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唐倾月的卖身钱也不过是八千两，起价是三千两。可是如今我一来，张口就要五千两，自然是将许多家财不够雄厚的吓得不敢开口。
良久，仍是无人叫价。我觉得场面有些绷不住，看艳娘铁青的脸色，我心亦是渐渐的沉了下去。不过面上，仍是维持着镇定，仿佛对这场面半点也不在意。又等片刻，见艳娘忍不住要开口，我赶紧抢在她前头，伸手拨弄自己面纱上垂坠的小铃铛，似漫不经心道：“偌大的京城，难道连五千两银子的身价钱也没人能给得起？”
三分嘲讽，七分挑逗。加上若有若无的眼神勾引，一丝暧昧开始渐渐的开始缠绕上来。终于有人开口：“五千五百两。”
我瞥过去，却极其失望。一个痴肥的老头子，粗鄙得令人作呕。我垂下眼，生怕自己将心中厌恶表达出来。我心目中的理想对象，可不是这样的。他这样，最多也就是一个土财主罢了，对于日后来说，与我无半点的帮助。
又等片刻，我笑盈盈开口：“没人再叫价了么？难道诸位公子就愿让我跟了这人么？”语气是半真半假的哀怨，而眼睛却是朝着人群中几个青年才俊火辣辣的瞄了过去。凭服装打扮来看，这几个就不可能是什么穷酸之人。
不过我这样的语气，却是得罪了先前叫价的老头子，顿惹得他不快。他将眼睛一瞪，怒道：“一个妓女而已，你竟敢嫌弃我？爷我有的是钱，今儿我还非要得到你不可！到时候，可怨不得爷不懂怜香惜玉！”
这话一落，看见场中一些斯文人都不约而同皱起眉，而我一直暗中留意的那几个更是微微不快，这等现象，让我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当下我也配合那人话语，越发的示弱：“诸位公子们，难道真的我湛清音就如此薄命么？留了十多年的清白之身，就要这么平白让人糟蹋了去？”
“昔日都闻湛家女儿有倾城之貌，今儿若是不能一睹为快，恐怕我还真不能甘心。我出六千两。”于是，这副楚楚可怜，妖娆娇媚的样子顿时激发一干男人心中的侠客情节，当场便有一个风流倜傥的书生模样之人，摇着扇子笑着接了口。
“湛家女儿天生丽质，据说就是比起唐倾月来也是不遑多让的，在下也想见见！我出七千两！”一旦有人开了头，于是很快便有人接下去。
而我笑着站在台上，一言不发，只是眼睛却没有半分停歇的意思，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魅惑的不是容貌，也不是性感的身体，而是眼神。只要眼神拿捏到位了，就是一头母猪，也会成为魅惑的妖精。
而偏偏，我这眼神，是当初下了苦功练过的。曾经靠着跳肚皮舞谋生之时，我就将这眼神练到了炉火纯青。所以，我后来也才能借着跳舞，渐渐的勾搭上一些权贵富豪。若不是那般，我绝不可能到后来那般风光的光景。
“一万两！”当价钱在八千五百两停留下来之时，我几乎也以为差不多就是这个价了之时，两个沉稳的声音不约而同响起。而响起的方向，却恰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我没有动，仍是镇定的呆在自己的位置上。即便是心中对这二人好奇无比。
此时不管我看向谁，对另外一位来说，都是不恭的表现。能随手扔出一万两银子，就买一个女人一夜的人，绝不是什么简单之人。我谁也得罪不起。
虽说表面上平静，不过实际我心中却是思绪电转，一刻不停想着对策。而这时，双方开的价钱，已然是从一万两直接跳到了一万五千两。不过到了这个程度之后，他们却又都不肯再加了，只是彼此僵持。
不仅是艳娘，就是其他那些人，也都被这天价一般的数字镇住。
“既然那位兄台不肯与我想让，那么不若我们请清音姑娘自己选择，如何？”这时，其中一个叫价的人忽然朗声道，声音激越，竟像是在邀人比试一般。
“如此甚好，只是兄台若是输了，可千万别恼。”另一个清淡些的声音传来，带着清浅笑意，仿若三月春风般温和舒适。
且两人竟都从各自的地方走出，齐齐站在我面前，含笑看我。
一个剑眉星眸，刚毅健硕，看上去便觉威风凛凛，贵气逼人。而另一个，眉目如画，清隽秀美，风流倜傥，看上去沉稳大方，温和如水。
仅从面向上看，这二人性格截然相反。
我含笑看着，维持着妩媚妖娆，心中却急了。我如何也未曾料到会有这么个事情，竟然最后会让我自己选来。这二人不仅针锋相对，都不让半分，且从刚才他们叫价一模一样，就知道他们不只是在此遇见，都想得到我那么简单。
若我没猜错，他们应当是想借我的手，分出个高低罢？只是，这却是让我有些难办了。不管选了谁，势必会得罪另一方。然我不想是这样结果。如果可能，我宁愿两人一起拉拢。不过现在看来，自是不可能。
“湛姑娘，选罢。”两人皆含笑看我，看上去人畜无害，可实际上我却几乎能感觉到他们眼神中的威胁。
我将二人飞快打量一遍，心里一直敲小鼓。不过却仍是冷静的分析，最终做出了选择。
“公子，且要爱惜清音啊。”我娇笑着将手放在那位清隽之人前面，他与我相视一笑，然后伸手握住我手。
另一位面上笑容顿时僵住，一丝不快显露出来。他侧身拦住我们的去路，紧紧盯着我，沉声问：“为何选他，而不选我？难不成我比他差么？”
清隽的公子但笑不语，丝毫没有替我解围的意思。就连温柔握住我手的手，亦是冰冷无半点温度的。我猜，他之所以会如此柔情款款握住我手，大概不过是为了对另一位公子示威罢？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柔媚的看了那浓眉星眸的公子一眼，抬手便是抚上他的脸，娇笑道：“公子怎么可能差？只不过，清音着实不敢选公子呢！”
我听见许多人倒吸一口凉气，为我的大胆和轻佻震惊。自然，我身边两位亦是。大抵在他们心中，湛清音应当是个柔顺的，矜持的姑娘。而我今日大跳肚皮舞，说话放浪形骸，加上这动作，只怕昔日千金小姐的形象已经毁了罢？
而我这样的动作，也相当于是给那位清隽公子一个耳光。我明显感到，背后的温度似乎降了下去，一排痱子密密麻麻的在背上冒起。不过，我却是不在意。你既能拿我做示威工具，我又为何不可这般待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