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直直的铺洒在花甸里,通透的雪琉璃花瓣被阳光照射后变的几乎透明,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是一朵盛开的琉璃。
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恍若荧光的花蕊上,静静地摩挲着,仿佛珍爱少女的玉手。少年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露出了两排好看的的牙齿,两颗尖尖的虎牙尤是调皮。他就这样一直站着,寂静的像是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一个人影从远处跑了过来,进去花甸的时候,那人有意放慢了步伐。
“少爷,就要到辰时了,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各位家主都要去,还有各家的少爷千金。这个时候您可不能缺席了,如果被原神选中的话。。。。。。”
“我在与不在,谁会知道。”少年用极小的声音打断了对方。
那还是一年前,德顺皇帝七年七月,号称历年鬼月之最,整整一月,城中居户每到日落之时便关闭门窗,以防止鬼怪,街边巷市每天都有人讨论,说有凶兆降临,德顺七年七月的皇城祭祀大礼时有青蛇盘柱,咬死了祭祀的内侍,城中一直在疯传,自皇城到边陲,都逃不过鬼怪的袭扰。
他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鬼怪,也不想知道。
他记得那一晚的月亮特别圆,圆圆的盘子被包围在冷光里,像极了一块色相极佳的玉。一时便想到夜市上看一看,反正他住的地方也没什么人来,一个人出去也没人知道,于是他搬了一块石头,踩着伴当子夫的背,翻过了院墙。当他站在路边才恍然,那一天是七月一日,鬼月的第一天,街上根本没有人。
院府正门也早已经锁牢。
那天,他望着银光闪闪的月亮,一路踢着小石子去了映月湖,和子夫子翼在湖边坐了一晚。
那晚没有人找他,没有人问过他,也没有人在乎他。
所以,被人看作少爷的景洛其实一直都是一个人啊。
跑进花甸的子翼沉默了一会,忽然说:“少爷您在与不在,我会知道,唐夫人也知道。”
景洛慢慢抬起了头,不知在看天空的某处。
大概半年多前,就是这个唐夫人,开始照顾他。当她看到编着发髻的景洛对她俯身行礼时,便摸着头说道:“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怎么能不让人照顾呢。”虽然景洛没有喝过她的**,却一直陪在她身边,叫她乳妈。
他一早起来就奔向城外的甸头,这里不知被谁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早晨站在群花里的感觉让人不自觉地感到很幸福。
景洛的眼睛转向了家的方向,“回家吧。”
光正堂。鎏金的方横大匾悬在一丈有余的古木门框上,大堂正门前两边尽是名贵的香木,散发着沁人心扉的漫香,一座青铜的巨鼎稳稳地扎在庭院的正中心,其中有袅袅的青烟冒出,连散发出的烟气也是微香的。堂中分了两排座椅,都是大家主的兄弟,座位后边还有一排排人影。正对堂门的是大家主景端龙的主座,现在还是空的,看起来大家都在等。
景家在这座青叶城里是望族,曾经其祖上家主是帝朝的肱骨之臣,但不知何故,早在敬炎皇帝元年(敬炎皇帝是龙歆王朝的第三位君主,现在龙歆王朝的德顺皇帝已经是第十一位君王),景家被驱逐出龙城,被罚不准入皇城为官。
景洛穿着长长的织锦衫,跑起路来费劲的很,索性将衣服抱在怀里
朦朦胧胧中,他感到头异乎寻常的沉重,眼睛渐渐可以睁开了,他终于看到了他所处的地方,但很快他的脑子又翁的一声,有如惊雷。他站在一堆枯骨中间,到处都是尸骨,风化的样子像是在这里放了一千年一万年,没有任何可以下脚的地方,战旗一样的东西斜斜地插在地上,旗尖的头颅迎风抖动,他可以感受到隐藏在风里的哀怨,低低的呼声就像在同他说话,天边是明亮的火烧云,几乎照亮了半个天空,地上的一切被蒙上了一层金红色。
又是一声巨大的声响,这次是真的震若惊雷,一颗火红色的流星突破了火烧云,竟然直直的向着他而来,扑面而来的热气使他无法呼吸,他感到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融化了,火流星仍然在逼近。
“要死了么..”他心里无比痛楚,就要死在这一堆枯骨中间了,并且没有人知道他会死在这儿,多孤独啊!他想到了他乳妈,假若他死了,乳妈会很难过吧。还有他素未谋面的双亲,至今都没有见过他们一面。
强烈的疲倦感袭来,少年紧紧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