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品茶时嘴唇砸吧声,一老一少,一坐一立。
坐的是文老,站着的,自然是林辰。
林辰没有卸下吴信身上任何部件,拿了装有令牌文牒的木盒便到了文老这里。
文老虽没有说话,他一脸舒展惬意的神色已经展露了他的心情,此刻他就像因为一个后辈取得进步而欣喜的平凡老翁。
“做的很好,超出我的估计,其实我也没想到,第一次你就能结果他。”文老平缓的声音如水波荡漾。
林辰心中无语:“感情你没指望我能杀他,是准备给我收尸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辰的想法,文老咧嘴一笑:“当然,我不会让你死在那里。你是我内定的唯一传人啊!”
“当然,这次刺杀也有不小的缺陷。”文老笑容收起,一脸严肃。
“什么?”林辰跟着问道。
文老回答:“你闹出那么大动静,真当周围人家都是聋的不成?要不是我给你擦屁股,你还能安然脱身?”
林辰挠挠头,想起吴信击碎床铺那一击的确声音够大,第一次行刺,看来的确不是那么完美。
文老见林辰不语,觉得不当之处已经点到,该说点让人振奋的东西了。
“你想不想修行?”
修行?修行!
“您真的可以让我修行?真的……能修行吗?”
林辰目光变得火热,刺杀吴信时,寒气护体的一幕浮现眼前,寒气,并非无用!
这无疑让他对文老的话相信几分,其实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对于文老的戒备与忌惮已然消失许多。
不知是从发觉剑法没有问题,还是文老的无比坦然,亦或是真的击杀吴信。
以不能修行之身,击杀煅体境的吴信。对于林辰,或者知晓此事之人,都会认为这是个奇迹,文老助他完成的奇迹。
那么,林辰本能地相信文老能继续帮他完成下一个奇迹——修行!
一切的一切,终于让少年相信了文老,这个神秘奇异的老人。
残酷的世界让年轻的林辰明白,不能修行,无力掌控自己命运。
林辰的骄傲,林辰的倔强,让他的命运只能,而且必须紧握在自己手中!
为了修行,少年能付出一切。
文老笑了,他看到了林辰眼中的火热的渴望,他不急不缓喝下一口清茶,笑眯眯地说:“还不拜师?”
林辰强忍内心拜倒的冲动,轻笑着说:“做我师尊,要应付很多麻烦,我可是个很能惹事的弟子。”
文老闻言,哈哈大笑:“做我的弟子,面临的可不止是麻烦……会有人想让你死,不停有人要杀你,加害你,这些人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大,你,怕不怕?”
文老的语气愈发认真,言语中似有杀伐铿锵,辰火热的目光随着文老的话语平静下来,如一汪深潭。
“修行之路,不强便亡,死亦无悔!”
十二个字,是林辰这个修行稚子对世界的宣言!
文老闻言眼光一亮,拍桌叫好:“好一个死亦无悔!我喜欢,哈哈哈!”
文老脸上每一条皱褶都洋溢着欢欣,仿佛年轻了十岁。
“今天发现,你小子还是挺顺眼的,你等着,我去为你拿一样东西。”
说罢,文老离开椅子,走进里屋。林辰在原地静静等候,听见屋里翻箱倒柜声音不绝,看来文老为了找那样东西恨不得挖地三尺。
大约一柱香时间,文老走出里屋,手中拿着一对护腕。
这对护腕并不出奇,在烛光下泛着淡淡青铜色泽,看上去略显扁平,护腕上环饰云纹,充满古朴的韵味。
“这个,给你了,伸平左臂,我来帮你戴上。”文老微笑着说。
林辰听话地平伸出左臂,文老拿起一个护腕,那护腕在他手里居然裂开来,合在林辰腕处,随着咔咔的机括声响,护腕牢牢地贴近皮肤,密不可分。
林辰瞪大眼睛:这护腕,真不简单!
“它并非护腕,而是利刃。”文老轻轻抚摸着护腕,像爱抚心爱的孩子,眼中尤有不舍。
“它的名字,叫亡语。”
文老正说着,将林辰的手掌向内一折,一柄黯淡无光的短剑从护腕上部无声弹出。
短剑只有半寸,色泽黝黑,放在阳光下一定不会有丝毫反光,看上去平淡无奇,朴实无华。
文老的声音适时响起:“这是阳刃,锋锐不下于你的赤纹,剑刃无光,出手无声。”不等林辰感叹,文老又将辰的左手掌心向外翻转,在翻转的同时,阳刃无声而迅速地收回,不见半点痕迹。护腕下方,又弹出一柄短剑。
这是一柄无比奇特的短剑,同样长半寸,极细,极薄,如同纸片。剑身呈现半透明的色泽,粗略看过去,像雾一般。
“那这一柄是阴刃喽?”林辰目不转睛看着这柄短剑。
“对,它不是一般的剑。每一柄阴刃,只能用一次。”文老同样盯着阴刃,用欣赏艺术品的眼神。
“只能用一次?”林辰诧异道。
“对。”文老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对着阴刃砸下!
哐当……阴刃应声而断!
林辰傻眼了:做的这么薄,原来真的这么脆。这是剑吗,这样的剑有什么用啊!
文老没有解释,看向地上的断刃,吩咐说:“捡起来。”
林辰俯身,伸手触在断刃上。
痛!
剧烈的疼痛从指尖传来,仿佛手指触到的是腐蚀性无比剧烈的毒水,要把手指都融化掉!
“啊!”林辰不由痛呼,十指连心,真是疼到心里。
文老迅速拿起一杯凉茶,倒在林辰手指,林辰才好受些。
林辰再看断刃,不由得心有余悸。
文老笑笑,说到:“阴刃极脆弱,也极强大。任何东西都能折断它,它却能轻易破开护体真元,对血肉造成巨大的伤害。所以……”
“不出则已,出则必杀!”林辰凌厉补上后话,眼神无比闪亮。
这才是杀手的利刃,刺客的神器!
“对!”文老欣然应到。
“左手亡语都是机括驱动,真元耗尽依然能用。”
“记住,左手亡语虽然主杀,你的右手还握着剑。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暴露亡语,哪怕是阳刃。”
“亡语出,见者亡,无人语。”
林辰深深俯首:“弟子谨遵师命!”
“哈哈哈……”文老的笑声越发爽朗,他自己都不知道,今天一天的笑声,比之前好多年的都要多。
“好好好,来,下面为师给你戴右腕!”文老笑着,拿起右手护腕,在护腕咔咔裂开时,文老却突然愣住,沉吟少许。
不等林辰疑惑,文老却是撩起自己右手长袖,长袖下,赫然是同样的护腕!
亡语!
林辰一愣,文老却是麻利的解下自己的右手亡语,就要给林辰戴上。
“师尊!这是你的……”
“戴上!为师一把年纪,还要我亲自出手不成?你这个弟子是干嘛的!”
“这……”
随着咔咔机括声,右手亡语,已经戴在林辰右腕上。
林辰承认,他被感动了。
亡语对一个杀手的重要,毋庸置疑。刚才见识到左手亡语的强大,右手亡语也不会差到哪去,文老既然把右手亡语送了他,这份情,林辰心中记下了。
无论曾经的文老多么神秘,现在在他眼中,就是一个对他无比宠爱的老人,他的师尊。
“师尊,你的仇,我林辰接了!”
他没有说出来,只是尊敬又心疼地看着眼前的老人。
文老摩挲着右手亡语,嘱咐道:“右手亡语,只为辅助,算的上是灵器。一层臂甲之下,是瀚海澜珠,可以快速回复真元。亡语内有一个储物空间,极其隐蔽,作为最重要的物资库,里面放的东西都该是重要的。你还需要一个平常用的储物空间……林辰,你在听吗?”
林辰双眼呆滞,的确不像在用心听。他是被震撼了,脑中不停回荡着四个字:“瀚海澜珠,瀚海澜珠……”
瀚海澜珠,整个安州都没有一颗。那是南方梁国以南的瀚海国特产,而且只有瀚海皇室享用。一颗极品的瀚海澜珠,可以储存相当于斩念境界修士拥有真元的总量!
瀚海澜珠,在炼魂境界修士中也是无比稀罕的至宝!
“师尊,瀚海澜珠,太珍贵了,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啊!我不敢要……”林辰直摇头。
“嚷那么大声干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啊!这颗瀚海澜珠在我与别人的争斗中被损坏了,现在也就是个残次品,再说了,那瀚海澜珠在甲下,你不拿出来谁知道?”文老没好气地教训辰。
林辰觉得文老说的有道理,轻声讷讷地应着。
文老看上去有些生气:“你个笨小子,好了回家去吧,我老头子要休息了。明天过来,教你做菜。”
“还是做菜?”
“煎豆腐,这是老头子的看家本领,不想学别来!”
“我学,我学还不行么!”
“你这什么态度,看不起煎豆腐?”
“没有……”
………
一阵嬉笑打骂,林辰终于是出门回了林府,房间里,只余下文老和半盏凉茶,显得有些空落。
或许文老也察觉了,推开门,坐到院里的躺椅上,和迟暮的老人一样。
夜空无云,晴朗的星空在文老眼底倒映,宁静而美好。
不多时候,文老便闭上眼,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