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终拗不过他,可也固执地在他身上加了好几层外套裹着,直到把他身上包裹得严严实实这才作罢,我和白芷离得老远,一直退到了安全距离这才停下来,宗老头先拿银针将果实一个一个戳破,银针一下子变得漆黑无比,接着他拿杵子将果实中的水挤压出来,不一会儿,玉盆里便是紫黑一片。
我看得心潮澎湃,这便是白头蛇蛋的暖床,接下来三十天要待的地方,三十天后若真的孵化了出来,光想想那个场景,我都激动得浑身发抖,快大半年了,我终于将此事进行到了最后一步。
宗老头亦是,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木盒子里的白头蛇单,轻轻地放入了紫黑色的毒水中。
是夜,天空漆黑如墨,残月高悬,繁星点点,外头不时传来一两声虫鸣,我趴在桌上专心致志地看着玉盆里浸泡着的白头蛇蛋发呆。
宗老头下午回去了,捧着那盆光秃秃的相思豆和几颗没有弄破的果实,等他一走,我便飞鸽传书给了接头人,询问他是否得知联系司星阁的方法,想来明日就会有结果才是。
第二日一早,我迷迷糊糊中便听到窗边传来扑棱扑棱的声音,意识立刻转醒,一跃而起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信鸽被我惊起,扑腾着翅膀飞到了半空,我嘴里模仿它发出“咕咕”声,信鸽便又重新飞回了窗台。
我从它腿上摘下装有纸条的小瓶子,打开瓶盖,从里头抽出一张细细长长的纸条后,便将信鸽一把抛向空中,它便熟门熟路地到鸽舍里喝水吃食,休养生息去了。
我将纸条摊开,上面写着一个地址,令我吃惊的是,那地址离得颇近,就在锦都北面五十里的一个小镇上,难道这个地址便是司星阁在猗郇的联络地?
我收好纸条,默默地走到了床边坐下,这个联络人在江湖上很有名气,信誉极佳,应该不会骗我才是,我猛地站起身来,既然这样,事不宜迟,我早一刻将此事托付给司星阁,才能早一刻找到我师父。
我拉开门将早已起床守候在门外的白芷叫了进来,对于我今日起得这么早这件事,她感到十分讶异,但当我开始易容的时候,她便了然了。
一切收拾完毕,我熟门熟路地骑着马风驰电掣地朝目的地奔去,路两边的景物不停地朝后方飞逝,将近骑了一个时辰,我终于到了那个小镇。
这个镇子处在锦都去东胥必经的路上,所以我曾经在这里稍作歇息过,镇子不大,小巧玲珑,但里头十分繁华,来来往往都是过路的行人,我甚至来不及问路,便找到了地址上的那家玉石店,店外有一块青花瓷颜色的幡旗正在迎风招展,上面印着极有美感的“玉缘斋”三个字。
这家玉石店在一个小弄子里,十分冷清,店里头一个客人也无,只有掌柜的坐在柜台后面,双手怀抱胸前,头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打着瞌睡。
我将马栓好,脚步轻巧地走了进去,他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打量了一下店内的环境,布局十分清雅,柜台里摆放着形态各异的玉器,货架上也摆着许许多多千奇百怪的石头。
通往内室的门被一块青色幔布遮挡着,我看了一眼掌柜的,见他依旧睡得昏沉,原想直接掀开幔布看看里头是什么光景,但又怕太过唐突,只好走到柜台前,用手敲了敲台面,唤了声:“掌柜的。”
那掌柜的约莫四十多岁,一脸精干,嘴上有两撇胡子,听到有声音,十分困难地睁开了眼,见到我站在跟前,一点都不慌张,有气无力地说了声:“客官随意看,可以看中了再喊我。”
我无语道:“我不买东西。”
那掌柜的眼睛眯了眯,仍旧没有张得十分开,哑着嗓子问道:“不买东西跑到小店来做什么。”
我身子稍稍前倾,低声说道:“我想托你们打听一个人。”
掌柜的终于睁开了双眼,一时间眼里精光四射,再不似刚才那般懒散的模样,我知道应该是找对地方了,他这表情,分明是有戏。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晃了晃,两撇小胡子上下翘了翘,脸上却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客官说笑了,我们这玉缘斋是卖玉石的,打听人您应该去茶馆客栈啊,那里消息最灵通。”
我心里默默骂了一声,联络人那个坑货,只告诉我地址,却没告诉我接头暗号,我只得看着他眼睛说了句:“昨夜繁星满天。”
他从善如流地接了句:“对嘞客官,所以今天阳光正好。”
“……”
“我知道这里是司星阁……”
“哎呀客官,外头明明写的是玉缘斋,您是不是来错地儿了?”我还没说完,便被那个掌柜的一句话打断,我见他那副奸敏狡诈,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想着下落不明的师父,又想起司空易那张脸,突然怒从心来,“嘭”的一声将手拍在桌子上,大声道:“你装什么糊涂!”
那柜台是木头制成,一掌拍下去声音颇大,那掌柜的可能没想到我看起来文文弱弱,性格却如此火爆,才好好地说上两句便拍桌子瞪眼起来,因此他也被我唬了一跳,抖了个机灵,脸上立刻堆起了一副讨好的笑,眼角边的皱纹都褶成了一团。
“客官,客官,您别生气嘛。”
我怒气一过,这才发现刚才的一拍,用力太大,以至于将自己的手掌都拍麻了,我偷偷地将手掌在身上搓了搓,缓解疼痛,但脸上依旧一副怒气匆匆的模样,什么态度嘛,我好歹也曾当过他们阁主的座上宾。
“客官,我真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小店是小本生意,摆的全是玉石,可经不起您的敲打啊……”
他还在不停否认,我刚想再唬他一唬,这时里屋有人掀了幔布出来,我抬头一看,呆愣在场,来人竟是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