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如看见湛清涵的时候，我从他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惊艳。不过很快我看他皱起眉来，“男的？”
我点头，面不改色：“不只是女人，才有倾城的容貌。”
苏如看我一眼，目光停留很久。我就那么坐着，坦然面对他的对视。从一开始用美人计诱惑他来，我就做好了这一手准备。毕竟，在所有正常人的心中只有女人，才被称为美人。所以苏如这会应该会有上当受骗的羞恼。
“不过，他确实当得起倾国倾城四字。若不是男人，只怕这天下都要疯狂了。”良久，苏如移开眼睛，再度看向湛清涵。不知是否是我错觉，我恍惚间觉得他像是在叹气。
“而我要请公子看的人，也正是他。”把握时机提出这个要求，我想他现在肯定不会拒绝。一来有约在前，二来任何人都有爱美之心，见了美好的东西，总会忍不住心怀恻隐。就连我这样冷漠的人，最终竟也逃不脱，足见湛清涵的魅力。
苏如又看了我一眼，忽而唇角一勾侧头道：“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有你这个姐姐，他倒是好福气。”
我微笑，毫不谦虚的收下他的赞美，然后将湛清涵的手腕从被子里拿出，放在床沿上。湛清涵虽早就醒了，可一直冷冷的一句话也不说，自然也没任何反应。有时候我会忍不住觉得，他已经是个植物人，灵魂早就死了，只一个身体还活着。
苏如伸出两根修长干净的手指，搭在了湛清涵手腕上。我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些悬。许是因为这次的诊断，变相来说既是湛清涵的生死宣判。若苏如说他能生，便是能。若连苏如都说不能，只怕要让他好，除非华佗在世。
而自然，我寻不来华佗。
苏如收回手的瞬间，我几乎迫不及待开口：“如何？”
苏如瞥我一眼，不咸不淡：“死不了，也活不成。生死，全由你选。”
我楞，不知他这话何意，琢磨半晌只得又开口问：“什么意思？死不了，活不成？这不是自相矛盾么？死不了，就能活，能活，自然死不了才是！”
“不是没方法可救他，只是那后果，你承担不起。”苏如看湛清涵，眼神中竟多了几分惋惜：“他这身子，若要好，需奇珍异宝无数，虽那些不是极其难寻，可却都是稀少珍贵，买上一样也要银钱无数。除非是皇室和天底下几个巨富，还真没人能用得起。”
我顿时明白过来，其实一句话罢了，有钱就有命。
“寻常人果真吃不起么？若是平均下来，每日大约需多少银钱即可？”我再问，心中有了几丝无奈。或许，我与湛清涵的缘分是真个到头了。
“少说也要一二百两银子。”苏如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我顿时苦笑：果然很贵。少说也要一二百两银子，还是每天！这天底下，有几人能每日赚上一二百两银子？普通人一年劳作，也不过数十两银子罢了。
我低头看向湛清涵，而他也正好在看我，我们目光不经意撞在一起，于是湛清涵慌忙收回了目光，装作没看我。我缓缓的低头，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湛清涵的探寻我明白，他想知道我会不会扔下他。
“苏公子，我送你出去罢。”不想让苏如看出什么，我不着痕迹的下了逐客令。而将他带出房间之后，我拿出纸笔，央他写了方子给我。
苏如写完方子，交到我手中的时候神色有些意味深长。我只当没看见，然后送他出天香楼。
末了分手之时，苏如忽而看着我问了句：“如今你要求我的事情已经没了，是不是从此在你眼里，我就没利用价值，也不用搭理了呢？”语气带着三分玩味。
我一顿，随即仰头露出笑容：“并非如此。只是日后不用再算计公子，用美人计骗公子，心中就好受些，见了公子也能用本来面目相对。至于公子的恩情，清音会一直记着的。他日若是公子需要清音帮忙，清音自然不会推辞。”
这话明显是客套话，不过苏如却似乎当了真，竟是笑道：“那我可记下了。告辞。”
然后在我愣神时候，他举步离开。不过走了几步之后，他又回头留下一句：“希望你能找到赚银子的办法，救你弟弟。那般美人，若是就这么香消玉殒，实在可惜。”
我沉默，没搭腔。心中却否定了他的话，也认定了一件事情，日后我与这古怪的神医，只怕不会有瓜葛了。明日我便会回了七王爷，跟他一起走。至于湛清涵我着实尽了全力，也无愧于心了。
只是，话虽这般说，可不知怎的，心里却如同埋了一根小刺，怎么也舒服不了。
此时已值黄昏，正是花街柳巷最热闹之时。我站在天香楼前，看着这繁华的烟花巷，半晌也不想动弹。直到仰头看见了唐倾月。
上一次，是我倚着窗居高临下的看她，而这一次则成了她居高临下的看我。我们对视许久，才各自回神。我清醒过来后，便冲她微微一笑，然后扭身走进天香楼。
进去前，隐约听见路上行人议论：“听说想与花魁共度良宵，没有三百俩银子根本就不行！也不知这花魁到底哪里值这么多银子？真是金贵！”
我忍不住扯了唇冷笑，三百两银子！哪里值这么多银子？不过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都体会不了的罢了。别忘了，唐倾月可是和太子有一腿的，太子睡过的女人，凭什么不值这个价钱？别说三百两，就是五百两，只怕那些虚荣心作祟的有钱人也是要去尝尝的。回头也好吹嘘，我睡过太子的女人不是？
女人的身子，有时候比什么珍宝都贵重，有时候，却又一文不值。端的，得看那女人的身份。你就是有西施之貌，却无半点名气，也不过是比普通女人贵个几俩银子。可你若是身份尊贵，即便是无盐之貌，也是千金难求的金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