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江雪绕跟着思无邪,踏着寒风,走进后山坳,18铜人静立于山坳之中。思无邪递给雪绕一只素白而修长的右手,言道“跟紧我,在八卦阵里丢了,可生死无眼!”
江雪绕撇了撇嘴,不甘不愿的将小手放置于大掌之中,跟随思无邪的脚步,走进18铜人阵的正中心。“老不死的,你带我来此干嘛?”
“习点穴法,此处最为合适,其秘法有三:一精悉经络、穴道和气血循行之理;二深知气血流注与五行、天时的关系;三熟读并牢记点穴诸诀。这本秘籍给你,这18铜人身上,有36处大穴,你看秘籍,然后用18铜人来验证自己所学之法。何者正,何者误,何者优,正者持之,误者改之,优者扬之。可先从中心铜人练起,打败18铜人后,方可下山。”
江雪绕看了一眼手中的秘籍,激动的小脸红扑扑的,马上翻看,根本听清思无邪的话语。思无邪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将她留在原地,自己飘飘飘然走下山去。
何谓穴位?即穴道,[1]又称腧穴、气穴、孔穴等。穴位有空隙的含义,是位于体表的人体精气营血等各种机能物在经脉循行过程中的聚集、灌注和传输部位。穴位大体上处于人体表的凹陷处。在体上下纵横分布着十二经路及脏腑八大脉,它们中分布有上千个穴位。有在经路线上循行的“经穴”,“络穴”,也有不在经路线上的“经外奇穴”或“阿是穴”。在人体14经脉线上的穴位有365个。它又分为井穴、募穴、郄穴、络穴、俞穴、原穴、会穴、荥穴、经穴、合穴等等。
点穴之妙,在于选中穴位,击中要害,灵在眼疾手快,视其准,点其速,力之雄,无不妙也。百点百中,点中要害。若无真功,皆会点偏穴位,着手是空,不仅不能制对方,反而给对方开了一个缺口,被对方击中。空穴之意,即“气未到,血已过“。换句话说,就是未点在气血头上,任你指头上很有功夫,也难奏效。因气血之循行和气血之头所注入各经穴的时刻、路线,都是有一定规律的,所以习点穴之法应深知气血循行的路线及气血循行之头,方可点之即效,制服敌人。气血头者五枝也,上下两枝,左右两枝,正中前一枝。“以正中一枝诸穴者,最为要害。出手点时,应视准而力猛,中者必应。气血还有正头和直头之说,气血正头为猛,气血直头为冲……
雪绕沉静在书中,所言之物博大精深,让她不由沉迷其中,直到中午,肚子饿得咕咕叫时,才回过神来。转头,思无邪早已如黄鹤飞去,了无踪影。身畔,18铜人静立于枯草之中,凄冷荒凉。“老不死的!居然敢害我。”雪绕恼怒的咬牙切齿,小拳头握的紧紧的,却不敢乱走一步。
而在苏州望月楼上喝着小酒,一脸惬意的思无邪,一想到那丫头的恶狠狠的表情,就觉得异样畅快和愉悦“黄毛丫头,这是你祸害春风斋的惩罚。”
“上止天庭二太阳,气口血海四柔堂,耳后受均不治,伤胎鱼际即时亡,前后二心并外肾,崐穴位分布图鱼晴目空甚张忙,肋稍播手艰于治,肾俞丹田最难当,夹背断时休下药,正腰一笑立身亡,伤人二乳及胸膛,百人百死到泉乡,出氯不收无药石,翻肚吐粪见阎王,门髓出阴阳混,君则何觅妙方”。”雪绕一边背着功夫口诀,一边对照着书中的图案,用手在自己身后的的铜人上,赫赫哈哈,戳戳点点。
“拳击太阳穴,倒地不起,指点天突穴,锁喉致昏哑;击天柱处,七窍开花,廉泉穴绝气;踢三里,胫骨两节断;拿少海,上肢全残……思无邪,终有一日,我要你全身瘫痪,口歪目斜”
双拳拳急急如风,并指如刀,刀刀斜切要害,脚尖急点,点到之处,皆是生死大穴。只是那铜人,身坚如铁,除了“乒乓乒乓”的响声,并无其他。雪绕不一会就累瘫在地,午饭没吃,转眼又太阳偏西了,真是歹命!她苦涩偏了偏头,咦!上午在左边的铜人怎么一下子跑到右边去了,难道有鬼?一想到此,心就颤巍巍的,肩膀冒出凉气来,毕竟在栖霞居的第一夜,红衣女鬼太过吓人。她紧张的四处张望,生怕荒野里走出红衣女鬼来。
“困坐愁城,呵呵!白雪绕!好久不见了!”荒野里没有红衣女鬼,只有瑟瑟寒风和风中青衣白玉的男子。
“陈锦书,你小子怎么在这?”雪绕揉了揉眼睛,确认不是自己眼花后,欣喜的一蹦三尺来高。
“初二去山庄找你,没找到,所以今天一大早在门口等着,跟你一起的人武功太强,所以没敢靠近。”陈锦书缓步从容的走到铜人阵外,风吹起发丝,俊雅如青竹,荒野里的一枝独秀,温暖了世人的眼眸和心田。可惜此处只有铜人和一个没心没肺的丫头。
“带吃的来没?姑奶奶快饿死了!”雪绕坐在荒草地上,身后立着一个伟岸的黄铜人,越发显得娇小可怜。
“带了些枣糕,你还要吃什么,我回去买给你。”陈锦书将右手提的包裹拎了起来,准备越过铜人。
雪绕见陈锦书要越过铜人阵,心中大急,便扯着嗓子喊道:“快停下,你不要过来,那铜人,很危险!”
陈锦书闻言,赶紧停下,仔细检查了下,非常自行的道“少林18铜人阵,没关系,我可以破!”
“你破了,我玩什么呀!把枣糕扔过来就行了,还有你的披风也扔给我,我今晚出不出去”雪绕急的直跺脚。
“哦!原来如此。”陈锦书将枣糕扔到雪绕怀里,退后一步,言道:“我晚饭后我会再给你送吃的”
“陈锦书,谢谢你。”雪绕手里捧着枣糕,一股暖流溶进心间,娘亲离去的那年冬天,天下了厚厚的大雪,雪娆双手环抱着瘦的只剩骨头的双臂,冷的缩成一团,身上的就一件单薄的都可以看见肌肤的褂子,袖子早就在打架的时候撕成了片巾一条条的。一双草鞋裹着冻的麻木的小脚。头发像枯草一样乱蓬蓬的,肚子饿的“咕噜,咕噜”的响,可是她不敢去街上要吃的,因为只要她讨到一点东西,就会被那个坏蛋抢走,还要挨打。她真的没力气在和他打架了。捡了个角落靠墙蜷缩着,好冷啊!雪娆望着天空飘下的雪,使劲的跺着脚,刺骨的风像鞭子一样抽打,欺负着她。
醒来时身上多了件女人的旧袄子,还有几个冷了的窝窝头,雪娆抓起窝窝头拼命的啃着,泪不停的滑落。
那个冬天,是那件旧袄捡回了她的命,后来她每次讨饭都要到墙角仰头望望,想望见那件旧袄的主人。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见到了,不过不是她一直望着的那面墙里的人。墙角是一户人家的后门,“吱呀”那人家的杉木门被拉开一条缝,里面探出一个圆鼓鼓的小脑袋,头上带着虎皮帽子,圆溜溜的眼睛滴溜溜的东张西望。
“喂,喂,叫你呢!小乞丐!”小手放在嘴边,压低了声音喊。
“你叫我?”雪娆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对,就叫你。快过来!笨耶!”那小鬼摇头叹了口气,模样似乎很是无奈。
雪娆走过去用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你才是笨呢!小鬼”
“给,都是你的,拿了赶快走,我娘知道就不好了。”那小鬼一骨碌的从怀里掏出几个大大的热腾腾的大红薯,塞到雪娆的手里。
雪娆使劲的咽了咽口水,望着小鬼,眼睛不自觉的红了。
“你别哭哦。我最受不了别人哭了,你快走吧。我娘知道就玩完了”那小鬼挥挥小手赶苍蝇一样的催促着。
“小鬼,谢谢你!”
“别介,上次见你哭,我偷偷把娘的袄子拿了出来,屁股被打的疼了好久呢,走吧!走吧!”雪娆一下子楞在那里,那件棉袄居然是这个比自己小好多的小鬼从家里偷出来的,眼泪又忍不住要流下来了。雪娆手捧着红薯,三步一回头的望着那漂亮的小鬼。
“记住我叫。。陈锦书。”小鬼拼命的挥手喊着。
“锦书,在和谁说话呢?”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娘,没谁。”小男孩慌忙的将头缩了进去,门“吱吱哑哑”关起来了。
从那以后的每年大年初一,陈锦书都会偷偷给自己送吃的。
“陈锦书,我欠你那么多,该怎么还呀!”天已经黑了,手中的枣糕也将吃完。雪绕无法看书,只好坐在草地上,抬头看浩瀚星空,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