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店长给我放了假,一到院子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怒骂声和尖叫声,玻璃物摔在地面的声音异常的刺耳,周围的邻居都出来指指点点,我若无其事的将门推开,顿时声音都静止了,我妈披头散发的冲到我面前护住我,我越过她,眼前玻璃碎渣和水果混在一块,桌上还摆着一个侥幸逃过的盘子,上面是一些小菜,混着少许的肉,视线移到了我爸身上,不,准确的来说,是一个从未把我当做亲身女儿的亲爸。
他不顾我在场,冲我妈踹了一脚,一个女人哪能经的了这一脚,立马便摔倒在地上,然后他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她,我走到他面前,从书包里拿出了两张一百的甩在他脸上。
“滚。”
夏天的夜在许多人眼里似乎是充满快乐和激情的,但我认为,只剩下燥热和黑暗。
“妈,离婚吧。”我躺在床上,淡淡的开口。
“哎。”黑暗里她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侧过身来抓紧我的手,轻轻的回了一句:“他不同意,离婚了,他从谁的身上拿钱。”
“我们可以告他。”
“好歹他也是你爸。”
我做起身来打开身边的台灯冲她吼了一句:“全世界也就只有你一个人会说我是他的女儿了,这样活着为什么不早点去死?为什么我们要给他钱,我十八年以来从未付过我一分钱赡养费,反倒还要帮他还赌债,为什么?”
她抹了抹脸上的泪,说:“你身上流着他的血啊。”
我没办法反驳,因为这是我无法摆脱的事实。
昨天的事情好像没发生过一样,但是我隐隐约约的觉得,更大的暴风要来了。
“寒冬!”韩逸风从后面叫住我,走过来把早餐放在我的手里,我疑惑的看着他。
“顺带给你带的,快吃吧。”韩逸风顺手就揉了揉我的头发,我本来就不是很高,他一米八的个子这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
去学校的路要经过一条巷子,过道上有不少人刚起床,显然我和他已经成为焦点,我拍掉他的手,翻了个白眼,加快脚步说:“行了,上课要迟到了。”
韩逸风紧跟上来,想了想问我:“你今天下午要不要打工?”
“要!”我胡乱的把豆沙包塞进嘴里,说话有点含糊不清,这下发现噎不下了,韩逸风一脸好笑的样子把水递给我,我喝了一大口才缓过来,接着说:“我要是不打工,我怎么样的起我那没良心的爸爸?昨天他回来要钱,我把之前存起来准备跟学校一起去露营的钱给他了。”
韩逸风眼神复杂的望着我,我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那你不去了?”
“不去了。”
“我可以帮你交。”
我停下脚步,叹了一口气,转过身跟他对视,说:“韩逸风,我简寒冬不是什么从小就出生在美满优渥的家庭环境里女孩子,我的确要承担很多,但是你别一心想着拿钱帮我,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必须靠自己,你这一次拿钱给我去玩,那下一次呢?从小我们就一起长大,你还不了解我是什么性格,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下次别再这样说了,这都第几次了?”
“这次是我不对,绝对没有下次,但是寒冬,你不去露营那你去干吗?”
学校就在不远处,我把水重新给他,没有正面回答他,说:“你不用担心我去哪,自己好好玩。”然后跟他保持了距离,不想让班上的人嚼舌根。
在学校里我不是什么家里虽然条件不好但是读书很好的人,我没那么多心思去学习,每天的工作就把我压得喘不过气,一直要到凌晨四点才到家,第二天上课几乎都是在睡觉。没有几个人知道我的事情,所以班上的人看不惯我的性子,再加上有韩逸风这个高富帅整天缠着,日子就更加不清净了。
同坐难得看我没有一来就倒在位置上,我懒得解释,把她正在抄的作业扯过来自己先吵了起来,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脸愤恨的看着我,说:“简寒冬你这个自私自利脾气又爆嘴巴又毒的人只有我愿意跟你玩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难得没睡觉是心情好啊,想被打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搞得大家都不愉快你说是吧?”我掰了掰手,发出咔咔的声音,苏暖一副惊恐状,立马抱拳求饶:“大姐小的知道错了,今天就放过小的吧!”
我一下子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一袋泡芙放在她桌上,又自顾自的抄作业。
果然这丫头片子立马就开心了,把她今早要来的作业全给了我,这个时候班主任走了进来,敲了敲讲台,说:“今天做最后一个统计,要去露营的人举个手。”
很多人都举起了手,这种学校活动自然是很多人愿意参加,我反头往韩逸风的位子看了看,他没有举手,知道我在看他,傻里傻气的冲我笑了一下,我狠狠的瞪了回去,表示问他为什么不举手,他耸了耸肩就趴在桌上睡觉不再理会我,我气急败坏的写了张字条揉成个纸团丢了过去,却看见另一只手把它捡了起来,老班一脸严肃的拆开纸团,扩音器将她的声音放大了几十倍:“我不去你就不去了?别捣乱,你快举手!”
通过老班绘声绘色的朗读,我的情感非常准确的被她表达出来,接着她把纸团重新放到我的桌上,笑容满面的对我说:“简寒冬,你把韩逸风影响了不说,学校组织放松一回你也要带着别人不去,你们两个,不去也得去!”
这话说的我真是比窦娥还冤,我不满的顶嘴:“老师,我明明是叫韩逸风去参加学校的露营,哪里带着他不去了,这是人就得讲理,老师我相信你一定是个明辨事理的人,明察秋毫不会乱错怪人的。”
周围的人听懂都捂着嘴笑,老班牙咬切词的凶了一句:“简寒冬!跟我到办公室来!”
韩逸风突然将头从办公室门缝里探出头来,喊了一声报告,然后站在我旁边跟班主任保证说:“老师,我保证我们俩一定会参加露营的!”
老班皱了皱眉,原本要发作的脸也好多了,教育了我几句就让我和韩逸风出去了,一出办公室门我就一把掐住韩逸风的胳膊,咬着牙说:“你小子活腻了吧啊,你明知道我没有钱了,还说出那样的保证,存心害我是吧?”
“寒冬,就让我帮你一回吧,我知道你有你的原则,可是我真的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去玩一次而已,这两百就当你欠我的,到时候等你有钱了,就还我,还不是一样的,拜托你了,嗯?”
我有些无奈的笑了起来,看了他一眼,说:“没见过你这种求着别人向你借钱的,行了,去就去吧。”
韩逸风见我答应了,眼里的喜色浮了上来,我看见他那样,心里真的很感谢他。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不说别的,光是他无论何时何地总是向着我说话这一点,我都很感动了,更何况他对我可以说是知根知底,可以说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关系了,自然关系好的不得了,只是我的家庭太过于不堪,韩家虽然是从商的,我的性子本身就不服输,哪怕家里在困苦,我也不想拿人家的手短,所以也不好帮忙,只能想从别的方面帮助我,我自然是能拒绝的拒绝,不能拒绝的就接受,然后默默记在心里。
韩逸风就是对我太好了,什么事都依着我,为我着想,我真的不想再麻烦他。
在班上我和他的关系人人皆知,却不知道我的家庭环境,只是认为我跟他一点也不配,再加上我性格又不冷不热,嘴巴又厉害,更加没人喜欢我。
我倒是随了去了,反正我和他不是这种关系,不过以后少在学校接触为妙,至于喜不喜欢我我也无所谓,反倒是韩逸风,气的牙痒痒的,心里纳闷好久,说我和他怎么就不配了,我每次都不顺着他的意说本来就不配,他就会脸一黑,用手搂住我的脖子,把我拖着走,第二天上学时候碰见我就会故意从我身边走过,假装不理我,我每次都会叫他的名字,跟他说我没吃早餐,他才会骂骂咧咧的边买早餐边抱怨说我总是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还有我平时下午上完课就要去打工,凌晨几点了他都会来接我,说我一个人不安全,我每次都会骂他傻,他也总是笑嘻嘻的说没事。
每天早上的早餐都说是顺带,月考搬书回家他总是过来帮忙,就连我来大姨妈他都记得。
太多太多了,这十几年,是他陪我度过这些难熬的日子,当我累的不行的时候他就会坐到我旁边,给我靠一靠,我有一天跟他说,我是三生有幸碰到他。
他回复我说:“为了让你觉得此生遇到我是三生有幸,所以我把三生的幸运都换做了在今生遇到你。”
我知道他对我的感情,我不知道如何回应,这些年说没有一点自卑感是不可能的,爸爸好吃懒做爱赌博,欠下高利贷不说还有心情在外面找女人,然后把债务全部丢给我妈来想办法,更过分的是他竟然带女人回家要我妈做饭给他们吃,我当场拿了刚烧好的开水往他们身上泼,那一刻我深刻的明白,即使我们一起上学,一起吃饭,呼吸同一块的空气,看同一片蓝天,我们也不生活在同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