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然回到自己的住处时，已是失魂落魄，贴身丫鬟姚儿见她回来，急忙走上前，“郡主郡主，您去哪儿了呀，也不说一声好让奴婢在身边侍候着……”
姚儿话未说完，素然却抓住她的双臂，将头埋入她的颈项间。
“郡主……”
姚儿觉得颈间渐渐湿了，知道素然定是在哭泣，忙搂住她问道：“郡主郡主，您怎么啦？告诉奴婢，您这是怎么了呀？”
她却只是咬住唇，无声地流泪，而那因为强力隐忍而颤抖的身体，告诉姚儿她是多么多么的难过。
“姚儿，姚……儿，澈哥哥有妻子了，澈哥哥他……不再要素然了……”
姚儿一怔，随即命令你。她已听说贺兰明澈从风国带回了一个女子，本还在思索着该怎么告诉素然，却没想到她已经知道了。
“郡主，您别哭了，哭……也是没用的。”姚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素然缓缓抬起头，眼睛已是哭红了，“可是，我该怎么办呢？”她一手抓住衣襟，凄声道：“姚儿，我心里好痛，痛得都快死掉了，你说，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姚儿见她泫然欲泣的模样，鼻子一酸，抓住她的双手，“郡主，感情的事不能强求，你……”
素然只是泪流满面，摇着头不语。
姚儿忽的搂住她，眼中划过一丝狠厉，咬了咬唇，道：“郡主，您不要难过，若是……你真的很痛，奴婢会帮你！”
素然完全沉浸在悲痛中，没有细想她话中的意思，也来不及想了……
夜黑风高，风轻轻撩起纱幔，扫过脸颊，细细碎碎的一阵麻。偌大的殿阁，蜡烛即灭带来股股道不明的彻骨静寂。
她看了看她熟睡的容颜，那紧皱的双眉似在诉说着她在梦中都是不平静的。就这样看着她，终于忍不住伸手抚平了她的眉头，然后轻轻叹息一声，站起身离了开去。
“想得如何了？”来者看不清面容，只听得那属于女子特有的清清脆脆的声音。
昏暗中，姚儿闭了闭眼，才涩然答道：“想好了。就……照你说的做。”
来者轻笑一声，对这样的答案应是很满意，道：“很好，十日后，子时，枫林。”说完后，便转身欲走。
“等等！”姚儿上前一步，道：“不能伤害她，你要守信！”
来者笑了一声，“当然。”
话音一落，人已没了踪迹。姚儿怔怔然站在当处，双手紧握成拳，又松开，心里翻涌着的狂潮，久久不能平息。
风国，紫云宫。
潋滟见风辰凌来，面上一喜，急忙跪下行礼——
“臣妾拜见皇上万安。”
风辰凌勾起嘴角，走到软榻上坐下才缓缓开口，“起来吧。”
“陛下要来，也不提前吩咐一声，臣妾也好让宫人们准备好茶点。此时倒是显得没有礼数了。”
潋滟头发高挽，一身宫装，姿态盈盈，模样倒也动人，完全没有当初做奴婢时的卑微样子，似乎本身就是个主子出身。
风辰凌打量了她一阵，才道：“当初你同海姬随嫁到风国，到现在已有些日子了，可有想过家？”
潋滟抿嘴一笑，“独在异乡为异客，说不想家是不可能的。但是，臣妾如今已是陛下的婕妤，风国便是臣妾的家了。”
风辰凌一笑，拿起宫人送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才道：“你倒是挺会说话。看来以前让你做海姬公主的婢女，是极其委屈你了。”
听了这似有意似无意的话，潋滟面上一僵，随即微笑道：“陛下这么说真是折煞臣妾了，臣妾……”
“行了。”风辰凌挥手打断她的话，一手支颚，勾起嘴角道：“一个人天性出身如何，从她的言行举止就可以窥探地清清楚楚。潋滟，你本就不是奴婢出身吧。”
潋滟全身一震，她没想到风辰凌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这倒是令她不知该怎么回答了。衣袖下的双手紧握了握，她抿着嘴唇没有开口。
“怎么？朕猜的不对？”
“是的，陛下您猜得一点都不对。”她抬起头，神态自若道：“在我们海姬国，皇宫中的女子即便是奴婢，也是被调教得知书达礼如的，这一点，难道连陛下都不知么？”
风辰凌点点头，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缓缓低下了头……
潋滟看见那渐渐逼近的俊颜，脸上一红，随即紧紧闭上了双眼。
眼看他的唇就要贴近她的鼻尖，他却是将脸微微一偏，在她耳边缓缓道：“那么……你们的海姬公主呢？那种货色，也是知书达礼么？”
潋滟全身一颤，倏地睁开眼，还未张嘴说什么，风辰凌便大笑着退后一步，瞅了她几眼后，便双手背后转身大笑而去。
看着那道高贵挺直的背影，潋滟猛地挥手打翻桌上的茶盏，“风——辰——凌！”她咬牙切齿着吐出这三个字，恨不得将其撕碎。
“娘娘——”一个宫女见她气汹汹的模样，迟疑着试探地喊了她一声。
潋滟转过头，脸上依然阴云不散，沉声道：“干什么？！”
宫女深吸一口气，急忙走上前将一个纸条模样的东西交给她，“那边送来的，应该是有进展了。”
潋滟面色稍霁，接过纸条看了内容后，笑容渐渐加深。她走到桌边将纸条放在蜡烛上烧掉，对宫女道：“你去回复，就按原计划进行。”
“是。”宫女躬身施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潋滟看着掉落在桌上的灰烬，眼中有寒光一闪而过……
又是一日过去，夜未深，风辰凌仍在御书房批阅奏章，觉得有些烦躁了，就扯出一张白纸，准备写点什么。
“陛下，”冷卓皱着双眉步入，施了一礼才走上前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完，风辰凌的手重重一抖，一滴墨染上面前的白纸，没有一个字，苍白着没有一丝痕迹的纸。
“他……去了么？”
冷卓颇为凝重地点点头。
风辰凌闭上眼，轻轻说了几个字，“殓尸，厚葬。”
旁人没有听到他声音里的颤抖，和一丝痛彻心扉的悲鸣，在心里蔓延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