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棠青龙所想,确实有守夜的阿嬷任务型的在门外守着,第二日一早,就听到外面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
欢喜镇有个习俗,新婚之夜得有孕育过的妇人在门口守夜,一是为了讨喜,话说是为了吸引前来投胎的孩子魂魄,让他们感到温馨,好让在洞房里的女子快速受孕。就是让新婚的佳人早生贵子之说。
二来呢,父母不放心屋内闹出什么名堂,又碍着脸面,不好意思冠冕堂皇在门口偷听,只好让阿嬷在门口巡着,第二日再询问阿嬷情况。
杨小思是过惯苦日子的人,从小跟阿姐讨日子,在墙角蜷缩着也睡得酣甜,也许是昨天受了惊吓,竟然犯了磨牙的毛病,从半夜起,就“咯噔咯噔”咬牙切齿个没完。
她自己倒不管不顾的,毕竟已在睡梦中,不省人事。
可害苦了棠青龙,他可是从小接受训练,又几经战乱,神经敏感,睡眠从来就是硬伤,比较浅,一点一滴的声响都能传入他的耳朵。所以他几乎都是独自一人睡的,从来没想到有人跟自己共睡一张床。
他几次三番的皱着眉头,自身的素养又不允许他把这只吵闹的“老鼠”丢出去,他想用手推醒那始作俑者,但是他哪知道杨小思是只适应能力特别强的“老鼠”,稳如泰山的蜷缩在自己的角落,适应能力最强的生物往往遵循自己特有的生物钟。
棠青龙眉头更加深锁,用牙轻咬薄唇,没办法,只好接着用手去捏酣睡的“老鼠”的鼻子。
看着不停扭动,双手摇摆,像是在狗刨的杨小思,他紧皱的眉头松懈下来,嘴角温和的一扬,竟然失声的笑了笑。
“狗刨的老鼠”,有趣。
被憋得难受的杨小思这几天折腾够了,睡得很熟,虽然没有醒,但确确实实停止磨牙。
只可惜杨小思并不安分,周而复始的磨牙。
可难为了某大度的将军。
雨过天晴,空气中弥漫着干净清澈的味道,天已经亮的很透了,已有几缕阳光穿过看似镂空的窗户,照在桌上的喜盘上,红的刺眼,剩下的几缕调皮的印在床帏上。
床上的人儿相隔一尺,同床异枕。
外面的脚步声对棠青龙来说已经很刺耳了,
顶着黑眼圈的棠青龙,起身看着看似无辜的仍然熟睡着的杨小思,君子风度早就抛在脑后,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看着这个害虫。
一手揪着杨小思的耳朵,另一手捏着她小巧玲珑的鼻子,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拧着。
看着抱着被子蜷缩的杨小思,再想想那嘎登磨牙模样,典型的老鼠,棠青龙平生最讨厌老鼠,想着苟且偷生,危害人们的样子就厌恶。
突然间脑海浮现儿时跟随母亲,乡里人种庄稼时吟唱的歌谣;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shu)!三岁贯汝,莫我肯顾。逝将去汝,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yuán)得我所。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mie)!三岁贯汝,莫我肯德(die)。逝将去汝,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tie)。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三岁贯汝,莫我肯劳。逝将去汝,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
他一不留神,下手失重了些,床上的人呻吟几声,往墙根里蠕动了下身子,眼皮动了动,眉毛微扬,眸子朦朦胧胧的半睁了下,红唇微启,像是吸气。
棠青龙将她抱着的被褥抽走,但恋床的小思像寻救命稻草似的顺手抱住了他的大腿。小手还不安分的胡乱摸索着。感觉不是很舒服,是在寻找舒服的放手的位置。
身旁的人倒吸一口气,他本来玩弄的心仿佛变成被玩弄的心,呼吸变得短促而沉重。
他可没时间跟她再耗下去,再跟她耗下去,恐怕跟自己的自制力会败下阵来,她是个妖女,从来就知道怎么撩拨人。如果在军营,有人如此挑逗戏弄他,早就被军法处置,他从来不是个温柔的男人。
正巧听到前来服侍的丫鬟叩门的声音,“少将军,少夫人,小的来唤一声,该起床收拾收拾给老爷和夫人行礼了。”
“知道了,一会再进来吧。”棠青龙交代一声,身子有些尴尬,转身想要下床。
正在这时,床上娇小的人儿,伸了个懒腰,想要清醒,用一只手揉揉干涩的眼睛,眸子开始清晰。
眼前突然出现的俊容让她大吃一惊。
这肯定是在做梦,不过这梦太过清晰
她伸手触碰他的俊颜,突然手劲一重,使劲捏着他的脸,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做梦还不安生,还能梦见你,让你欺负我,以后还敢欺负姐姐我吗?“
她看到某将军冒出的青筋,脸上的表情开始定格,觉得不太对劲,周围太过清楚,梦里是不会有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的。
这不是梦?!
“过瘾吗?闹够了就起床收拾。“青龙压低着声音对着玩火的小思说。
小思一股脑挺直身子,这才发现自己想八爪鱼一样攀爬在青龙身上。
一向胆小的她怎么能愚蠢到这个地步,她自己责怪着自己“该死“
一定是水土不服,恩,一定是的,不然不会这么出格的,~~~~(>;_<;)~~~~
新婚第一天,棠府的人们都在忙活着,
杨小思跟在棠青龙的后面,身旁伴着几个丫鬟,青儿是陪嫁来的,让小思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穿过石桥就到了棠府的后庭院。
小思打记事起,都是在市井小巷里生活,困难的时候,也只是跟随着阿姐讨生活,从来没见过如此辉煌华丽的庭院。
她听人说过富贵人家的府邸很是华丽,之前在寥晴雨家,也没来得及欣赏就草草出嫁了。也蛮后悔的。
一路上小思就像是个好奇宝宝,实在装不了见多识广的样子,好在小青不时的提醒着她。
自家的庭院居然也有人工雕刻的假山,要说竹园的秋山是叠出来的,不如说它是摆出来的,它摆得那样平稳,那样舒服,那样既符合自然界的规律又可人心意。在那山中的一方隙地,只几块石头、几丛竹,就够人流连一番
顺着小路走,小思想是发现宝似的朝着一颗不知名的树,眸子一亮瞬间就被吸引住了,也不顾众人匪夷所思的眼光,三步并两步的跑过去。
后边的丫鬟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看到主子过去,也跟了过去
那五瓣的娇艳的花儿,就那样一簇簇、一串串地开满了枝头,那些紫红的花朵,就像绣在绿色挂毯上一抹晚霞;而淡紫花朵,就如一幅幅写意的水墨;而纯白的花朵,则好似一个个脱尘的精灵……
好是一番风景,
“青儿,这花叫什么。”好奇宝宝有开启发问模式
“小姐,这是紫荆花,咱们府邸也有这花的,你平时都在闺房里刺绣,不经常出门当然都不注意了”青儿有些不自在的干笑几声,顺势趴在小思耳朵上低喃几句“这种花宅院里都会种的,很普通的。小姐咱赶快走,别露馅”
紫荆花虽然不大,但,其花之多,是其它花所不能及的。那些小而艳丽的花朵,密密层层地,爬满了整棵树的每个枝条。更为壮观的是,有几株紫荆树,看上去你找不到几片叶,而眼眸所及的,尽是满树的嫣然
在小思看来,如获珍宝。再者她确实没见过。
离她不远的棠青龙听到她们的对话,讪笑一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能形容的是任何人家的小姐,也绝不会是眼前的这个女人,敢情现在的丫鬟职业这么难做,都得忍着睁着眼说瞎话才能得以保全。
不过看她眼神干净清澈,倒像真的没见过这种花,爱极了这紫荆花。
可恶,这小丫头天生就是名角,演戏演的难辨真假,差点又被她蛊惑了。
小思的眼神突然转到东南方,像是被什么勾住了眼神,身子僵硬,扶花的手定格。
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庭院里出现一女子,身旁伴着小丫头,她白色的衣衫飘动,身体轻盈而高挑,只见她清丽秀雅,容色极美,约莫十七八岁年纪。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直是秀美无伦。反射过来的强光照在她的脸上,更显得她肤色晶莹,柔美如玉,但见她肤色奇白,鼻子较常女为高,眼睛中却隐隐有海水之蓝意。
小思觉得眼前的花瞬间失色,难道这就是……
“环儿,“棠青龙失控着朝着抄着女子的位置低吼,平静的内心再也不能持续,控制不住自己想见她的冲动,又急又慌的跑向她。
朝思暮想的人儿,近在眼前却怎么也抓不住,
注:紫荆花的传说,古代,宅邸普遍种植紫荆花
东明县东明集镇东南2公里的紫荆村,相传,村北部有个紫荆台,台上有棵紫荆树,这里传说着一个动人的故事——“紫荆树下哭三贤。”
据《东明县志》记载:明代一田氏老人偕三个儿子从山西洪洞县迁此定居。那时紫荆一带,除了有一座八亩见方,一丈多高的土台和台上的一棵紫荆树外,便是一片茫茫荒野。田氏父子不畏艰难,不辞劳苦,开荒耕耘,他们依靠自己的辛勤劳作在这里建起了家园;在田老汉垂暮之年,尤使他感到满足的是,最小的儿子也娶上了媳妇,一家人和和睦睦地过起了自给自足的生活。
一天,老人突感不适,将三个儿子和儿媳叫到跟前,喘着气说:“柴多火焰高,人多力量大”,他抖动着双手指着紫荆树,圆睁着双眼看看这个儿子,望望那个儿子语重深长地说:“紫荆树不死,你们可不要分家啊!”言罢,老人就咽了气。田老汉死后,三个儿子决心谨守遗嘱,永不分家。
日子一天天过去。三兄弟日出而作,各尽其力,谁也没有怨言,可大儿媳总感觉自己的丈夫为操持家务付出最大,心里渐渐不平衡起来,于是便有了分家的念头。但她想到公爹临死时有“紫荆树不死,不分家”的遗训,不便当面提出,为了分家,她就天天往树下浇热刷锅水,不久,紫荆树叶黄枝枯,田氏三兄弟见状抱头痛哭于树下,其哀声惊天地动鬼神,大儿媳妇听了,也禁不住泪流满面,懊悔不已,遂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并和三兄弟一起为紫荆树培土施肥。紫荆树在他们的精心养护下,仿佛回到了春天,奇迹般地重新长出新的枝叶,恢复了以往的勃勃生机。树下又洋溢起了家庭和睦的欢声笑语。从此,三兄弟更加团结,田氏家族由此人丁兴旺,成了当地的名门望族。可紫荆树下哭三贤的故事也不翼而飞,三百多年来,流传至今,此地亦成了当时人们崇向家和、吊古喻今的游览胜地。清康熙年间,真定府通判时摄县事的范通曾来此游紫荆台,并写下了这首感怀诗:
高台隐隐覆千红,剩有荆花紫数丛。
寄语田家苗裔道,莫教华萼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