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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陌上人如玉

苏儿泪眼婆娑地走进文D班的时候,许湘正从小说书里抬起头来,目光恰好落在苏儿的泪珠里。许湘看着这个哭红了眼睛的女生,心里不禁奇怪,只是个文理分科而已,怎么就哭成这个样子了,又不是幼稚园第一天来上学。等苏儿在许湘身边停住的时候,许湘又仔细看了这个女生,长长的睫毛拥抱着一双桃花眼,小巧的鼻子下是一个同样小巧的红唇,五官的排列组合虽然不算漂亮,却也算得上清秀二字,再加上恰到好处的学生头,更是显得小家碧玉。苏儿抬起头来,落在她眼睛里的,是一个干净的男孩子的眼眸,透过有着蓝色镜框的眼镜。头发看上去就很柔软,亚麻色的,浓浓的眉毛,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苏儿在离许湘很远的位置坐下了,许湘回头看了苏儿一眼,发现苏儿还在那里嘤嘤哭着。因为是刚刚组建的新班级,大家都默默做着自己的功课,不时地用余光观察周围的新面孔。苏儿却趴在桌子上,心里满满的都是曹泽,他的玩世不恭,他的与众不同,甚至他的磨磨唧唧,在苏儿这里都变成了很可爱的,在她心里如影随形,像是海上生明月,照亮了宁静的黑夜,海面上,繁星点点,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第二天是全校所有班级的例行班会,而今天大部分班级的主题内容是关于新的班级的内容了。文D班的班主任是个中年男子,个不高,微胖,一般同学会叫他平哥。平哥让苏儿自我介绍,苏儿站起来,云淡风轻地说“大家好,我是苏儿。”“没了?”平哥满怀期盼地看着她,“嗯,没了。”“好吧,那你坐下吧,我来给大家介绍,苏儿是甲A班的,上学期期中考试语文是年级第一的,不仅成绩好,而且个人的素养也很高,是我们学校文学社的骨干,而且加入了环保行动社……”平哥啰啰嗦嗦地说着,苏儿一向对自我介绍这事没什么兴趣,平哥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介绍自己不免让她很不习惯。许湘回过头来,看到苏儿脸上一点也没有自豪的神情,相反却都是窘迫,好像做错事的孩子,等待着家长的发落。许湘不禁想起昨天晚上苏儿哭红的眼睛,觉得眼前这个女生好像有不一样的地方,可是他又说不出来是哪里的不一样。

为了让大家尽快相互熟悉,平哥决定大家的位置每周变动一次,每周以课桌为单位,整体向右位移一个单位,这样这周很远的同学,下周或许就很近,这周是同桌的同学,下周或许就只能隔道相望了。苏儿的同桌是个短头发的女生林海,像个男生的女生,爱打篮球,跟男生称兄道弟。苏儿是那种看上去很安静的女生,但是实际上是有多动症的,即使是上平哥的课,也会到处瞅瞅,看大家脸上不同的表情。然而苏儿毕竟还是喜欢理科的,所以一般上理化生课的时候,全班估计就她一个人在认真听课了,因为正常情况下,大家选文科的理由是“实在学不会理科”。

一个星期之后,位置重新排过,苏儿跟平哥说想坐第三排,在学校这个集体里,好学生永远是有特权的,特别是看起来比较乖的好学生,平哥不仅把苏儿排在第三排,而且是中间的位置。这个位置不仅可以很好地与老师互动,而且可以远离粉笔末的毒害。坐在苏儿前面的正是许湘。

上课对于苏儿来说,就像是吃饭睡觉一样必须和简单,所以苏儿对于那些很聪明却学习不好的人只有一个判断:他们没有认真学。但是苏儿也绝对不是那种什么东西一点就通一看就会的天才少女,她比别人多的只是勤加练习,别人每科只有两份辅导书,她光数学辅导书就有六七本,而数学,对于文科生来说,就是个盲区。但是虽然简单,苏儿也必须投入精力去听平哥讲课,只有理解了一个人的思路,才能去运用他的方法。所以连续上了两节数学课之后也不免疲乏,第三节心理辅导课苏儿就趴在桌子上,手里玩着两个玻璃球,歪着头看着老师眉飞色舞。老师正说着解压的方法,说最有效的解压方法是转移注意力,比如手里玩点东西。这时,许湘突然转过头来看着苏儿,说:“你看,说的就是你呢。”苏儿玩着玻璃球的手戛然而止,两个玻璃球由于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老师望着苏儿不知所措的表情,笑了,然后继续讲课。许湘看到苏儿因为不好意思而下垂的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害羞的眼睛,也轻轻地笑出声。苏儿在许湘的笑意中抬起头,看到许湘亚麻色的头发,看起来就很柔软的样子,许湘的牙齿很整齐,颗颗像圆润的碧玉,两颗虎牙更是让笑显得很阳光,在春意盎然的阳春三月。苏儿呆呆地想“童话里的小王子,或许就是这样的吧”。

杨光卿知道苏儿选择文科之后,又喜又恨。喜的是苏儿还是选择了文科,恨的是她竟然没有去他所在的文科班。上学期期末的时候杨光卿就主动找过苏儿很多次,因为或许别人不懂得,但是杨光卿很清楚苏儿放不下的那些诗词古文,而杨光卿深深眷恋着的,就是苏儿身上的这种透着书香却又古怪的气质。苏儿也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她当然知道杨光卿找她是为了什么,所以每次都含糊其辞,说自己也没有想好是选文还是选理。有次苏儿刚刚转过楼梯就看到杨光卿在甲A班门口等着她,苏儿让同伴先进教室,自己则在楼梯间拿着书看了起来,直到预备的铃声响起,苏儿偷偷探出头来,才看到杨光卿落寞地离开。而后来选择文科之后苏儿也没有跟杨光卿说起,杨光卿在和周蒙吃饭的时候才得知苏儿还是选择了文科,当即丢下筷子,向着教学楼走去,留下周蒙一个人不知所措。

苏儿这时正在做着数学练习题,陈子琪走过来:“苏儿,有人找你”。苏儿循声望去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杨光卿,当时恨不得变成隐形人,杨光卿急切又略带不满的眼神,让苏儿很不安。果然,苏儿刚出去就被杨光卿劈头盖脸地说了一顿,苏儿小心翼翼地站在一边,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因为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自知理亏。杨光卿看着苏儿像小媳妇一样默不作声,也就心软了,把藏在身后的一大袋零食拿到前面:“对不起,我说得太过分了,这些都是你爱吃的零食,你慢慢吃吧,吃完了再跟我说。”杨光卿觉得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喜欢你,那我就没必要遮掩。苏儿看着杨光卿渐渐离去的背影,有种如释重负地感觉,拎着零食进了教室。进了教室之后却因为心烦怎么都学不进去了,干脆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但是又睡不着,就边睡边转笔。

许湘有个好朋友赵文君,他们一起选的文科,又一起进了文D班,这时赵文君走过来向许湘请教数学题,许湘说自己的笔不见了,然后转过头来看到苏儿手里玩的笔,伸手拿过去了。苏儿立刻惊醒地睁开了眼睛,疑惑地看着许湘,许湘坏坏地说:“嘿嘿,我知道你肯定没有睡着。”“你变态么,你同桌不是有笔么,没看到我正在玩么?”“嘿嘿,你这不是更方便么,等下啊,等我讲完题目再说哈。”赵文君看着争吵的两个人,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苏儿很生气,我跟你又不熟,你干嘛打扰我休息,拿我的笔,你同桌的笔不就在旁边么,看不见么,虽然生气,但是毕竟刚认识,又不能发火,只能先认了。

苏儿向平哥要了一份入班成绩表,从上往下看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许湘的名字,干脆从下往上找,没想到竟然在倒数的位置找到了许湘。苏儿顿时就笑了,原来这货学习不怎么样啊,但是也很迷惑,看起来很像好学生的人成绩怎么能这么差。苏儿又想到曹泽,那个看起来对什么都无所谓但却什么都很优秀的男生,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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