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仅仅是宿醉，且同塌而眠一夜，其实除了感觉会有点尴尬之外也没什么。毕竟，我不是什么良家妇女，而且，苏如本来就付了钱的。虽然或许他本意不是如此，可是我也未曾刻意勾引他，这只是一个意外，大家笑笑也就忘了，都不会当真。
况且，我们都还是衣衫完整，看不出任何有过什么欢爱的痕迹。
只是，我没想到从来不会主动来找我的清涵，今天竟然会过来。虽然以往这个时候客人早走得没影了，可是今天我却仍还和苏如宿醉未醒。所以，竟是让清涵看见我们二人如此躺在床上的一幕。
吉祥是跟着他一起进来的，见苏如还没走，赶紧就要拉着他出去。要知道，青楼里的规矩本来就有不得打扰客人这一条。若是人家发起怒来，艳娘估计会扒了她的皮。
只是，她一下子慌了神，而清涵也是震惊得几乎呆住，他们慌忙往外走的时候，踢到了我们昨夜扔在地上的杯子。“哐当”一声之后，我被惊醒过来，当时还未曾反应过来苏如还在，张口便唤：“吉祥，是你么？”
于是，苏如也被我惊动，醒了过来。而直到他一动作，我才猛然感觉到他的存在。低头一看，正好与他尚且有些迷蒙的眼光对上。我们都愣住，半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而吉祥被我那么一唤，也不知自己到底该走还是该留，走了却怕我有事吩咐，可留下……所以最后倒是她试探的声音将我们惊醒过来。她问：“姑娘，有事？”
“没事，”我慌乱过后，也镇定了下来。觉得我不该将尴尬神情显露出来，这样反而只会让他跟加尴尬，所以便故作了平常的姿态，懒懒的活动一下腰后便下床准备去梳洗：“你是来伺候我梳洗的么？那再去准备一份，苏公子。”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我看见了一脸怔怔的清涵。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顿时忍不住面上有些发热，因为这个角度，正好看见床。不用想，我也知道清涵肯定是看见了刚才我和苏如同塌而眠的模样。
羞窘过后，我忽然觉得清涵的神色有些不对。在一想平日他本来就觉得自己拖累了我的想法，顿时我便有些担忧。当下伸手拉住清涵，身子也向前一步，不经意的将他视线挡住，我笑着对他解释：“昨夜我们一起喝酒，都醉了，所以……”
清涵怔怔的抬头看着我，忽然开口打断我的话：“是不是因为我的病，所以你才和他睡在一起？”
我立刻白了脸，浑身僵硬的愣在原地。心里不是没有恼怒，恼怒他如此不相信我，可那火不等发出来，看他悲戚自弃的模样，便又都化成了心疼。我摇头，竭力的让自己显得可信些：“怎么可能？你看我们这样，根本就什么都没发生。况且，苏公子不是那种人，你不许胡说。他是替你治病的大夫，是姐姐的朋友。他不是这里的客人。”
清涵是何其敏感？这话他自然不会信，纵然我说得信誓旦旦，可是他还是不信。他只用一句话就成功推翻了我的论断。他问我：“那他也给钱了吗？”
给钱，没给钱。给钱的就是恩客，这一点应该是最显而易见的事情。我很想说没有，我们只是在一起聚聚，可是那话梗在喉咙里，如何也说不出口。在清涵清澈目光的监视下，我只觉说谎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情。
我知道我该说没给，可是我也知道清涵他根本不会信。青楼的规矩没有付钱，可是不准进姑娘的房间的。而且还是过夜。清涵就是再单纯，他在青楼这么久，也不可能不会知道这个。若是不知道，他也不会这么问。
清涵的眼神渐渐变得失望，他冷冷的看着我，质问我：“你骗我对不对？”
我哑口无言，不知如何辩解可又急切的想解除他的胡思乱想，“不是，清涵，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可是我该怎么解释？所以我张口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就在我急得几乎冒汗时，背后忽然披上来一件衣衫，苏如温和的声音传来：“清涵来了？”
让我更没想到的是，在说完这句之后，苏如忽然又对我道：“怎么也不披上衣服就下来了？若是着凉怎么办？虽然我是大夫，可是那病起来，到底还是不舒服的。”那语气，那神态，分明就是情人间才会有的。
我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这是……
“清涵，怎么不说话？这神情，莫非是不想看见我么？”苏如没理会我的神色，只是看着清涵玩笑起来。而他的最后一句话，险些没让我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毛病。他道：“呵呵，若真是这样，那该怎么办？等将来我成了你姐夫，指不定你要天天看着我呢。”
清涵几乎是一瞬间就瞪大了眼睛看向我。可是我又能如何？我尚且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除了看苏如之外，还能做什么？
而就在我看他的一瞬间，我感觉苏如搂在我腰间的手，忽然弹了一下。我垂下眼睑微一思索，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一种叫做感激的情绪瞬间涌出。我看他，抿唇浅笑，再温柔的看向清涵：“是啊，我刚才就想告诉你，苏如并不和那些人一样。我们说好了，等时机成熟，就会由他去和皇上求情除去我们官妓的户籍。到时候，我们会成亲。”
清涵看看我又看看苏如，脸上的怀疑渐渐消失，露出一丝丝喜色来。我知道他应该就是相信了，顿时松了一口气。虽然还是撒谎，而且还是一个巨大的谎，可是至少能瞒得过去。
“清涵，你今天吃药了没？”苏如温和问他，俨然已经是疼爱的模样：“快去吃药，回头等你身子好些，我带你去街上玩。还有我的园子，里头可有不少好东西，到时候都带你去看。”
清涵看了我一眼，见我仍是笑着，也微笑起来，乖乖的和吉祥回去吃药了。待得他走远，我才低声对苏如感激道：“谢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