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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红酒

红酒是一个西餐厅的老板娘,年纪不大,立志成为一个精致的女人,当然这源于她自身条件不错:她长得漂亮,有一对亮闪闪的大眼睛,化妆很在行而且有钱来买好的化妆品,所以一般人看她第一眼总是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身材嘛,毕竟亚洲人普遍腿短,出身农村的她用了很多年来研究如何掩饰这个缺陷,可惜都不成功,于是只好经常蹬着一双恨天高去见人。

她经常感到年龄渐长的威胁,除了保养勤快,还特别喜欢店员叫她X姐,用她本人的话就是“什么保养品都比不过心情愉快的滋润”。本人虽没有读过几年书,却喜欢在餐厅放很多书,从来不见她翻,问起来的时候她总是心虚地说这是给客人看的。

绿童第一次见到红酒,那是她的餐厅即将开业的时候。吸引绿童眼光的是在她的餐厅外面,有个小花园,虽然只是简单的摆放了一些当季的植物,但绿童喜欢有生命且非人类的东西,顿时打心眼里觉得这个老板娘是一个有爱有品位的人,立刻跑进去应聘服务员。

而她当时整天开着一辆白色的奥迪轿车在为了开店到处奔走,见到熟人打招呼总是不好意思地说:“你看我这一身脏的。”其实不仔细看没有人觉得她身上其实是有很多灰尘的,大概是她的洁癖心理在作祟。

她给绿童面试的时候,一直打着官腔,强调要有主动服务的精神,要能跟客人打成一片,跟客人成为朋友之类的话说了很多,而绿童却特备不给面子,不时瞟一眼那个小花园里的花花草草,然后转过头来看着她满脸堆笑。即使如此不认真的面试,但最后还是通过了,至于原因嘛,后来红酒是这么说的:“当时,觉得他就一小屁孩没什么特别。在面试时竟然注意力还不集中,换我以前的脾气,他简直该杀,但是后来实在是被他的笑容给打动了,从来没想过一个20岁出头的小男人会笑得那么温暖,简直跟自己亲妈一样,于是没有原则的把他给招了进来。”说完之后面颊开始飞红。

又过了一段时间,店铺装修好了,虽然营业执照还没有办妥,但胆大包天的红酒还是打着试营业的牌子开始营业了。开始试营业的时候生意很好,许多尝新鲜的当地人和附近旅游经过的老外,看到餐厅外面的小花园,就情不自禁的走了进来。不过,因为营业执照的问题,被眼红的同行举报,相关部门跑来检查之后要求停业整顿,啪啪几张封条一贴,全店上下顿时没了脾气。

唯一有脾气的就是红酒,她一把撕了封条,对手下人交代:“他们再来,你们就说是被风吹掉的,有事找我。”说罢继续开门做生意,接下来几天,陆陆续续有只进来喝一杯咖啡的人进进出出。有一天,一大群人趁着夜色坐在花园里喝起了绿茶,那天,红酒特地交代厨师长亲自切了几盘水果招待来者,据说其中还有几个有头脸的人物。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但那天晚上一过,这停业整顿的事就给无声无息地摆平了,从此店里的人看待老板娘的眼神又掺杂了几分崇拜。

这里要说到她的外号,之所以叫她红酒,是因为她每天晚上都要喝红酒,不然睡不着。一个人的时候喝实惠点的,有朋友来的时候喝贵的,兴致高的时候,一整天的营业额不够她一晚上喝的。重点最后说而不是忘了说,她单身。

没有什么特点的一个下午,生意清淡,喝咖啡的人都没有,一群年轻店员聚在一起,听红酒讲故事。而她也确实是个有故事的人,她点了根爱喜,呼出一口烟,开始讲起过去的故事:

“我出生在农村,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典型的穷乡僻壤(她说话有个习惯特别爱用成语来总结一句话但其实是废话),打小我父母就离婚了,我在母亲身旁长大,因为没有父亲,自小没少被周围的小孩欺负,所以我从小就养出了一个爆脾气,打死也不服输。可我不会念书,家里还穷,大学没念上,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干了几年认识了一些朋友,合伙做起了电脑耗材的生意,也通过业务关系认识了我的初恋男友。”她吸了一口烟,接着说:“那个人是一个典型的富二代,我们两个人脾气不要太像!三天吵架七天动手,然后又和好。我记得吵得最厉害的一次,我脑子一热,抄起一根铁棍把他的跑车给砸了,砸完之后怕得不行,以为这下要被骂死了,结果他下楼来,笑着问我气消了没。我们拥抱和好之后,两人一起开着那破车去修,不明真相的路人见到了都说:这车真可惜了......怎么人一点事都没有?”

说这事的时候她满脸甜蜜,陶醉得不行。绿童插了句嘴:“床头吵架床尾和。”她装作毫不在意的弹了一下烟灰,顺便白了一眼不解风情的绿童。

之后她又开始回忆两个人的事情:“又一次,我刚拿到驾照不久,他因为担心我出事故,不让我开,你觉得我能听吗?结果我偷偷摸摸开了几次之后,所谓冤家路窄,竟然在街上遇上了。我一看是他吓傻了,这次肯定要被骂死了,我就想瞒天过海把他甩掉,事后打死不承认就行了,于是我一路加速跑了两百多公里,结果还是被追到,本以为又要挨一顿骂,结果他说,开得不错啊,我费了这么大功夫才追上你,以后你就自己开好了。”然后说着说着,她得意的脸上又开始泛起了红晕。

可最终的故事结尾并不是那种跨阶层的剧本爱情,两个人依然是分开了,具体原因不详,红酒一怒之下,嫁给了合伙做生意的一个小伙子,其实两人差不多算是门当户对了,结果有了孩子之后,她突然觉得不能这样过一辈子,然后又闹离婚,离婚之后自己单干挣钱养孩子。可是还别小看了她,她真的是有胆识有本事,一个姑娘家卖消防器材,竟然也让她做起来了,几年下来攒了不少钱,还因为业务的关系认识了当地的一个名流,两个人轰轰烈烈的来了一场忘年之恋,而结尾依旧是个悲剧,那位名流因为这场风流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身败名裂。而她最终也离开了他,背起行囊,告别爱情和事业,去到远方旅行。直到近期才回来,筹措了一番,打算开家店,重新开始。

“我这辈子爱过两个男人,但他们都不是我孩子的爹。”最后她这么总结了一句。那一刻,她垂下眼帘,仿佛一瞬间老去。

没过几天,店里开始不停的收到鲜花,只是送花的人一直没有出现。红酒每次都只是看了一眼,便吩咐绿童把花放到门口当摆设,有时还会送给来吃饭的小朋友。绿童总是在一旁笑她,调侃道:“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浪费呢。”红酒面无表情的答道:“不扔掉就是很给面子了。”

天气进入秋天,蚊虫变得越来越多,小花园因为天天需要浇水,非常适合蚊虫生长,很快就有客人抱怨,在花园里吃个饭,都担心会被蚊子抬走,以后都不敢来了。红酒非常恼火,让大家一起想办法。有人提议点几根蚊香放在花园里,但是很快就被否决,那股味道不是人人都受得了的,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绿童笑着说:“去买几盆薰衣草吧,驱蚊子又很好看,秋天正好是花季,还可以用来招揽客人。”大家看看绿童,又看看红酒,红酒说:“给花场老板打电话。”

这时,每天的例行送花又到了。红酒签了收,对送花的小哥说到:“我看每天都是你来送,明天你跟那人说一声,让他送点薰衣草来驱蚊子。”一头雾水的送花小哥应了一句就匆匆的走掉了。店员们在一旁哈哈大笑。

而第二天,竟然真的送来了一捧薰衣草,红酒哼了一下说:“这小子还挺听话的。”让人把花分开放到花园的各个花盆里去了。当然,送花的人依旧没有出现。撇开红酒不说,店员们都对这人十分好奇,纷纷跟绿童打听,绿童一脸无辜的双手一摊,一副你问我我问谁去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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