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后我的听觉敏锐了许多,我听到了夏天和蜚零不忍心的叹息,甚至还有匕首划破空气的流动声,我心中大喊着“天要亡我”,一边将牙关紧紧咬住,脑海中闪现了许多人的脸,闪过没有说出口的道别的话,还有……司空易。
我猛然睁开眼,看着司空易那张毫无表情的木然的脸大声喊了句:“记得要快乐呀!”
司空夜光死前对他说:“易儿,不要忘记什么最重要,我希望你……”我以前以为他要说的是“我希望你好好活着。”可就在刚才我突然明白了,他想说的是“我希望你快乐”。
我看着他的那张万年寒冰脸好像裂开了一丝痕迹,他嘴角动了动仿佛要说些什么,可我的眼睛已被滴落的汗水浸得模糊不堪,只好朝他努力地扯出一丝微笑。
最后一刹,那我脑海中想的是,真亏啊,他还没见过我的脸呢。
可是刀却没有如预期般的落下,我还没来得及作反应,后背被人大力推了一把,一个踉跄往前扑去,原以为必定会脸朝下摔倒在地,谁料中途却被人一把接住,因为冲力太大,他搂着我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旋转空隙间我看到了石南那双如古井般幽深的眼竟然微微张大了些许,所以即便不抬头看,我也能猜到接住我的是谁。
司空易扶着我站定时,石南已经和剩下的蒙面人缠斗在了一起,司空易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条帕子,给我绑在手臂的伤口上方止血,随后拿脚尖挑起软剑一把接住,飞身加入了打斗。我朝沉青那个方向看去,刚才一掌打落匕首,从沉青手底下救了我的人竟然是风骚男决明。
他的武功招式和他的外貌完全不同,有种刚烈劲霸之感,沉青武功自然不弱,可与决明堪堪打了个平手,由此可见,决明的实力高得有些让人出乎意料。
这艘货船上真是藏龙卧虎,不断地有惊喜冒出来。
我感觉有些头晕,这种晕眩和之前不同,是失血过多之象,幸而我身上带的药多,赶紧掏出了一颗补血丹服下。
夏天和蜚零走到我旁边,夏天白着脸没好气地问:“你没事吧?”
我友好地摇摇头,见她一直捂着腹部,便从怀中掏出两颗解毒丹道:“你们先服下这个,至少能护住心脉。”
夏天接过,将信将疑,蜚零却毫不犹豫地丢入了口中,夏天愣了愣,依样服下。
当最后一个蒙面人倒在司空易的软剑之下,沉青虽依旧没露败绩,也知道大势已去,如今她一个人孤掌难鸣,已成不了什么气候。她假装露出了一个破绽,待决明上当回过神来时,她人已立在围栏之上,朝司空易冷冷一笑:“司空公子,希望你们福大命大,咱们后会有期!”说完,飞身一跃,跳入海中。
夏天一下子扑到了围栏上大叫:“女贼休走!解药拿来!”可惜,大海波涛汹涌,哪里还有人在!
决明走过去,摊开手,手心中放着一个白瓷瓶,夏天奇怪道:“这是何物?”
决明答:“刚才与那女贼缠斗中顺手拿的,不知是不是解药。”
夏天激动不已,呱啦啦叫唤个不停,突然想到之前的蛊毒,又安静了下来,担忧道:“若不是解药,而是毒物,我和蜚哥哥岂不死得更惨。”
我早已支撑不住,脖子处伤口不深,所以流了一阵血以后凝固了,但手臂上的伤口颇深,即便司空易已经给我止了血,可之前流的过多,如今头一阵一阵的发晕,我后退几步撞倒了堆放的杂物,东西掉落在甲板上发出巨大的响声,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司空易走过来,将我手臂抬起,仔细看了看道:“你伤口太深,需要好好处理,跟我回船舱。”又吩咐石南:“你去看看船长是否还活着,不能迷失方向。”
石南点点头默默退下了,我拽着司空易的袖子跟随他慢慢走下船舱,夏天在身后气急败坏:“我们怎么办啊?”
我突然想起还有他们,提起一口气虚弱地说道:“你将那瓷瓶子拿过来。”
决明十分听话地拿给我,我打开瓷瓶,从中间倒出来一粒药丸,放在鼻尖闻了闻,又舔了一下道:“是解药,服下吧……还有罗勒也中毒了,记得给他也送一颗过去。”
身后夏天他们在说些什么我已经听不清楚了,只能顺着本能跟着司空易走到了他的房间,司空易将我带到椅子前坐下后,转身将药箱拿过来放在了桌子上。
他将我那段袖子拿手撕开,待我的皮肤直接暴露在空气中,我忍不住抖了抖,感觉到身上起了许多鸡皮疙瘩,他似乎毫无所觉,拿起一瓶刚拆封的白酒,低声道:“要消毒,你忍一忍。”
我点点头,还没准备好,他已经倒了下去,痛意一下子袭了过来,我手忍不住一抖就想抽出来,没想到他早有防备,紧紧按住,我完全动弹不得,过了一会儿,痛感过去,我才放松下来,他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大口径的瓶子,拿消过毒的木棍子从里头挑出一大坨白色药膏,专心致志的将药膏均匀地抹在我的伤口上,此时我早就忘了男女之别,脑子里跟装了一团浆糊似的,没办法思考。
待到司空易将我的伤口用布包好,固定住时,我都快睡着了。
“公子,呜呜……”小茴哭天抢地的奔进来,我瞬间惊醒,小茴看到我包得跟粽子似的手臂,梨花带雨:“公子,你受伤了!”
她蹲在我旁边,我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手:“无妨。”她的眼泪根本停不下来,特别是看到我脖子处还有一处刀痕后,整个人都在发抖,她哽咽着说道:“公子,你脖子上的伤痕若是再深些许,我们今生就见不到了。”
我十分无力,现如今不是我受伤吗?怎么还要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