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猥琐的男人顿时就被我这番狂妄放肆的话镇住,不过很快他回过神来,面上有些恼羞成怒的涨红。大概觉得在我这样一个女人面前被这样说丢了面子,当下冷哼一声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等着瞧!”
我冷笑一声,不置可否的进屋,碰的一声关上房门。有钱?我倒是要瞧瞧,他能比那些皇亲国戚,王公大臣更有钱?
“你回来做什么?”一进屋,湛清涵就狠狠的摔开了我的手,冷漠的发出质问。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嘴角有一丝嘲讽:“既然走了,你还回来做什么?回来问我该往哪里逃吗?”
听这语气,分明却又是恨铁不成钢的味道。我心中微微叹了一声,毕竟还是他姐姐,就算恨着怨着,也是关心放不下的。当下我摇头,将城门口的事情说了一遍。
“所以,你出不去,只能回来。”湛清涵清澈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我。
我诚恳的点头。于是湛清涵的眼睛里有了一抹受伤和失望,他转过身去不再看我,不置可否的问了一句:“那以后怎么办?艳娘不会放过你。”
“怕什么?她能奈我何?”我轻笑一声,为湛清涵的小心思觉得有些好笑。他是不是很失望?他大概是以为我放不下他才回来的吧?心中微微一动,我鬼使神差的伸手握住他的手:“清涵,只要在一起一日,我定会护你周全一日。”
在一起一日,护你一日。这样或许等将来我离开的时候,也就会心安理得了吧?我这样想着,心里的压抑微微松动了一些。
以前的湛清音从来不曾这样说过话,所以当湛清涵听见我这样的话时,几乎是愣住了。半晌才喃喃的说了一句:“你变了。”
我低下头,没有解释。良久我想起现在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于是就起身,让湛清涵上床去歇息。自己却是走了出去,心中暗暗揣测不知道那人睡了没有?又或者,肯不肯见我?
打开裹在身上的首饰包袱,我捡出那一个双鲤玉佩紧紧的握在手心,成败就在此一举了。湛清音,希望你心心念念的情郎还记得你。
捏着玉佩刚一开门,没想到就立刻看见了我正要去找的人艳娘。艳娘身后跟着两个壮硕的大汉,看她一脸恼怒的脸色显然不是来找我喝茶的。她没防备着我会突然开门,倒是被我吓了一跳。
我微微一笑,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她轻声道:“艳娘,这是什么意思?看来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了。正好,我也该拿出些诚意来让你瞧瞧。去,叫个人将这东西送去七王府,让他亲自交给七王爷。告诉他,让他立刻来见我。否则,就让他等着收尸吧。”
艳娘见我言之凿凿,顿时也是半信半疑起来,打量了我许久也没敢再动先前那念头。最后伸手接过那双鲤玉佩放在手心打量一回,这才交给旁边一个大汉,让那人速去速回。
我表面上仍然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相信艳娘是半点破绽也看不出的。可实际上我的手心已经有些微微的湿润了,我不敢担保那个人一定会来。毕竟虽然他曾经和湛清音有些情意,可现在湛清音的身份如此特殊。
可是我别无选择,只能赌一把。
“进来坐罢。就这么站着也怪没意思的。”看艳娘眼神不住闪烁的样子,我知道她肯定是在猜测这事情到底会如何发展。自然,她心里肯定也早已经想好了两种可能的应对方法。我也不想先露出怯势和她低头,所以仍然维持着那副样子,不冷不热的邀请了一句。
“那男人留在外头,我的房间,可不是什么臭男人都能进来的。”听见后头两声脚步声,我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丢下这么一句。
艳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一个人进来了。我大大方方的坐在桌子边上,慢腾腾的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推给艳娘:“不急,咱们慢慢等着。”
悠然的喝了几口茶之后,我忽然心中一动,便向艳娘问道:“贬为妓籍的女人,可以赎身从良么?”
艳娘听我问她这个,顿时猜出我心中的想法。不知是为了打击我,还是怕一会那人来了我告状,她很爽快的给我解释了一番:“妓籍分为民妓和官妓,你是属于官妓的,也就是说是由官府管辖的。官妓是不能赎身从良的,除非你能去请来皇旨。官妓没有户籍证明,就是为了防范她们逃走。一旦发现没有户籍证明的女人,官府立刻抓捕,送往军营去做军妓。要知道做军妓可比在我们青楼里头的这些姑娘们凄惨多了,不仅没有银子赚,生活也苦。指不定哪天就被蹂躏死了,随手丢在乱葬岗里。”
“哦,也就是说,即便是有银子,我也不可能赎身?”我心里一紧,暗自庆幸白天那官兵没起疑心。否则……
“这是自然。”艳娘笑起来,带着三分嘲讽七分幸灾乐祸:“就算是买卖,也只能在各个青楼里头买卖,就算那些有权势的人家想买去做家妓也是不可能的。而每次买卖的记录都是要给官府报备,一旦发现官妓没有报备私自离开青楼,或是嫁人,那不仅自己遭罪,胆敢收留的人也是要被牵连的。”
我点点头,心中沉吟:看来,只怕想要摆脱这种生活实在是有些难。这样严谨的制度,我找不出什么破绽来。不能被私人买走,那么就相当于永无脱离皮肉生涯的时候。在青楼里头,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毕竟,哪一个妈妈不爱钱?只怕就算你不愿意,绑着也要让你给她挣钱的。
“那将来老了呢?年老色衰做不了这皮肉生意的呢?”我忽然想起这一点来,皮肉生意最多也就只能做到三十多岁,那以后的日子呢?
“当然还是只能留在这青楼里头了。或者是运气好了,有贵人相助盘下个楼经营这皮肉生意,每年给官府交上大笔的税。或者就在青楼里做杂役妇人。不过,大多数的人都是熬不到那个时候的。妈妈我在风月场上混迹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有几个是能好命的。不是染病死了,就是被哪个负心汉勾了魂去,最终郁郁寡欢一命呜呼。再不然,就是被一些客人玩死。赎了身的,十个里头也不一定就能出一个。”艳娘笑吟吟的说着,颇有几分自得的味道。
“那看来艳娘你的运势不错。”我意味深长的附和一声:“想来,不单单是运势,还跟自身的处事眼里劲有关吧。”
艳娘听我这样说,越发的得意起来:“那自然是。我这天香楼,在这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风月场。我底下的姑娘们,哪一个拉出去也是好货色。”
“可惜花魁没在这楼里。”我面不改色的接一句,将艳娘那得意硬生生的噎在了喉咙里头,憋得脸一阵阵青白交错。
“那花魁岂是人人都做得的?”半晌艳娘才换过起来,有些讪讪的说了一句。随即又恨声道:“也亏得那揽月楼徐娘运气好,不知从哪找来那么一个标致丫头,从小调教出来,比那大家小姐也差不到哪里去。前前后后徐娘砸了不少银子,到底还是没亏。花魁这名号,也不算是浪得虚名。”
“你也可以培养一个。”我瞥了她一眼,将她的艳羡之色收在眼底,然后勾起唇角笑着说了句。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点到了痛处,艳娘一阵失神之后苦笑喃喃:“标志的丫头容易找,可花魁却是花钱也培养不出的。”
我但笑不语,任由她去失魂落魄。只是心里大概已经有了个底,好歹多了几分把握。瞥一眼已经反转一次的沙漏,我心里微微有些忐忑,时间差不多了,那人来了么?
正这样想着,门忽然被无礼的推开。我看过去,正好与一对星眸撞上。好一个儒雅俊美的男人!刹那间,一颗心竟然是控制不住的“砰砰砰”乱跳起来,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沸腾了。一股狂喜从心底涌出,瞬间席卷了身子每个角落,浑身的细胞顿时都欢欣雀跃起来。
我与他两两相对,许久才回过神来。我一愣,随即眉头一皱,湛清音对这个男人的感情居然如此强烈!竟然差点控制我!虽然这男人很俊美,很吸引人。可是我自问还不是花痴,不可能因为一个眼神一张脸皮就激动成这样。这不是我的情绪,那就只能是湛清音的情绪了。
“你来了。”我低头微微浅笑,不让他看见我眼底的冷漠。心里却是狠狠的松一口气,终于还是来了,湛清音,你的一片深情没白费。到了这个时候,可算是救了我和湛清涵一命了。
“我来了。”那男人愣愣的接了一句,声音有些微微的嘶哑和喘息:“我以为你不想再见我了。”从语气听得出,这男人的情绪也很激动。
“草民叩见七王爷。”一旁的艳娘一阵惊诧之后终于回过神来,慌忙的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