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夜空,明媚而清新。
林辰出了文老的小院,没有在城西弯弯绕绕的小胡同里浪费时间,走了一遍,对路线已然熟悉。
读书多,记性好,大抵是这个道理。毕竟只是看剑法,那些深奥拗口的剑诀是没法理解的,还需要各类书籍多多涉猎才是。
林辰一路走来,到了林府自己翻出的墙下,才想起自己出门时候还带了个包裹。包裹这时想必还在杀手尸体附近,如果尸体被人发现,包裹一定会成为官府查案的重要线索。
林辰不由得暗自责备自己疏忽大意,转头向城外破庙奔去。
一路上,林辰与两拨巡夜人擦肩而过,不过都是有惊无险。
他想起文老带他去城西之时,一个巡夜人都没有碰到的景象,暗自感慨了一番差距。
等林辰到破庙,眼见的一切,又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破庙依旧平静,平静的诡异。这里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没有人迹,,没有故事,唯有难言的寂静。
包裹,尸体,马车,像是蒸发一般,连车辙都没有留下;雨后的地面上,是大大小小的泥潭,不见丝毫血迹,只有污水沉默着。
打斗的痕迹,也被尽数抹去。如果不是那间破庙,林辰还真以为认错地方。
寒意从林辰的脚后跟一直蔓延到脊背,从与文老见面,到再次回破庙,不过是半个时辰左右。这里的一切痕迹,都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被处理完毕,而且手法如此娴熟,一定没少做这种毁尸灭迹的事情。
这些人的身份呼之欲出——职业杀手!
林辰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幕幕,那个装作马夫的杀手,还有之后到来的文老,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死去的杀手,就是文老的人!”
林辰自己都被这个猜想吓了一跳,他不敢再想,却又控制不住去想,越想越觉得合理,越觉得符合真相:死去的杀手,是文老抛出一个弃子,为的就是接近他,让他感于救命之恩,听从文老的吩咐。
可是,林辰又奇怪:文老,到底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这件东西,一定比死去的锻体下镜的杀手更有价值,这件东西,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林辰看向手中沾满汗渍的剑诀,坐在地上,打开这个剑诀,迅速翻至最后的几页。
最后几页的确有一个人的信息,而且信息极其齐全,不但所有喜好一应俱全,几时回家,回家时常做什么都有记录,甚至连这人衣橱有几件衣服,各是什么颜色都写的清清楚楚。
这人叫吴信,是城西李记酱油铺的伙计,住处也在城西小巷中,离文老小院并不远。
除了吴信的信息,还有一把他家门上的钥匙。
如果这份资料是出自云国暗卫——云龙卫之手,林辰也不会如此惊讶,而现在却是出自文老的手中,看样子仅仅是“职业杀手”的评价还是低估了他们。
最引人注目的信息在最后,是四个红字,赫然是“锻体下境”!
锻体下境?!这四个字让林辰眼角一阵抽搐。
“还真是看得起我,锻体下境……等等,难道这人真实修为不止是锻体下境,而我,只是用来试探他深浅的棋子?”林辰自言自语着。
“有点道理,至少,哪怕我死在吴信手上,也和文老没有丝毫的关系。吴信,只会把林府当成敌人!”
“就算推测成立,我也没有丝毫的把握能走出这个局。文老。太深……”
林辰的脑中闪现一个个推测,推出的反而是一个个谜团,林辰只有更加仔细地分析,鉴别,这样的过程无疑是煎熬的,但同样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他越是思索越觉得沉迷。
这个夜晚,在林辰的身后,一个读书成痴,不谙世事的少年似乎渐渐远去,林辰的身上,渐渐散发出一股像孤狼般的气息,独自思索,独自谋划,独自行动。
此刻的他,不是林家大少爷,不是林家家主继承人,只是简单而执拗的破局人。
可是,无论如何有天赋,林辰也只有十五岁,经验与信息始终太少,思索良久依然没思索什么关键的东西,不由得感到烦闷。
林辰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那个杀手举刀的时刻,不也是这样的情况吗?文老,便在那个时候出现救下他来。
找不到出路,便不再找,做好准备,抓住任何事情可能的转机便是。
一念及此,林辰心绪平复,盘坐于地,翻开文老所赠的剑诀。
剑法名为暗流。这是一本完全不讲究拆招,破招的剑法。剑法所述,尽是如何利用各种条件,隐蔽身形,隐藏真元波动,只为一击致命!
剑法中各种人体的经络,各种功法元力运行的规律,比比皆是;经络穴脉首创后的表现,跃然纸上。甚至连潜行的身法也有数种。
这部剑法是纯粹为了杀人的剑法!是杀手的剑法,刺客的剑法!
林辰阅过千部剑法,自然看得出这部剑法没有掺假,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剑法。
他不由得看痴了。
荒无人迹的破庙,只余下书页翻动声,以及少年微微激动的呼吸。
……
一夜过去,东方现出第一抹鱼肚白的时刻,小城里的炊烟便陆续袅袅升起,一户户人家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噔噔噔——”
显得有些懒散的敲门声,搅了小院安逸的清晨。
文老迈着慢悠悠的步子,不急不缓打开门。
一位樵夫挑着两捆木柴,笑眯眯地站在门口。
“大爷,您七天的柴。”
“辛苦了,进来喝口茶。”
樵夫低低应了一声,走进门来,文老在身后随意关上门。
小院的石桌上,已经备好茶水。
樵夫看上去渴极了,拿起茶壶就灌上几口,差点把自己呛着。
樵夫不好意思地笑笑:“小的渴极了,让大爷您见笑了。”
文老摇头笑而不语。
樵夫从柴堆中轻折一枝:“昨夜兄弟们一共折了十五枝,余一枝。”
文老笑笑:“辛苦,那一枝自有人去折。”
“是,小的告退。”
樵夫离去,只余下文老独自喝茶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