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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寺洼:羌族遗存的“寺洼文化”

公元前384年,秦献公灭西戎部族狄、桓,建立狄道、桓道二县,为临洮建县之始。

战国秦长城的西端起首就在临洮县的三十里墩。

秦始皇建长城筑陵墓,活着和死了都是天下的事。天下的事天下人来干——由此,我们记住了这天下人中一个哭倒长城的小女子孟姜女。孟姜女的丈夫因避役被杀筑尸于城墙之内,孟姜女向城而哭,10天之后,“城为之崩”。

我去过山海关孟姜女庙,忘不了庙前那副奇妙的对联:“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此对联断句反反复复,重重叠叠,读法有多种,细细琢磨品味,妙趣无穷——抱歉,读对联让人一时忘记那位凄苦的女子孟姜女了。

据说中国古代四大美女之一貂蝉出生于临洮。那儿一片有水的地方现在叫做貂蝉湖。不必质疑美人在貂蝉湖洗没洗过脸,我听到貂蝉湖边蛙声不断,美人笑声不断咳嗽不断。

《新唐书·宗室世系表》记载,老子的曾孙叫李昙,李昙的儿子叫李崇。李崇“建功北狄道讨西羌”,在秦时曾任陇西郡守,驻防郡治狄道(今临洮)。李崇次子李瑶为南郡守,封狄道侯,其孙李信为大将军,封陇西侯。其子孙“飞将军”李广是广为人知的汉代人物。魏晋时期,西凉王李暠是李氏第一位国主。南北朝时陇西李氏与赵郡李、清河博陵崔、范阳卢、荥阳郑、太原王并为中原五大高门士族。李渊灭隋,建立唐朝,陇西李氏达到鼎盛。唐代诗人李白有诗:“本家陇西人,先为汉边将。”表达了对先祖根在陇西的缅怀和倾慕。

寺洼遗址因瑞典考古学家安特生于1924年发现于临洮衙下集镇寺洼村而得名。

《狄道州志》记载,这一地区原有藏族土司设立的衙门,有大衙、二衙、三衙,故寺洼村一带被称为衙下。

从明代算起,赵氏土司共历明、清、民国557年之久。从祖上占陇右临洮、渭源诸地,作为部落首领算起,大约有1000多年了。

临洮属于历史上汉藏交会地区,民风纯朴独特,至今还有兴盛不衰的传统习俗“拉扎节”。

“拉扎节”是衙下集镇独具特色的风俗习惯。每年秋季,从农历七月十五开始到十月初一为止,天天都过“拉扎节”。主人杀鸡宰羊,扯撒子,煎油饼,招待亲朋好友。出嫁的女儿或女婿回来过节,必须带上当年的新麦面蒸的大馍馍,俗称“拉扎节送新麦面”。

1945年,考古学家夏鼐在寺洼遗址发掘了6座墓葬,后来发表了发掘报告《临洮寺洼山发掘记》,把该遗址出土的文化遗存正式命名为寺洼文化。因其特殊的火葬形式,首次提出寺洼文化为古代羌族遗存。

羌族最早在黄河上游及渭水上游一带繁衍生息,后来向四方迁徙,与周围的土著民族融合,逐渐形成新的族群。其中一支东迁,进入文明社会,形成炎帝族和黄帝族;一支向西南迁徙,形成了吐蕃诸羌;还有一支则仍留居甘青高原,形成诸羌。

甘肃史前文化遗存中,公元前1950年—前430年的四坝文化、公元前1600年—前600年的卡约文化、公元前1400年—前700年的辛店文化、公元前1400年—前700年的寺洼文化、公元前900年—前409年的沙井文化,均属于青铜时代的文化遗存。这些文化遗存都与古羌人生活有关,其中寺洼文化与古代羌人关系最为密切。

东汉纪传体史书《后汉书》中的“西羌传”记载:“河关之西南羌地是也。”

唐代地理著作《括地志》记载:“陇右、岷、洮以西,羌也。”

河关之西南包括兰州西南部及青海东部地区,即黄河上游的洮河、大夏河、湟水流域。这些地区恰好是辛店文化、寺洼文化分布最密集的地区。这一时期也是古代羌人在黄河上游活动最重要的时期。已发现寺洼文化房址3座、陶窑4座、墓葬200多座,出土遗物3000余件。

寺洼文化与辛店文化年代相当,大概是商代中期至春秋末期。寺洼文化出土的器形和纹饰,具有辛店文化的特征,可能是同时存在的两种不同文化。

辛店遗址位于洮河东岸的临洮县辛甸,因翻译有误,译为辛店,按照约定俗成的原则,就称为了辛店文化。辛店遗址也是安特生所发现。

辛店文化是西北地区一支重要的文化遗存,经济生活以畜牧业为主,兼农业。这一时期铸铜业有较大的发展,有锥、矛、匕、凿等。陶器主要有罐、盆、鬲、盘、钵、杯。纹饰别具一格,笔触粗犷,以双钩纹、S纹、太阳纹、三角纹为主,还有少量的动物纹——犬纹、羊纹、鹿纹、蜥蜴纹等,反映了畜牧生活的特色。

寺洼文化特征明显,陶器形态独具风格。以马鞍口双耳罐为代表的器物有别于任何一种考古学文化遗存,马鞍形口双耳陶罐为罐口沿两头翘起,中间凹下,形似马鞍而得名。

这件双马鞍形口双耳陶罐,口侧置一对称弧形耳,耳端与口沿相接处亦下凹成弧形,呈小马鞍口形,如俯视口沿,似两对对称的马鞍口,或称为双马鞍口,宽肩,腹部往下斜收成小平底,底部内凹——那时哪有马鞍?无非是现代人总结出来的一种学术称谓而已。但我还是想说,这也许可以算作是一个血液里注定热爱马的民族的期许和祝祷吧。

关于马,再多说几句。希腊大诗人塞菲里斯说,从一座煤窑里牵出一匹马来——我是不是可以说,从一棵草里牵出一匹马来,或者说,从一滴水里牵出一匹马来呢?就像是从嘉峪关魏、晋墓的画像砖上牵出一匹驿使马来,从绿铜锈铁里牵出一匹横行天下的凉州铜奔马来一样,要知道,成吉思汗时代,一个小小的马镫就曾改变了欧洲版图啊——这些,都是先人曾经的期许和祝祷结出的果实吗?

寺洼遗址的墓葬多土坑墓,形若覆斗,葬具有棺或棺椁,除单人葬外,有合葬和火葬墓。寺洼文化墓地多坐落在河谷较高的台地或溪旁的缓坡地上,墓葬形制流行长方形竖穴土坑墓,墓穴四壁构造规整平齐,有的墓口小底大呈梯形。

火葬墓最早是在寺洼山墓地发现的,死者火化后骨灰盛在一个马鞍口陶罐中,并在罐的口部用石片遮盖住。

寺洼文化随葬品有陶器、青铜器、装饰品及马、牛、羊骨骼,少数墓中有殉人和陪葬车马,表明当时已进入奴隶社会。

寺洼文化的陶器其陶质多属夹砂红褐陶或灰褐陶,陶胎较粗糙,内多夹有碎陶末、沙粒和云母片,加入这些可使陶土组织疏松,烧陶过程中使陶器不易破裂,同时,可增加陶土的煅度,不会因火候过高而熔化。陶器表面常杂有灰黑、砖红色斑痕。制法多采用泥条筑成法,器物的耳、底部等系分别制成后,再往器身上粘接成完整的器。在部分器内壁常留有捏合时指压的痕迹。有的口颈部还经过慢轮修整,使陶器形体更加完美。陶器表面多素面无纹,部分装饰有拍印绳纹、刻划纹、附加堆纹以及彩绘等。彩绘有黑彩和白彩两种,黑彩有横竖条纹、圆点或椭圆点纹、双勾纹等,白彩有平行条纹和斜方格纹等。个别陶器的颈、肩部镶嵌有白石珠和蚌饰。陶器的器类除马鞍口双耳罐外,还有腹耳罐、侈口罐、鬲、鼎形器、豆、簋、单耳罐、杯、器盖、双连鬲、单座五连杯等。

部分陶器刻饰有“一”字和“人”字纹,以及各种不同形式的符号,被专家们认为是汉字的前文字形态。

寺洼文化冶铜业比较发达,发掘出土的铜器有戈、矛、镞、剑等。这些铜器造型规整,制造精致,冶铜业已经达到了较高水平。

临洮境内发现有公元前3000年至公元前1000年,新石器晚期的马家窑遗址、齐家遗址、辛店遗址、寺洼遗址——仿佛一个长途跋涉的人,从彩陶文化到青铜文化,如何才能记录下这漫漫时间中的一个个梦想呢?就如同在陶罐上画下了太阳纹的寺洼人一样,我对太阳的热爱,是不是要从对一棵杏树的热爱开始呢?热爱杏树的每一片绿叶,热爱杏子,一颗颗果肉饱满的杏子,甚至杏子里面酸甜的小虫子,如果我写一首杏树的诗,是不是先从这一条小虫子写起呢?我深刻知道,再微小的生命,也是太阳对大地的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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