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姨叹了一口气,对我说,“南南,这件事是压在我心底一辈子的秘密,,,”
又是秘密啊?
我为啥总觉得每一个秘密里都隐藏着悲剧呢?雅丽如此,田姨也如此。
田姨用缓缓沉沉的口气开始讲叙她的过往:南南,我给你说,其实浩然吧,是我从一个男人那儿借来的儿子,现在,十八年过去了,人家来要回自己的儿子,我没办法,只有还给人家。”
我一愣,这话我怎么也听不懂,于是只好问道,“曲浩然不是你亲生儿子?”
田姨没回答我的话,继续说道,“原本我不想结婚,我一直就不想结婚,因为我对男人没兴趣,相对来说,我好像觉得对女人更感兴趣一些,而我对自己这种情况也有些惶恐,我不知道自己为啥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和我同龄的女孩子都恋爱结婚了,而我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家里人着急了,于是逼着我相亲,我们70年代的人不像你们90年代的人有自己的主见,父母叫我相亲我就得相亲,我也不敢跟他们说我不喜欢男人喜欢女人,那样离经叛道的事儿我连想也不敢去想,父母叫我相亲,我就只好乖乖的去相亲。而我的相亲对象叫曲明轩,也就是曲浩然他爸。
曲明轩是从澳洲赶回来相亲的。
当时我也觉得奇怪,一个海归,长相也不俗,干嘛要急巴巴的回国相亲?
曲明轩给我解释道,他已经在澳洲定居,但不喜欢洋妞,所以只好回老家找媳妇。虽然曲明轩的解释有些牵强,但我还是接受了他的解释,我本来对男人就不感兴趣,又何必要去计较他的说辞呢?我只是希望他看不上我,我就有借口去应付我的父母。
可曲明轩看上了我,相亲成功了。
我没有理由不和他结婚,因为他的条件我父母满意极了。
新婚之夜,我试着和曲明轩行男女之事,可是我始终觉得恶心难受,因为我的态度,曲明轩显然也不好受,就这样,我一直躲着曲明轩,三天两头回娘家,好在曲明轩也不时的回澳洲一趟,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我甚至在心里暗自庆幸这段婚姻不用和曲明轩长相厮守,可即便我们不冷不热的三两次的****,我还是怀孕了,怀孕之后,曲明轩就开始给我办出国手续,他要带我出国,我想不明白,我对他那么冷淡,千般万般的不好,他居然还要带我出国。我当然不想跟他出国,于是只好把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好在,曲明轩还算是一个比较开明之人,他答应不向两方家长说出任何原因,而愿意自己背负负心的骂名,在这种情况下,他愿意和我离婚,不过前提是我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抚养权归他。
我当时为了摆脱这一段婚姻,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曲明轩又提出,在孩子生下后,才和我签署离婚协议。
可是,当我把浩然生下来的时候,我突然间就后悔了,我生浩然的时候很费事,是难产,当时,曲明轩不在我身边,只有我爸我妈在我身边,我阵痛了一天一夜还没生下浩然,医生决定做破腹手术的时候,问我爸我妈是保大人还是孩子,我爸我妈当然是毫不犹豫的保了大人,然后就签署了手术协议。
幸亏的是浩然命大,在我肚子里憋了一天一夜,居然还能活下来。
曲明轩在我生下浩然的第二天就赶了回来。
他听了我父母说了当时的经过,只是眉头皱了皱,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那时候,我父母并不知道我和曲明轩已经决定协议离婚,他们一个劲的向曲明轩解释当时不保小孩是他们的无奈之举。
曲明轩只是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说道,“你们做的对,这孩子能来到这世上,纯属他的造化,其实,他妈妈并不希望他的到来。”
我心里五味杂陈,却不敢当着父母的面说什么。
十天后,曲明轩把我们母子从医院里接出来。
曲明轩开着车,自然是什么话也没和我说。而我,看着怀中的浩然,想着他满月后,终将被曲明轩抱走,眼泪总是止不住地流。南南,你说,天底下哪有不爱孩子的母亲?这孩子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的生下来的,我又怎么舍得离开他?让他小小年纪就没了娘,而且,今后还得跟着后娘过日子。
浩然满月酒之后,曲明轩和我签署了离婚协议,然后他准备把浩然先放在他母亲家抚养一段时间,我听他说过,他正处在创业阶段,工作很忙,原本想找一个省事一点的媳妇,没想到却遇到了我。
他和我无缘无故的离婚,而且还抱走了孩子。结果当然是惹得两家老人勃然大怒,他母亲拒绝替他照管孩子,而且强烈要求他和我复婚。
曲明轩其实真是个好男人,他责任心强,重承诺,守信用。不管他母亲怎么逼他,他都没说过我半句不是,她母亲甚至用脱离母子关系来威胁他,他依旧为我守住了秘密。
说我不感动是假的,但我却是真的无以为报。
最后,我找到曲明轩跟他说,孩子我替他养着,就算是我借他的儿子,等孩子长大后,他说多会儿要回孩子,我还给他便是,而且,我还跟他说,我是孩子的亲妈,孩子放我这儿抚养,他应该比谁都放心。
曲明轩最终还是考虑了我的意见,把浩然留给了我。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
曲明轩已经娶妻生子,我心想,他是否已经忘记了他还有浩然这个儿子?
当然他不提,我也从来不说起这个事。
曲明轩的事业做得很成功,虽然我说过,我不用他给我浩然的抚养费,浩然是我的儿子,我自然得养大他。
可曲明轩没有跟我废话,他只是叫他妈交给我一个卡,每个月都往卡里打钱,到浩然十六岁的时候,我查了卡里的钱,里面居然有一百多万,我用这笔钱的三分之一给浩然买了一套房。
我珍惜着和浩然相处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因为我心里明白,曲明轩迟早要回来要回他的儿子,我听浩然他奶奶说过,曲明轩和他现在的妻子只生了一个女儿。
但我绝对没想到,曲明轩居然是以这种方式要回了他的儿子。
他从来没有逼我,但我却不得不把儿子还给他。
南南,浩然病了,你知道吗?
田姨说着说着,突然停下来问我,她眼里是掩不住的浓浓的悲怆和后悔。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因为我知道曲浩然一直有头疼的毛病,不过只是头疼而已。
田姨看着我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南南,你是提醒过我的,而我却认为头疼只是小毛病而已,人吃五谷杂粮,有个头疼脑热的毛病也就不足为奇。我真的不是一个尽责的母亲,我连儿子得了那么严重的病我都不知道。浩然知道自己的病情是在他被人家打破了脑袋,去了医院之后,你叫他做了脑部CT之后。
浩然拿到那个CT报告后,听医生说他得了脑癌之后,他找到了我。
我怎么可能相信我儿子得了脑癌这个事实呢?于是,我不甘心,不相信,又带着浩然去深圳几家权威的医院做了检查,结果,真是如此的不幸啊。
我儿子得了脑癌,这是我的报应吗?
难道上天惩罚我这种人就合该没有儿子?
我和浩然去咨询脑科权威。权威告诉我,像浩然这种情况,不是不能做手术,只是手术的结果有两种,一种比较好的就是失忆,而另一种比较不好的就是有可能变白痴。
我在心里悲痛的想,不管失忆也好,白痴也罢,只要我的儿子还在,那就一定要做手术了。
而做手术,需要的费用却是一笔可观的数字,我拿不出儿子的救命钱,只有把儿子还给他的父亲。
命运待我如此,我又能拿命运奈何?
可是浩然却死了命的反对做手术,他说,他不想失忆忘记了南南,他更不想自己变成一无用处的白痴。如果是这两种结果,他宁愿选择死亡。
他不准我向你提起他的病情,他对我说,如果南南知道了我的病情,他会选择消失。如此严重的后果我承受不起,所以,南南,在你面前,我保持了沉默,不得不隐瞒了浩然的病情。
浩然病情的发作是你去你姑姑家的时候,我估摸着是你刚走的时候,浩然的病情就发作了,他打了电话给我,当我赶到你们住的地方的时候,浩然已经昏了过去。我打电话叫了120把他送进了医院,同时通知了曲明轩。
曲明轩当天就赶到了深圳,他见了医生后,然后就当机立断的决定把浩然送到国外做手术。
自始至终,曲明轩就和我说了一句话,他说,我没有资格做浩然的母亲,一个从来不重视儿子身体健康的母亲有什么资格当孩子的母亲,而且,他说,更可恶的是,儿子生命垂危我才通知他,从此后,儿子是他曲明轩一个人的,曲浩然不管是死是活,都将与我田敏没有任何关系。
尽管曲明轩说的话如此绝情,但我还是流着泪跟着他把浩然送到了曲明轩的私人飞机上。
浩然一直都昏迷着,他甚至都没能跟我说一句,老妈再见。
南南,我不知道浩然这一去,等待他的到底是什么命运。
但不管他是什么命运,但有一点我是确定的,那就是我永远的失去了我的这个儿子了,不管浩然手术成功与否,曲明轩肯定不会让浩然认我这个母亲的。更何况,即便浩然手术成功,他也失去了以前的一切记忆,他会像一个初生的婴儿一般,人生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白,他的人生将由他的父亲曲明轩另外给他填写,他会有一个母亲和妹妹,而不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总之,他今后的人生应该比跟着我这个母亲幸福。
只不过。
南南,从此后,你和我的人生中,再没有曲浩然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