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我家院里有个菜园子,妈妈在里面种了许多西红柿。每当西红柿熟了的时候,整个园子都绿里透红,看上去就像丛林中挂着无数火红的小灯笼。
西红柿熟得太多,一下子吃不了,妈妈就就带上我,挎着一篮子篮子西红柿走街串巷去卖。
妈妈没卖过东西,也不会卖东西,进了胡同,她也不吆喝,只是领着我朝前走,胡同里的人还以为妈妈领着我走亲戚呢。我管不了那么多,一边走,一边挑篮子里最大最红的西红柿吃,吃得满嘴流汤儿,馋得路边的小孩直流哈喇子。
转了几条巷子,我走不动了,妈妈便找个树阴坐下,我还想拿西红柿,妈妈拍了一下我的手:“还吃啊?吃完了还卖啥?”我看看妈妈,只好把手缩了回去。
这时,一个光着屁股的小男孩走了过来,蹲在了西红柿篮子旁,眼睛死死地盯着西红柿。我问:“哎,你是不是想吃西红柿?”小男孩点点头。我说:“那你还不拿东西换?”小男孩摇摇头。我胳膊在胸前一叉:“没东西换,你就甭想吃了。”小男孩看看我,又看看西红柿,眼里涌出了泪花。妈妈一见,从篮子里挑了一个大个的西红柿递给小男孩:“给你,吃吧,别哭啊。”
小男孩拿着西红柿高兴地跳了起来,我也跟着跳了起来,我可不是高兴,我是生气,他凭什么白吃我们的西红柿?我大叫着:“你不能吃,要想吃就得拿东西换!”说着,上去就和小男孩抢。妈妈一把把我拉过去:“就让他吃吧,篮子里那么多西红柿呢。”我的眼泪也流了下来:“您不说篮子里的西红柿是卖的吗?不让我吃为什么要给他吃?”妈妈给我擦着眼泪:“你不是天天吃嘛,他好像还没有吃过。”我不干,非要把西红柿抢回来,可妈妈拉着我,硬是让那家伙跑掉了。
我坐在地上大哭,又是抡胳膊又是登腿儿。妈妈说了句“这孩子”,便不再理我。过了一会儿,一个妇女领着刚才那个小男孩来了,非要给妈妈西红柿钱,妈妈坚持不要,妇女只好说:“那我就买点吧,你这西红柿怎么卖?”妈妈不识数,不知道西红柿该怎么卖,便说给钱就卖,妇女给了妈妈五分钱,拿了几个西红柿走了。
妇女走了以后,胡同里出来好几个妇女,都给我妈五分钱,拿走几个西红柿,后来出来的再想买,篮子里已经没有了。妇女们和妈妈说好,第二天还来卖西红柿,妈妈高兴地答应了。回家的路上,妈妈用买西红柿的钱给我买了一包糖豆,一边让我吃,一边说:“你看,咱送出去一个西红柿,把一篮子西红柿都卖了,以后还能卖更多,你说,这个西红柿给的值不值?”我不知道值不值,我只知道过年时才能吃到的糖豆提前吃到了。于是,我的泪痕化作了笑容。
其实,妈妈送出去的那个西红柿,是妈妈的一份爱心,而那么多人来买西红柿,是人们对妈妈那份爱的回报。纯朴的妈妈不一定知道这些,但她却用纯朴的爱见证了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