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有的时候,夜晚可以掩盖现实的残忍。但白天却不行。
白天提醒着你,梦醒了。
我们两个人醒过来之后,愣了一会儿,然后像往常一样,先后钻进那个小烟斗嘴里进行洗漱。
我们想保持一点正常生活的秩序。
因为这在潜意识里意识着,身体力行的希望。
经过了一夜之后,默默身上的伤,反而痛得更厉害了。这是常情。
我必须扶着她。
洗漱之后,我们弄了点东西吃,然后我继续用那把铲子刨土。
一天下来,总算是有了一点成果,从我们两个人坐着的地方,开始可以看得到洞外面,罗布泊的天。
到了第三天下午,洞的一边已经快堆起了一人高的硬土了。而我,整个人都变得灰头土脸的,人也变得虚弱无力,洞壁的盐土层远比想像中的坚硬许多,因此,我推断,我们离罗布泊的湖心位置并不太远。
我们的食物与水虽然还没有断,但是都是些副食,大多并没有什么营养,而矿泉水也只能尽量节省着饮用。
这一天是九月十六号。天气,多云转晴。从午后开始,罗布泊的天变得明朗。
罗布泊虽然荒芜,但却苍劲。身处其中,你就会自然而然的感觉到它的宏大气势。
默默的伤已经好多了,她拉着我停下来,用矿泉水帮我洗了把脸,然后两个人背对背的坐下来,看向洞口外罗布泊的天。
从下午四点多一直看到晚上七点多。
罗布泊的天变幻着,从之前的蔚蓝,到傍晚时分的炫丽,让我们两个人沉醉。
白天的天气蛮热的,虽然太阳没有直接照到我们的洞里,没有照到我们的脸上,但两个人身上的汗水还是将衣物都打湿透了。
我说:“我想起了那个坐井观天的故事。”
那个受尽了嘲笑的青蛙,挺傻的。而我们,现在正在干着同样的事情。
默默说:“你以为青蛙在坐井观天,其实,你不知道,你自己也在坐井观天。”
我懂她的意思。大千世界里,谁不是在“坐井观天”呢!
默默又道:“再大的世界又有什么用,其实,人只需要很小的一块地就够了!”
我们俩哈哈大笑。很小的一块地,这正是我们当前的处境。再说了,无论是谁,以后也只需要很小的一块地方就行了。
也就一个盒子的空间罢了!
我笑道:“那就让我们两个安于自己的井里吧!要不,我把那铁铲丢出去,我们俩就在这里过一辈子好了!”
默默拍手称快道:“好啊好啊,丢掉它丢掉它!”
这个时候的我们就像是两个神经病。
但是我还是没有神经到敢任性的把那个铁铲真的给丢出去。
虽然我真的想那么做。
或许我真的该那么做。
然后像张翠山和殷素素那样,管它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做点什么,生个孩子。
反正我们的食物与饮水还是够的,或许再拖一拖……
很可惜我们不是张翠山和殷素素,我们是文与默。
在似水年华里,文与默最后在一起了,我们呢?
有时候人的一念之差,整个世界就会变得完全的不同。
我的心里其实很犹豫。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去。我的犹豫变得没有结果。
这一天夜晚的罗布泊开始变得似乎比之前每一个夜晚都要冷。天气又变了,洞口外面的风声呼啸着,越刮越大,像是要吃人。
我们身上的汗水开始变成了冷汗,湿冷的衣服将我们俩包裹着。我们俩开始冷得有些瑟瑟发抖。
我们吃了点东西,并排躺下来,将多余的衣服盖在了身上,缩在了这个被子里。
我们睡得并不安稳。一是身子冷,二是心不安。
就在我蜷缩成一团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从洞口传来了微弱而遥远的一声呼喊。
将军!
将军!
又传来了一声呼喊。似乎离得近了一些。
很好听的声音,带着些欢快调皮的劲儿,这股劲儿颇有一种撩动人心弦的魔力。
我的心里砰砰的乱跳着,我的眼睛一亮,我爬了起来,仰着头,高高的洞口边,有一个好看的女孩子正跪在那里,探着小脑袋往下面看着。
是Miss!
这几天几夜里,我几乎朝思暮想的Miss!
她穿着一身有些透明的淡蓝色衫裙,甚至连她的身体都像是有些透明的,她脸上带着霞光般的笑容,对我伸出了她的手,道:“将军,来,我拉你上来!”
我喜悦的眼泪立刻就落出来了,我一边往那个土堆上爬,一边大叫道:“默默,默默,Miss没死,她来救我们啦!”
默默好像睡得很死,并没有被我惊醒。
我爬到了土堆上,离洞口还有一段距离,Miss伸出了她的手,我们的手刚好接触到了一起。
Miss的力气好像变得大了起来,她没怎么费力居然就将我拉了上去。我连忙用另一只手抓住已经可以够得到的洞口边缘,奋力的爬了上去。
可是我一上去立刻就傻眼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一共有七个Miss,站在洞口的边缘!
她们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衣着打扮各有区别,最大的区别是,有七种不同的颜色!
红,橙,黄,绿,蓝,靛,紫……
站在最前面伸手救我上来的那一个,她穿着蓝颜色的衫裙……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爱的光辉。
其余的六个,穿着五花八门的不同风格的衣服,有的像是街头太妹,有的像是都市白领,还有社交名媛,三点女郎,紧身衣刺客,至尊女王……
七个Miss,七种颜色!
我跪在地上,呆住了!
七个Miss用七种不同的目光看着我。我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寒意。
蓝色的Miss温柔的笑了,她冲我招招手,示意我跟着她,然后往远处跑开。另外六个……六个Miss也跟在她身后……
我看着她们跑开,跑远,即将消逝在视野里,想了想,咬咬牙,跟了上去。
罗布泊的天,又一次变了。午后转晴回归明朗,这会儿不知是夜里几点,却又突然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