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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五月十号阴。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消失的一个多月是在给家人做思想汇报工作。

出院的时候很简单,他没有大家想象中的体贴,病友们也没有像电视剧里的泪眼婆娑。更多的是什么我也不用多说,我本来就是一个和他们无关紧要的人。可他,不同!因为他是即将和我过一辈子的男人!虽然知道他忘不了蓝影,爱不上我,但他冰冷的态度还是伤到了我!

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何要娶我,且一直都不曾后悔过。我曾想开口问他,可是害怕碰触到他的伤口,所以那个问题每次都只能想而不能问。

冥冥中我把这些问题的答案都归类在蓝影身上。然后终于被我想到了答案,爱屋及乌!

其实我所能想到的也不过就只有这个答案而已……

他好像特别喜欢我的眼睛,每次看着我的眼睛能凝视好久,有时候被他盯得累了我微微将视线挪了挪,他就会很生气很生气,然后伸手很不温柔的掰住我的下巴与他对视,还不许我闭眼。奇怪的是,每次就算他有再大的脾气,一旦对上我的眼睛,他的眼神也变得极尽温柔,整个面部柔和得都能融化了我。

他很喜欢吻我的眼睛,那轻轻细细的吻如初春的风般沁人心脾,柔柔密密的吻下来总能让我陶醉其中。但他的吻,从来不会落在我的唇上……

他从不会吻我的唇。

他曾很残忍的告诉我:娶你,是因为我喜欢你的这双眼睛!然后他又会用温柔到了极致,怜惜到了极致的吻去吻我的眼睛……

也是在那时我知道了原来他不是爱屋及乌,而是喜欢我的眼睛。老实说对于知道这点我还蛮高兴的,毕竟他娶我不是因为蓝影,而是因为我自己,自己的眼睛!至少在我浑身上下还有他喜欢的一点,还有可供他开心的一点!

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只要他高兴就好,开心就好。虽然,我的心里会有那么一点点的难受。但我早知道了不是吗?他的心早容不下别人!

我们结婚是在五月十号,那天天空阴沉沉的,但我的心情格外的好,因为呆会只要领个证、照个相,我和他便真正的夫妻了。

夫妻,多么幸福的一个词啊!光想想就足够让我心房泛起香甜的味道。

虽然我知道我们的婚姻不一定幸福,但是只要一个夫妻的名分扣在了我和他的身上,我也觉得那很幸福!

我一直以为自己的爱是很多人口中的大爱,不强求,不逼迫,只希望他开心幸福,只要他开口,我一定不拒绝。然而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我,是自私的!因为那刻我忘记了去想他是不是会同我一样觉得幸福?

结婚程序也很简单,大多都是他在弄,他只让我负责坐在那等着拍照。既然他那么说我一定不会反对。所以到最后我连我们的结婚本本都还没来得及看就被他一把揣进了兜里。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他嘴角的笑意,很淡、很虚、也很苦涩!

我知道他是想蓝影了……

坐进车里,他没有发动引擎也不说话,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我担心他有事,所以问了句:“你……没事吧?”

他转过头,盯着我的双眼看了好久,仿佛要看进我的灵魂。然后那张令我怦然心动的脸庞就在我眼前不断放大放大,直到他冰冷的唇覆上我的眼睛……

他轻喃:“颖……”

那是他第一次亲昵的叫我的名字!

可我心里清楚,其实他喊的是,影!

不要以为从那以后我们的关系就慢慢改进了,那只是小说和电视里才有的!他依然是他,我也还是我。

从蓝影的口中我曾得知他是搞设计的,也算得上是个总级人物,勉强也能称之为成功人士外加一优秀青年称号。当然,这是蓝影的原话。

所以刚搬进他公寓的那天对着成卷成卷的图纸我也没受多大惊吓。他的公寓很干净也很简单。除了书房成堆成堆的图纸,就算卧室东西稍稍多些,当然多的一样是图纸。我正伸手准备整理一下,他就跟在身后进来,“不要随便动我的东西!”声音冰凉冰凉的,让我有种说不出难受与难堪。

我不生气,依言放下,走了出来。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走过去,“我睡哪?”我不会那么笨,期待着能与他共度良宵。我也不会那么傻,希望他心里带着别的女人进去我的身体!

很可笑,对吧?我爱他,可以为他付出生命,但我却做不到能开心的接受他带着蓝影进入我身体!

他一怔,然后抬头看我,就在对上我眼睛的那刻,他冰冷的态度突然软了下来,接着慢慢融和融和……成了一片汪洋大海般的深邃……

他眼底明显的心疼反倒愣住了我。我睁大眼睛有些不信,他怎么会心疼我?怎么会?

但是真的,他真的就为我心疼了,他忽然抱住我,吻上了我的眼睛,他说:“对不起……对不起……”

那是他,第一次向我道歉!

我们就这样结婚了,没有奢华的婚礼、没有洁白的婚纱、甚至连结婚必备的戒指都没有!所以他之前回家谈判的结果可想而知。

但是,我不在乎!统统不在乎!因为我有那个红色本本,尽管我都没有亲手摸到!

那天晚上我睡的沙发,是我提出来的。他也没有太多的意见,只是稍嫌嘲讽的往我身上看了我两眼就回了自己的卧室。

我不怪他的,但是他还是伤到了我。因为他临走时的那个眼神和我在医院里接受到的许多眼神一样,嘲讽、鄙夷!

我不是**荡妇,所以我很委屈!可我不哭,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答应嫁给他不是因为他长得帅,家世好,而是我真的爱他!我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他的,我只知道每天在蓝影的口中我都能看见希望,我甚至总期待能从蓝影的口中得到更多关于他的事情,所以后来不用蓝影找我说话我也会主动接近蓝影。这样的我其实和小护士是没有多大的区别的,可我们有一点不同,小护士会经常趁着给蓝影打针吃药的档口和方泽说上几句。

而我,从不!

每次听着蓝影说她的方泽我都会在心里勾画出那些画面,总觉得很暖很温馨。我经常沉浸在里面出不来,所以蓝影经常生气,她说:“姐姐每次都这样!不喜欢听人家讲话又不说出来,害我浪费好多口水!”

呵!天知道,其实我听得有多认真!但是我却说:“对不起,对不起!姐姐下次再也不开小差了!”

然后蓝影就会疑惑的问:“真的?”

每次我都会点头,她就特高兴,然后拉着我接着讲,我也会听得更加仔细、认真。

可当她电话一响起,我就会说:“哎呀!怎么这么困。我先睡了!”接着就倒在床上,装睡。因为我知道那电话的主人是谁,而电话之后他绝对不过十分钟就会出现在病房里。每每这个时候蓝影喊我,我总是装作已经睡着了,不理她。

蓝影会很单纯的嘀咕几句:“怎么又睡着了,刚刚还精神着呢!”

我不知道方泽是不是知道我在装睡,他从来都只是笑笑,不多说什么,要么直接转移话题。

所以我和她的阿泽基本就没说过什么话。即便这样,我还是知道他的一切,比如他家有四个人,除了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弟弟,他叫方泽,弟弟叫方葳。他们一家都是从事建筑行业,都学的设计,等等。

我对他的了解有时候比对自己了解还多,比如我知道他不喜欢吃辣的、冷得,做菜绝对不能看到有蒜片,如果非要用到就必须将蒜压成汁状,他特喜欢吃的是三文鱼,沾着芥末一个人能吃两大盘。可我不喜欢,我不喜欢芥末的味道,辣辣涩涩说不出的味道,吃到嘴里我每次都想流眼泪,但是我忍着,每次都带着笑吃完。等他走了,我会一个人跑到卫生间里大吐,有时候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不说。因为害怕,害怕他那种陌生的眼神,害怕他说我挑剔,害怕他后悔娶我,因为他的蓝影一直都很喜欢吃芥末,一直都不喜欢吃蒜片、生的、冷的。他所喜欢的口味都是蓝影所喜欢的口味,所以,我不能说我不喜欢,我不能在他面前诋毁他用生命爱着的女人!

我记得了他所有该记住的东西,比如他的生日是十月五号,他穿的衣服是一八五的,鞋子要四十二码,早上六点就起床,七点肯定吃东西,早餐必须是牛奶和面包等等,甚至我连蓝影去世的日子都清楚的记得,十月四号。

可我记不住自己的,比如自己的例假、自己爱吃的零食、自己讨厌的食物……

因为记他东西太多,脑子里已经没有地方放自己的东西了!

我唯一能记得和自己有关的便是五月十号了,那是我们的结婚日,因为和他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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