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马车在狂奔,麒诺却觉得自己内心的焦灼使得这马车的速度变得太慢,她恨不得瞬间飞到天山无涯,看着怀中呼吸间渐渐平稳的人,麒诺总觉得,只要他不睁开眼睛,这颗悬着的心就不可能放得下。如今想来,自己到真能体会几分这人之前守着自己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一旁干着急的心情了。
一路无话,入夜时分,萧天允悠悠转醒,凝重的氛围顿时卸去。
“诺儿……”睁开眼看到自己依然躺在麒诺怀中,感受到口中淡淡的血腥味,萧天允着急的想,莫不是诺儿又割伤自己了。
“恩?”看着这人本就虚弱却还要使劲去够过自己的手腕来看,看到自己手腕完好,他明显的松了口气的样子,麒诺紧盯着怀中人的目光更加柔和。是以为自己割腕放血给他了吧,莫不是口中还有血腥味。想到此,麒诺对着靑戈轻声道,“水。”
不等靑戈跑到桌前,巫磊毅就着手边的茶杯倒了满满的一杯水递给麒诺。
看到喂到自己嘴边的热茶,刚才巫磊毅递过来的时候还热气腾腾的,如今经诺儿之手,放到口边时,温度已经适宜,刚好入口,他似是渴得厉害,喝了满满一杯不够,又连着喝了两杯,总算感觉嗓子里腥甜之气淡了下去。抬眼疑惑的看着麒诺,那眼神似乎是在询问,“不是诺儿的血,那他喝的是什么?”
“是火儿的血。”麒诺一眼便看出这人想法,说完温和的看了一眼身旁呼呼大睡的火灵兽,这小家伙占了她的枕头,如今睡得正酣,隐隐还能听到它打呼的声音。
萧天允丝毫也不意外,水火灵兽是上古神兽,从来都是用珍贵的药材喂养,它们可以长时间不进食,但有固定的休眠期,这时也是它们最虚弱的时候,必须靠药物来维持身体状况,如此百年,它们的血比玉蟾丸可珍贵多了,想救活个将死之人都没问题,更何况是活人。
“能救爷,算它功德无量。”萧天允对着麒诺虚弱却俏皮的一笑,惹来麒诺一阵无奈。
能开得动玩笑,起码证明这人精神头不错。“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有。”萧天允毫不犹豫的接话。
麒诺脸色瞬间一变,原本浅笑柔和的笑颜瞬间拉下,“哪儿?”
“这儿……”说着,顺势轻柔的拉过麒诺想要为他探脉的手,两手交握,放到他胸前,然后侧了侧身,大半边脸埋在麒诺臂弯中,神情的看了麒诺一眼,便闭上了眼睛,淡淡说道,“这样舒服多了。”
麒诺悬着的心放下,原想责怪他都虚弱成这样了还每个正经,可看他歪过头浅浅的呼吸,顿时又舍不得责怪了。
巫悠无愁感觉到身边不同寻常的气氛,便乖乖的选择不搭话,让靑戈和鸣烁简直怀疑这人不是巫太子,自从他们相识以来,可从未见这个少爷的嘴巴消停过,而且还那么久。
巫悠无愁原本百无聊赖的和灵雪斗眼力劲,萧天允睡了多久,他就和雪狼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瞪了多久。好不容易那诡异的气氛因为这个混蛋的醒来缓解了不少,可扭头就看见那紧紧交握的手,心中顿时莫名的来气。“你们恶不恶心,这还有人呢,你以为这是在哪?你家啊……伤风败俗。”
“吾心安处是吾家,有诺儿在的地方,自然就是我的家。”萧天允闭着眼睛回道,抵抗蛊后耗费了不少体力,他如今困乏的厉害,何况能在诺儿怀中睡去,这种幸福,能体会一次,都足够他欣喜若狂,又怎会错过如此好的福利。
麒诺听到这人难得正儿八经回巫悠无愁句话,却是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不过她怎么觉得,这话那么动听呢。
怀中均匀的呼吸传来,麒诺仍然在回味他方才的那句话,“吾心安处是吾家。”这句话,不久前,似乎自己也曾切身体会过。
萧天允一句话,愣住的不只是巫悠无愁,还有一旁终于松了口气的巫磊毅。他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的桌子上看着面前的两人,眼神满是不解和迷惑,偶尔探究,时而深思。师兄为了公主甘愿以身犯险,强行将蛊后植入体内,只为了帮公主逼出体内的蛊王。而公主平日淡漠清寒,就连她的师父师娘也从未见她为何事着急过,他虽认识她不久,可也知道,只有在师兄面前,她才有喜怒哀乐,不再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爱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竟让如此二人变得这般……这般……让人只羡鸳鸯,不羡仙。
“公主,磊毅有一事不解,不知公主可否为磊毅解答?”
麒诺抬头看了巫磊毅一眼,并未答话,可也没有拒绝,算是默认了。于是巫磊毅接着道,“那日武林大会,公主是负了气回来的,磊毅猜测,公主定是知道师兄隐瞒了调度北国边境军队的将军一事,公主眼里容不得沙,为何会如此轻而易举的原谅。”
麒诺淡然的看着巫磊毅,对于他的问题没有太多猜疑,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来探寻,她都坦然应对。她看得出巫磊毅对萧天允真切的兄弟情义,看得出他的光明磊落,也看得出他的聪慧睿智,他是唯一一个见到她眼神依然清澈明亮,无丝毫探究隐匿,了解她的所作所为,依然坦然直言,真诚相对的人,比如现在。在她看来,巫磊毅不再是巫族与她交涉的代理人,而是慢慢从一个无害的陌生人渐渐转变成她心中认可的朋友。所以,他的问题,她愿意回答,“你的眼睛进了沙子,你是会闭上眼睛等着沙子随着眼泪流出,还是会因为沙子隔得眼睛不舒服而挖了自己的眼睛?”
麒诺好整以暇的看着巫磊毅,后者毫不犹豫的答道,“自然是等沙子自己出来。”
“你也说了,自然。因为是他,自然原谅,没有什么理由。”
巫磊毅再次一怔,这种自然,他是否应该理解为本性使然,因为是他?也就是换成任任何的别人都不可能的意思?想到此,巫磊毅恍然一笑道,“是磊毅多言了。公主与师兄如神仙伴侣,只怕连鸳鸯见了,也要汗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