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在峰贴峡市马,乐意轻装从简,提前几个时辰到达,在幽谷中游览徜徉,放松疲惫的身心,以充沛的精力投入稍后的国家事业中。我带的茶叶不多,在汇集天地灵气的峡谷中,平添了一丝悠然自得之气,指尖采撷,处处都是顿悟的机缘,可以得到更多好茶者的青睐。
在此交易的南宋军民们边走边唱,没留神跌了一跤,爬起来先检查一下茶叶的损失情况,再不敢大意,一路屏气凝神,好茶叶换好马,劣质茶叶换驽马,这是基本行情,不是南宋王朝控制得不好,峰贴峡买马场不出力,在顶峰之上,山风浩荡,南宋像是患有恐高症一样,再怎么弄,也克服不了这种与生俱来的颓势,峰贴峡买马场的业绩再辉煌,景色再深幽,也有粉身碎骨的可能。
没有马匹,战力亏损,无心恋战,这始终是南宋的一块心病。
有资料称,南宋初期,陕西多数地区沦陷使当时宋朝最主要的马匹来源几乎断绝。这一时期,南宋在重视广西市马的同时,也寄希望于从北宋延续下来的四川西南沿边市马。但是川陕地区宋金之间战争的紧张持续,使茶马司的工作重心不得不偏向增加收入补充军需,市马的组织实际上被延缓。直到绍兴五年左右,茶马司才着手从机构、人员选任等方面进行整顿,恢复其应有的市马职能。至绍兴十五年时,川、秦市马逐渐走上正轨,通过宕昌寨、峰贴峡这两个主要市马场,南宋每年能够从西北的河曲地带获得约五千匹的优质马匹,这两地在南宋市马中的地位也日趋重要。相比较而言,四川西南沿边的市马却不够理想。
北宋初年,河湟一带的吐蕃唃厮啰建立地方政权,今舟曲在其控制之下。建中靖国元年,今舟曲境归宋秦凤路阶州福津县,南宋绍兴二十年,今舟曲为福津县故城镇,辖平武、沙滩、峰贴峡寨。
到南宋,为了弥补战马的缺口,峰贴峡寨横空出世。
有资料称,甘肃境内至今还留有很多茶马古道遗迹,如峰迭古城遗迹,位于白龙江西岸的冲积扇上,宋代称峰贴峡寨,为茶马交易的故地,历经南宋、金、元而不衰。
峰贴峡呢,古往今来,历经风雨如晦,到过的人不虚此行,没来的人羡慕至极。一个人叫爬,两个人叫过,一群人叫闯,还有一部分人,跌倒了再没爬起来,在那山风中飘来飘去。
茶马交易的双方呢,苦过累过,欢喜过,痛苦过,麻痹过,总还有一块心病潜伏着,无药可医,无计可施,峡谷中的雾,浓淡不匀,躲闪之间是在有意遮掩吗?那队伍中的一些人穿过峡谷,大步流星地迎向未来,而有些人在世上可能觉得闷热难耐,复又逃回到了峡谷中,仔细地盘点过往。
人生就是峡谷,有曲折萦回,有幽潭涨落,有险可依,有缘可盼。
《宋史·本纪》第三十四记载,十八日,主管殿前的公事王友直说,得到朝廷指令,计划纳马依旧派人前去四川茶马司取押。现在审核议定以下事项:一、从本单位派遣一名通晓马匹物性的官员,带二十名士兵、两匹全副武装的鞍马,提前去西和州、阶州峰贴峡两处买马场,务必认真对待,核对马匹质量。按照先前商量好的方法,一并支付茶帛以充马价,并上报上级部门。做好统计建档工作,计划五十匹马编为一纲,共用牵马官员二十五人。每人牵马两匹,衔申枢密院。二、每马一纲五十匹,系合用牵马官兵二十五人。每人牵马二匹,纲官一员,小管押一名,医兽一名,军典一名,火头二人,先牌一名,通计三十二人,前去兴元府茶马司取押。
官领着兵,兵牵着马,组成监察机构,保证交易双方买卖公平,这是本职工作,业余时间还是得去趟峰贴峡,养生、悦目,学习风水之道,给峡口的神灵许愿。
纲官、管押、医兽、军典、火头、先牌,这样的队伍分工明细,不知道完成任务后,有没有逃进峰贴峡寨,在一峡溪涧的照料下,恢复身心。再过一年,心病再犯了,有不认识路的,问峰贴峡寨就行,峡和寨,或许本来就是一回事,在南宋,有意区分开来,是为了使人明白,峡是游览地,寨是买马场。到如今再也分不开了,像茶马人和他们的回声,在跋涉的路途中,面对峡谷的呼喊是一种宣誓,背对峡谷的回声是一种眷念。
《宋会要辑稿》记载,主管户部的官员说,有茶马司提出应该在峰贴峡买马之前拟订详细的赏罚制度,有一种说法,给峰贴峡的市马活动造成了负面影响,即是顺政、长举两县收缴博马茶外,其余将利、福津两县因为不是茶叶贩运的必经之地,因此没有订立制度。自从绍兴初运茶易马以来,路线大抵是由兴州顺政、长举县,阶州将利、福津县,前去临江茶场交纳,应付博马的费用。沿途经过各县县令如果不参与配合、协调,一律按例体罚。希望参照政和三年六月七日推行的榷茶赏罚制度,差不多全部有专人负责办理。现在经过调查核实,想要依据前面的做法继续推行这样的制度。
峰贴峡寨,南宋的一块心病,爱恨情仇的故事都在峡谷中飘飞,多少身躯颓然倒下,唯独这病根仍是不依不饶,令人愤愤难平,双泪凄然,难解心头之谜。人在天上看,马在林中静,峡谷中的一宕活水,冲泡遗落的散茶,漫山遍野的清香,勾起了哪些人的回忆?
并不是险滩、奇石、烟霞、苍鹰拼凑成了峰贴峡谷,美的东西往往浑然无迹。并不是峰贴峡寨交易的双方徒劳无功,除去了人的心病,一切才是健康的,才能像峡谷一样,与天地同心,陡然屹立,峰贴峡谷,峰贴峡寨。没有了心病,人才能听见流水的声音,和另外一些人的对话,全是流水,在心上趟过,满是知音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