰色。它这种圈是用的平切法,断面齐平,露胎处涂一层褐色保胎汁。哎呀!我搞一辈子古玩鉴定,没遇上两件这样珍贵宝贝,我看和故宫的那几件宋代官窑器物比起来,这个物件毫不逊色,这件东西太好啦。”庙久新双手捧着瓷瓶做了个拜佛动作,把瓷瓶放下,余兴未尽地问他俩还有什么疑问吗?不等申林他们说话,庙久新又说:“我可以用我的脑袋担保,这件东西即不可遇又不可求,搞收藏的人一辈子能有这样一两件器物就足以称得上收藏家,而且是一个大收藏家。国内外有些大收藏家未必有这样的宝贝。他钱再多,哪里见得到吧!有钱,有钱就能买得到吗?古玩这东西是有灵性的,它结缘真情人。”这时从里屋出来四五个西装革履的人围着这件器物看,指指点点,唏嘘不已。几个人进到里间屋,不一会儿出来一个女的在庙久新耳边小声说,他们请您进去说话。庙久新和申、王二人表示不好意思,转身进到里间屋,屋门没关严。开始,申林没听到什么,王柳叶看看里间屋,神情视乎有些紧张,她看着申林说:“大哥,你看这安全吗?我们赶紧走吧。那几个人神神秘秘的,谁知道他们是好人还是歹人?”
申林坦然一笑,说:“人家这里也是个单位,你放心好了,没事的。”此时,屋里的声音由小渐大,显然还是压低声音说话,屋里传出说话声,一句半句听得清,什么“我多给钱……”“不是卖主说了算吗?人家卖给谁那是人家的自由……”这时听庙久新讲:“我可以问问,或者人家愿意留下电话以后联系。”申林明白,刚才那几个人也看中这件东西,想通过庙久新买下来,他想到这儿还真有几分紧张。庙久新出来把身后的门关得严实,一脸的严肃,小声说:“那几位看中这东西,说什么要出高价买下,在我这儿不许这样做,过三天五日,人家不成交可以去谈,人家是来鉴定的。如果二位托我给卖掉这好办,我也能给搭搭桥,接接头,至于价钱你们自己谈去,成与不成和我毫无关系。”
王柳叶说:“庙先生,谢谢你想得周全,这不认不识的办事提心吊胆的,以后这东西真要出手,没有您的参与我可不直接和他们做生意。”王柳叶想了想问道:“庙先生,鉴定费多少钱?”
庙久新笑笑说:“最低一万五千元。”王柳叶从衣兜里掏出四百元,申林只有两百元现金。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分尴尬。
申林难为情地说:“庙先生您派个人跟我去银行取钱吧。”
“这点钱不算啥,朋友吃顿饭万儿八千的,我有幸能看到这样的重器,今生足矣!比你们给我钱高兴。算了吧,钱不要提了,二位能把手机号留下吗?”王柳叶连说几个好,他们和庙先生互相留下联系电话,庙先生破例把二位送出门口。
申林和王柳叶二人找了一处茶肆,坐下来商议价钱。争来讲去的一百一十万成交。
王柳叶说:“申大哥,我这件东西卖给你,至少便宜百八十万的,虽说我吃这么大亏,可我心里踏实。”
申林说:“大妹子,我的存款折子上是一百零四万,我欠你六万,也就是个月内打给你。”王柳叶没说话,先是满脸阴云,刹那间又满脸堆笑,绽出一片浅红色,假笑地说:“哎,好吧!既然是哥妹情谊,还差这点钱,一个月我打电话找你。”两个人来到银行很快办完手续。
王柳叶说:“申大哥,祝你财运亨通,成为亿万富翁,小妹有求于你,可不能不认噢!”
申林笑道:“有缘人终究因缘结缘,我相信万事万物都有一个定数,那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缘入天堂地府都能会面。”两个人真有些难舍难分。不过王柳叶的脸如同一枝巨型永不凋谢的浅红色花朵,只是那两条又细又长的眼睛闪着黑亮,透着得意和喜悦。
申林回到家里,一直沉浸在无比亢奋喜悦之中。他向爱人魏云珍讲述着这只宋代官窑贯耳瓶,这可是少有的珍稀宝贝。午饭时他端着饭碗坐在贯耳瓶前边吃边看。看得太投入,竟忘了吃饭,筷子掉在地上一根,浑然不知,要不是魏云珍提醒吃完饭再看,饭碗都得掉在地上。整个下午申林哪都没去,一直坐在瓶子面前看着,仿佛永远也看不够似的。晚上他无心睡觉,一直坐在宝贝面前没有丝毫困意,似乎后半辈子不睡觉都用来看这瓶子也没问题。魏云珍从见到这只贯耳瓶,又听了申林的描述,虽然面带微笑,但是内心深处喜欢不起来,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特别是她听说是崔曲和庙久新鉴定的,她这种不安的意识加重,仿佛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吃完晚饭和孩子睡下。一觉醒来,她见申林还坐在那里看着瓶子。
“你坐在那里累不累啊?把那宝贝拿来放在你的被子里,你搂着睡觉吧。”第二天申林虽然眼圈有些黑,但人特精神,乐得合不拢嘴。潘家园市场的人们又好奇又纳闷儿,有人猜测,申林吃了喜鹊肉儿,你看他那脸上荡漾着永不消失的笑容。只有勾富智嘴一咧心中骂道:小子,有你难受的时候。
没过几天,潘家园传开啦,申林淘到宝贝啦!申林挖到金马驹啦!准确的消息是申林买了一件宋代官窑贯耳瓶,花了一百零四万元。这可够轰动的,人们奔走相告,消息不胫而走。有买家和申林主动联系,提出如果是宋代官窑贯耳瓶,品相完好,愿出一百八十万元。申林领人回家看货,来人看看没说什么就走啦。上海一位收藏家特地为这件器物找到申林,他把客人领到家里,客人见到以后摇摇头转身而走。香港一位著名的收藏家找到申林要买这件贯耳瓶,事先许诺说:“东西开门,没有太大毛病,我给你两百八十万。”这人对官窑贯耳瓶仔细看看问:“申先生,你这件东西有人给你鉴定过吗?你请谁给你看的。”申林告诉人家:“嘉业鉴定中心崔先生和庙先生他们二人给鉴定的。”香港收藏家笑笑,只说句,“我不要这样东西。”
申林内心很郁闷,每次都是先喜后忧,一看到东西就吹了,莫非……他不敢往下想。他打听关新楷回来,赶忙拿上瓷瓶去找他。他两手哆嗦着将瓷瓶放到人家面前说:“关先生,请您给鉴定鉴定。”马祥白、刑程、马子业凑过来一起看这件东西。
“申老兄,这是花一百多万买的那宝贝?”此时的申林听刑程这么问,心差点没从胸口跳出来,多亏骨头结实。他结结巴巴嗯了一声。
关新楷只顾看着器物没注意到申林的情绪,说:“仿得不错,还真是高手仿的。”他只顾说话,这边的申林一听差点晕过去,要不是邢程眼尖手快扶住他,非重重地摔在地上,把关新楷也吓得挺紧张,想过来安慰安慰他。邢程给他捶背揉胸,半个小时才算清醒平稳,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欲喊无声,欲哭无泪,脸色惨白,两只手凉凉的,脖子发硬。关新楷问他去医院看看医生吧。申林摇着头,勉强说句一会儿就好啦。给他爱人打电话,很快魏云珍来把他接回家。
“这个事儿申林还蒙在鼓里。听黄小嘴讲,是李大喇嘛和崔曲、庙久新合伙骗申林的一场恶搞,申林钻套,一百多万白扔。”
马祥白接邢程的话音说道:“申林这人看表面挺开朗、大度,实际心胸狭隘,搞古玩就是有得有失,能得不能失那怎么行呢?加上他刚愎自用,自以为是,难免跌跤,这次对他打击很重,很难说他能不能挺得住。”
申林回到家里拉着魏云珍的手失声痛哭,边哭边断断续续讲述,怎样遇见这个叫王柳叶的女人,怎样找人鉴定,花一百零四万买下所谓宋朝官窑贯耳瓶的过程。
“你别着急上火,身体是大事,钱是身外之物,有去有回,有赔有赚,今天丢明日兴许捡回来,有人就有一切。那一百多万只当没有它,只当吃了喝了,咱们以后去赚它两百万、三百万。放宽心吧,往长远处想。”经过魏云珍一番开导,申林的情绪好了许多,过一天又出摊卖货。事情巧极了,正赶上史琨从南方带回六件东西,全是真品,一下子赚几十万,申林来办事情没办,却全神贯注看着六件器物,又羡慕、眼气,又怨恨起自己。就是这次精神刺激,他每天少言寡语,二目无光,呆坐在那里,嘴里不时叨叨咕咕。魏云珍多次劝慰他,经常让他抱抱女儿,逗他开心,倍加体贴,每顿饭给他做最爱吃的菜,申林渐渐好起来。
鲁大嘴从外地回来,听说申林被骗,特意来看望他。他把前后经过讲一遍。鲁大嘴听了之后,联系外面传闻,他说:“这个事八九不离十是李大喇嘛、崔曲、庙久新合谋坑害你,起因可能是你那个茶叶末釉葫芦瓶没有卖给他们,就下套坑害你。就看一个月后那个王柳叶来不来电话要钱,真要来要钱,报警,由公安部门调查解决。”
“鲁大哥,我看那个王柳叶不会来要这几万块,人家明白,大便宜得到,还在乎这点钱,那些人精得很,绝不会干这种自投罗网的傻事。”鲁大嘴听了魏云珍的话说:“等着吧,过个十天半个月见分晓啊。老弟,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来日方长显身手,哈哈。”
一个月过去,王柳叶没有来电话,又半个月过去,王柳叶仍然没有来电话。申林彻底绝望啦。他见到鲁大嘴说:“鲁大哥,真让云珍说中啦,这个王柳叶肯定不会来电话的,我给她多次打电话已经停机,今天打这个电话又说是空号,这下完了!”申林神情十分沮丧。
鲁大嘴说:“我很佩服云珍,别看人家是女人,看得开想得远,不怕挫折,对你不仅只字怨言没有,而且连心疼钱的表情丝毫看不出,这是多么贤惠,多么明事理的好爱人。你申老弟,赶快把自己解脱出来,好好打理生意,可不能让弟妹来出摊,孩子在家哭闹容易上火。我和这些哥们联系联系,大家帮扶你一下,难关就会度过去。”鲁大嘴带头给申林一万元,章须给他一幅画,刑程给他一副字,关新楷、马祥白、杨丽姝援手相帮。申林夫妇感激涕零,这是潘家园市场感人的一幕。潘家园市场领导给以高度重视,向有关部门具体反应事情经过。
申林自己也去讨说法,他先来到嘉业鉴定中心找崔曲讲理。崔曲避而不见,工作人员借口崔先生不在,不由分说把他轰出来。他一气之下跑去找庙久新评理。庙久新出面接待他。庙久新耐住性子听完申林带有揭发、谴责性的一席话,问:“我看过你的东西吗?有什么证据?打官司讲的是证据啊。”
申林说:“我和王柳叶带着器物来的。”
庙久新问:“你把那个王柳叶请来做证人,我就服了你,去吧,把她找来!再说,我看过的是真货,那是宋代的开门珍品,谁知道你搞的什么阴谋,还是阳谋,保不准是诡计,调了包,又来我这儿玩无赖游戏,讹诈吗?拿别人当小孩来吓唬,你放聪明点。”
结果申林去找崔曲、庙久新不仅什么事没解决,反而碰得鼻青脸肿,垂头丧气地回来,越想越气,连着几天几夜睡不着觉,饭也吃不下,精神恍惚,痴痴呆呆的。爱人领他去医院看医生,做心理疏导,每天定量用安眠药,效果不明显,开始他抱着女儿一边哭一边自言自语:“孩子,我不是个好爸爸,我怎么这样窝囊?你有我这个无用的爸爸,能让你吃好、穿好、念书、上大学吗?爸爸对不住你呀孩子!”说着泪流满面。魏云珍去市场打理生意,他自己在家拿着他们的结婚照看呀看,看着看着泪水夺眶而出,嘴里说:“云珍,我不配做你的丈夫,我无能,是白痴,把咱俩挣的血汗钱全毁掉,你嘴不说心里痛,我知道,你为我吃苦受累,担惊受怕,我把家当败坏没了,你不怨恨我,还宽慰我,我真该死!云珍,下辈子千万别找我这样的男人。这辈子我欠你的太多,下辈子还你吧。”他边说边哭,发出呜呜的声音。夜里,云珍睡着了,他摸着她的头发,她的脸,抓着她的手,泪水流淌在枕头上。他心里是那样酸楚,自责着轻声说:“云珍,我对不住你呀!我愚蠢,我混蛋!我对你承诺过,一辈子叫你幸福、快乐,我却给你带来麻烦和痛苦,叫你担心和不安,我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这时,他爱人云珍翻身说句不清不楚的梦话。他看妻子略显红润而姣好的脸庞,说:“对,云珍你狠狠地骂我吧!你骂得越凶,我心里越好受些,你打我一顿吧,我心里更舒服些。”他想着自己追求云珍的时候,她根本不同意嫁给自己,自己厚着脸皮一次又一次和她接触,献殷勤,和她谈心,千方百计讨得她欢心,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云珍被自己真诚所打动,才答应嫁给自己。他这时希望云珍痛恨自己,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用恶毒的语言骂他,用最锋利的刀扎他,甚至提出离婚……他想到这里,云珍突然伸出手翻身搂住他的脖子,他也一下搂住云珍又哭起来,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迷迷糊糊睡着啦。他和魏云珍一起在一处花香柳绿、鸟语蝉鸣的仙境。魏云珍打扮得花枝招展,如同仙子一般美丽动人。正在他看得入迷,心旷神怡的时候,从天上下来一个男子,他努力去看,隐隐约约的看不清,仿佛是古时候的潘安,又像哪位电影演员,抱起魏云珍朝天空飞去,这下急坏了申林,他用尽全身力气跳起来一把将魏云珍的腿抓牢,他拼出全身力气往下拽,他还边哭边喊着,放下她!放下她!这是我的魏云珍!他被魏云珍推醒,原来他在梦里,怕失去云珍,急得又哭又喊,吵醒云珍。这一夜,申林除了做个梦,几乎是一夜未眠。早晨起床,他两眼红红的,云珍特意给他做了一碗最爱吃的炸酱面,她自己吃些剩饭菜。把家里安顿好,她急忙赶往潘家园市场。申林在家里站不稳,坐不安。云珍走时叮嘱他上午好好睡觉,午间她回来做饭,下午一同去市场转转,散散心。
魏云珍早晨来潘家园,向杨丽姝、鲁大嘴、章须等人讲起申林的情况,请大家多劝劝他。申林躺在床上眼皮硬邦邦的就是睡不着,干脆起来在屋里走走。他洗洗脸,把屋子卫生搞搞,他走进装满货物的屋子,心里一下子紧缩起来,那件“阿睹物”,使他的梦破碎,使他精神几乎崩溃。他想起来,云珍征求他同意把它送到别处去啦。他回到卧室,他穿过的一件羊绒衫映入他眼里,不看则已,一看抑制不住哭起来。
一次去西单商场,魏云珍见申林摸着这件衣服,当时他们钱不足买这件衣服,云珍对他说抽时间来给他买。他表示太贵,买卖处处用钱,算啦,以后条件好再说。没过几天申林从潘家园回来一进家门,云珍把他拉到卧室要他试穿这件羊绒衫,特合身,人靠衣服马靠鞍,申林高兴地抱住云珍亲了一口。两人大笑起来。夫妻间这种事算不了什么大事,可是他用手抚摸着这件羊绒衫,嘴里叨咕着:“云珍,我对不住你,我,我真混,我这个败家子儿,把你们母女害苦了。”他想起云珍特喜欢杨姐穿的那件意大利进口的皮大衣,云珍试穿一回,特合身,人也显得更漂亮、更有气质。云珍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羡慕得不得了。“几千块钱,我为什么不给她买一件呢?我还配当她的丈夫吗,我不是个东西……”他骂自己,他恨自己。一屁股坐在床上哭出声来。越想越伤心,甚至觉得自己没有颜面活在世上,不如死了好。他长叹一声,看着三口人的照片,云珍的贤惠,女儿的可爱,他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滚落下来,抽抽搭搭泣不成声。电话响起,申林缓过神,擦擦脸赶紧拿起电话接听,是云珍打来的,告诉他章须、马祥白、杨丽姝等人要来家里看看他,叫他准备准备,把屋子卫生简单搞搞,问他睡没睡,如果没睡抓紧睡一会儿。
申林放下电话,心头一热,恨自己也是五尺男儿,鼻子眼睛哪一件不比人家少,怎么就是这样不争气,老婆孩子跟自己遭罪不说,还麻烦大家对自己牵挂劳神,给人家增添负担,有个地缝应该钻进去。地缝哪有啊,就连土井都几乎不见……他胡思乱想。脑海里像一锅烧开的浆糊糊,难受极了。他歪在凳子上,使劲地闭住眼睛,就像关电流一样掐断脑海里所有思路。他靠在椅子上似睡非睡,糊糊涂涂,只见一位四十多岁、西装革履打扮的人,开着一辆宝马车,魏云珍母女坐在车上,当车子开动时,车门突然开啦,只见女儿坐在一只金光闪闪的金元宝上飘飘而出,随着宝马车而去,他兴奋极了,为母女俩今后幸福生活高兴。说来奇怪,他顿感周身轻飘飘,像一片风中的树叶游荡在空中,不知不觉走了很远,来到一处十分生疏的地方,早日故去的父母站在他前面,父母还告诉他身边的老夫妇是他的爷爷奶奶。申林从出生就没见过爷爷奶奶什么样,爷爷奶奶朝着他笑,他高兴得蹦起来……
一阵开门和脚步声把他从梦中唤醒,睁眼一看六七位齐刷刷地站在他面前。杨丽姝笑道:“申老板还不开晴啊!啥大不了的事啊?”申林赶忙站起,并让大家都坐下,自己又打了个长长哈欠说:“云珍,赶快做饭吧,我去饭店叫几个菜来,大家好好喝一顿。”章须摆着手说:“申老兄,你不用张罗,一会咱们在近处找个饭店,还有很多人呢,聚在一起大家乐呵乐呵,也给你排解一下郁闷,赶快把生意打点好。”大家你一言他一语连说带劝一阵子。魏云珍把女儿从邻居那里接回来,大家争着抢着抱小家伙,她一点都不惧生人,谁逗她都呵呵乐。鲁大嘴赶过来告诉大家,关新楷有事,过一会儿赶到。
马祥白说:“他早来晚来没多大关系,喝一口酒都费劲,要都像他那样喝酒,酒厂就该倒闭喽。”说得大家都笑起来,鲁大嘴挨着申林坐下,并用手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你不总讲万事万物都有一个定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吗,赶上这个定数,那只好认吧。玩玉人常说天残不算残,地残情可原,人残才是残。发生在你身上这个事,跟这个理儿有相通之处。你有啥办法,赶上那个定数。你说为什么那样巧,就那几天关老弟出差,不早不晚,真是故意有人安排一样,逼着你钻人家设下的套子,防不胜防。老弟,听哥哥一句,别想不开,心里结疙瘩,事情过去,只当花钱买个教训吧。你想啊,哪有不打弯的路,哪有一帆风顺的人生,跌倒就站起来。重新打鼓另开张,鼓起勇气从头来,好好干。”大家又聊了一阵,去饭店吃饭。
外面,雨不大不小把地面打湿。杨丽姝和魏云珍她们见天空阴云密布,午后的雨肯定小不了,她俩把货物收拾起来,其他人都有人看摊,根本不用操心,饭店离申林家不远,魏云珍把女儿也抱来,大家都喜欢她,你抱一会儿他抱一会儿,孩子高兴,小手摇晃,张着小嘴乐着。饭店经理见这么多客人用餐,把最大的房间腾出来,二十多人围在大桌周围落座。史琨、邢程和鲁大嘴三人点了菜。关新楷把詹学士带来,韦功、李厚先应史琨之约也到啦。幸好桌子特大,座位不显太挤。
邢程首先站起来问大家有谁不认识史琨的,众人笑着表示没有人不认识他的。又问大家,“你们知道今天谁掏腰包请客吗?”众人大笑,看着史琨热烈鼓掌。邢程说话的时候上了十几道菜,热气腾腾,香味扑鼻。邢程双手举起两瓶酒说:“小糊涂仙酒不错,我们是喝的糊涂仙,但要做明白人,现在请庄家史琨先生闪亮讲话!”在众人的笑声里史琨和服务员给各位酒杯斟满酒,除了魏云珍以水代酒,其他人一律白酒,尽管关新楷叫苦不迭也是白酒,宽限他少喝点,杨丽姝首杯必干。
史琨边倒酒边说:“感谢各位!难得今天大家聚得这么齐,我提议把这杯干了!”一阵碰杯声:干!干!接着他提议今天这个酒会由邢程和鲁大哥主持。大家一致鼓掌通过。鲁大嘴赶忙说:“这个事正是邢老弟来干,我不行。为啥这么说呢?我扯闲篇还行,正经场合嘴变小喽,说话打哆嗦。”他说的是实话,能把大家情绪鼓动起来非邢程莫属。鲁大嘴这么一说,大家响应,又鼓掌欢迎邢程为酒会主持。
邢程稍显严肃地说:“既然大家全票通过,那我这个酒会执行官正式上任了。首先公布一条纪律,如有不服从指挥,本官主罚三杯,大家有意见吗?鼓掌通过。我提议:每人提一杯酒,必要讲几句话,大侠兄、关新楷、马祥白、杨姐、章须每人必须讲个笑话,不讲也行,那就喝一缸子酒。”邢程把缸子举起让大家看看。接着说,“从詹大哥开始,依次往下进行。”
詹学士这个商人特像个学者,白嫩的肌肤,整洁的着装,说话文质彬彬的。他站起来说:“各位,今天有缘和大家欢聚,深感荣幸,一晃十多年,各位对我帮助指教没齿难忘。更多的话都在酒里,关老弟、丽姝妹子表示一口,其他人一饮而尽吧。”
接着韦功提酒。韦功站起来没开口说话,脸先红啦,一副腼腆的样子,说:“我说不好,硬着头皮说吧,我在潘家园市场得到诸位的指教照顾,你们都买过我雕的核桃,我心里明白,你们支持我,激励我,鲁先生如同我父辈一样,章先生、邢先生从艺术美学角度方面没少教我,指导我,我对大家特感谢。喝酒前我答应给各位雕刻一枚核桃,你们自己选样儿,告诉我,你们谁也别拒绝,不是白给你们,虽说我不要钱,但我要你们给我找毛病,指缺点,帮我提高技能水平,你们都是懂艺术的,为我多费心。这杯酒我先干了,先干为敬。”
马祥白说:“韦功的核雕日臻成熟,不仅国人,就连外国人也特别喜欢,这样小年龄有这样的艺术水平真是少之又少。”
接下来是李厚先提酒。刑程说:“厚先谁不认识,就是云珍嫂子不太熟,再没有不熟的吧。厚先祖上在琉璃厂开店,是很有名望的收藏鉴定家,他父亲是故宫博物院的专家。”
李厚先说:“我和哥哥小时都很淘气,爷爷每天都有午睡的习惯,我们俩拿着细树枝挠爷爷的脖子,爷爷以为是苍蝇呢,扬手来打,我们把细树枝拿开,钻到爷爷的床下。几次下来,终于被爷爷发现。爷爷坐起身说:‘好哇!你这两个小混蛋!过来!过来!’吓得我们近前也不是,逃走也不是。爷爷又说:‘过来!过来!我得教训你们两个小东西。’看着爷爷不像真生气,脸上也不凶,我和哥哥慢慢走到爷爷床边低着头站在那里。爷爷从箱子里拿出两双象牙筷子,高高举起,轻轻地落在哥哥手心上,对我也是如此。爷爷呵呵笑道:‘乖孙子拿着玩吧。’我一直珍藏着这双象牙筷子,它像有魔力一样,让我对古玩产生了兴趣,后来干脆辞职,到潘家园做起古玩生意。”
接下来,该章须提酒。章须笑着说:“我拙嘴笨舌的,讲不好故事,请多包涵。”
“人越有名气,越会谦虚啦。”杨丽姝笑道。章须笑着讲起,有一只耗子,讨不到老婆很苦恼。马祥白问:“是公的,还是母的,说清楚,别误认为搞同性恋。”逗得大家哄堂大笑。章须说:“地球人都知道是个公耗子,唯独你听不明白。”又引起一阵笑声。章须接着讲下去。邻居小猪热心帮忙,它对耗子说: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耗子问:你说的是谁呀?小猪告诉它是前院的小花狗哇。耗子摆摆手说:不行!不行!小猪问:怎么不行?耗子看着小猪说:你没听说吗,狗咬耗子——多管闲事。过两天小猪又来给耗子说亲。耗子问:你说的哪个啊?东墙边下的青蛙呀。耗子说:不可以!不可以!小猪问:差啥呀?耗子说:你忘记那句话啦,蛤蟆挎洋刀——肋兵吗。小猪是个热心肠,决心为耗子找到对象。没过两天又来给耗子说亲。耗子问:你介绍的是哪位啊?小猪说:房檐上的蝙蝠小姐呀。噢,耗子高兴地说:这还差不多,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空姐。他的话一落。爆发出一阵笑声。
杨丽姝一边笑一边指着章须说:“我说吧,这人心巧、手巧,嘴也巧吧。”又有几位提酒,往下进行得很顺利,该轮到马祥白。马祥白难为情地笑着,看看邢程面前的缸子,只好讲吧。“有一天我去图书馆借老舍先生《离婚》这本书阅读,我填好借书卡站在一边等着。图书馆管理员高声问:‘谁要《离婚》?’我赶忙说:‘我要《离婚》。’两位中年妇女听了,一位对另一位说:‘图书馆也能办离婚手续?’另一位心情沉重地说:‘哎呀!今后离婚可够方便的。’”尤其马祥白学妇女说话的姿态把大家逗得哈哈笑起来。不知啥时候饭店工作人员围在房门口,那些小青年们笑得更响。又有三四位提酒,人们都有些酒意,情绪活跃,胆儿放开,不拘什么小礼节啦。
刑程笑道:“杨姐,千万别喝这缸子酒,还是讲个笑话吧。”
杨丽姝嗔怪道:“邢老弟,是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你都忘了姐弟情分。”
邢程举着缸子说:“哎!杨姐,你是我们的亲姐姐,姐姐更应该带头讲嘛。千万别喝这缸子酒,真要喝呀,回家连姐夫都不认识,那可麻烦!”众人笑起来,催着她快讲。实际杨丽姝讲笑话手到擒来。她开始讲了,众人安静听着。
她声明,这事发生在她家邻居毕二伯身上。毕二伯五十多岁,头上戴着顶毡帽。毡帽形状像半个西瓜一样。又薄又轻还很暖和。毕二伯嗜酒如命,见酒迈不开步,不喝到肚里不罢休,喝十回醉九回,这一次没醉也不十分清醒。那天在亲属家又喝多啦,被人送回家,趴在炕上没多长时间就吐开了。吐着吐着,毕二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别人问他为啥哭?他用手拍打自己说:“我完了,活不长啦!给我预备后事吧。”“你好好的,胡说什么呢?”毕二娘呵斥说。这毕二伯哭得更伤心,那意思是我不久于人世啦,怎么这样对我凶啊?毕二娘又问:“他爹,到底怎么啦,你说清楚。”毕二伯说:“我把胃吐出来啦,哎呀!你看不见吗?”老婆朝吐出的秽物一看,笑道:“这哪里是你的胃,明明是你的帽子。”随着杨丽姝的话音一落,屋里屋外的人放声大笑。
饭店的工作人员边笑边议论说:“人家这些人周身都是艺术细胞,讲出的故事,说出的话也有艺术性。”
轮到申林提酒,久违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他端着酒杯,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可是他眼里满含激动的泪水,他说:“感谢的话都在酒杯里,我先干了,我满上酒咱们共同干杯。”魏云珍心里乐呀!她注视大家,她切身感受到被人关怀帮助是何等的自豪和幸福!这种真情实感沁入肺腑,永远难忘。申林提完第二杯酒,又有两人提酒。
关新楷一看到自己这儿,看看众人,笑着说:“轮到我啦,主动点吧。”有个叫佘庆子的人,平时爱琢磨点事儿。他乘公共汽车,乘客人多十分拥挤。他一手拎着个很重的大包,一手拿着小包,并用拿小包的这只手抓着扶手。在他身后站着一位靓丽的妙龄女郎,在汽车行驶中随着晃动,这女子把身体贴在他后背上,随着晃动大些,这个女子把手扶在他的肩膀上。佘庆子开始不知怎么回事,回头一看是个漂亮女子,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儿,佘庆子想了想,感受很舒服,进而心安理得享受着……汽车到站,漂亮女下车走出车门,佘庆子还恋恋不舍地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汽车开出很远,佘庆子还沉浸在甜美之中。忽然,他发现衣袋里的钱包被偷走,他一琢磨才恍然大悟地说:“这个女子,我以为只是个作风问题,没想到是个经济问题。”在一阵笑声过后,杨丽姝说:“关老弟平时少言寡语,竟能想出这等故事。”
章须笑着看看史琨说:“史大哥鸿运当头,多遇好事,遇上漂亮女,最好只有作风问题,不要有经济问题。”章须这么一说把大家笑得前仰后合的。史琨不善于笑谈,只好摆手作罢。饭店的小青年一边说着“真逗乐儿”,一边大笑不止。笑过之后,按顺序接着往下提酒。
邢程看着鲁大嘴,小声说:“快到你啦,一定要讲个高、精、尖的,你看前面各位讲的都很生动。”鲁大嘴笑笑没说话。屋外围观听故事笑话的人越来越多,来就餐吃饭的人们也不买饭菜,挤进来看热闹,鼓掌喝彩。邢程看看时间,中午一点开始,两个多小时过去了,饭菜给热了两遍,饭店还免费赠送了四盘菜。屋里屋外充满欢乐的气氛。尤其申林也高兴地大笑着,热烈鼓掌。轮到魏云珍提酒。
她站起来端着杯子激动地说:“我说不好,还是说两句吧,各位都是申林和我的亲兄弟姐妹,你们这样关心帮助我们,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兄弟姐妹的大恩大德!祝贺各位兄弟姐妹们身体健康、精神愉快。大家共同干杯。”
最后到了大嘴游侠,邢程说:“编筐编篓,全在收口,最后是大侠兄提酒讲笑话,先征求大家的意见,大侠兄若是讲得比前几位都生动罢了,如果没有前几位的生动,必须多讲一个。”屋里屋外一起鼓掌通过。
鲁大嘴看着大家说:“我讲的这个故事可能欠点雅致,请诸位多多谅解!”鲁大嘴正儿八经地讲起来。
从前有个老员外,他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嫁给一个举人,二女儿嫁给一个专营冶炼铁的财主,三女儿嫁给一个地主。老员外最喜欢的是大女婿,因为他饱读诗书,才学高深,文质彬彬,明辨礼节,很会讨老岳父的欢心。他最不喜欢的是三姑爷。认为他大字不识两麻袋,又不懂礼节,不知道讨岳父欢心,在老员外眼里实在是俗不可耐。
老员外过七十大寿,三个女婿都来祝寿,好不热闹。三个女婿给丈人敬酒,都说些祝寿词,老员外一时兴起,便对三个女婿说道:“你们来给我拜寿,我特高兴,我要你们作诗助兴,就以我那匹宝马良驹为题,一人作一首诗。”其实老员外要显示显示大女婿的才学,故意刁难三女婿,当众出他的丑,老员外说完让他们开始作诗。
大女婿稍一思索,马上说道,我的诗已成,献上岳父大人。老员外特高兴说,好啊!大女婿摇头晃脑地吟诵道:“大雪如鹅毛,宝马走南桥,快马回来了,雪花水上漂。”丈人连连称赞说:“好诗好诗,说我的马跑得快,宝马跑得太快啦,去南桥又回来雪花还没化呢。”
二女婿紧接着说,“我也成诗一首献上老泰山。”念道:“铁棍水里扔,宝马奔东京,快马回来了,铁棍还未沉。”老岳父一听,你这是套人家的诗路,没有新意,不生动,一般般,没有大女婿作的诗好。老员外瞥了三女婿一眼,见三女婿急得头上冒汗,说:“该你作诗啦。我看你……”他话没说完突然放个屁。三女婿一拍脑门高声喊道,“我的诗作好了,且听我念来,丈人放个屁,宝马奔西域,快马回来了,后门还没闭。”老员外一听气得翻白眼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