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咂咂舌，想保堂庭第一帅之称，只肯给加两担桃子，这是欺我山神穷？还在乎这两担？至少也得四担，我耸耸肩，继续绉，“如此好天尊，无数天娥追着跑，但是，在星渊天尊这儿完全行不通，为什么呢？因为，其一，天尊他老人家洁身自好。”说完瞥了瞥白猿王，他三妻四妾七十二树皆是后宫，自知被人家比了下去，低低头，看来是施加的压力不够，我又道，“其二，帝君将自己的长女许给他。”满座啧啧声，白猿王再也不能忍，抬头眨眼，四担就四担，于是星渊天尊的风流样就此点过不再提。
“忽一日，星辰闪耀、日月同辉，合虚山洞口兀自闭合，九重天上一片喜气，众仙尊驾祥云围在星渊居所汉崖府外，却三日不见星尊本尊；百日，不见；百年，不见；万年，不见。”
“不见不见不见不见”迟言缓行站在两侧摆动身体，口中喃喃，如波涛，如泪流，感动得一向神神叨叨的赤脸猕猴潸然泪下。
“天帝长女岂不是守了寡？难不成再嫁？”那白猿王多供了四担桃子，肉疼得紧，居然给我提起问题来了，想来这会儿是想炫耀五年前，他与南山绿毛山猴猴王一战，甚是惨烈，三年未归，他那满满当当的后宫竟然没有散，个个日日思君不见君，捶胸顿足，那震天响得我显些卷铺盖换座山待一待，终于盼得白猿王凯旋归来，现在问这个问题，就想炫耀，我岂能让他得逞，若是一朝得逞，我这山神颜面何存？我想故事想了一百年，岂能让他难倒？
“一来呢天帝长女彼时还未出世。”众人又一阵惊叹，那这星渊天尊比帝女年长得少说也得四五十万岁，真真是年轻貌美又金枝玉叶的娇妻啊，想白猿王统共不过二百年道行，后宫哪有可以这样比的年轻妃子，他又自觉地低了低自己黑黑的脸，“二来呢，彼时也未婚娶，仅仅是婚约，谈不上守不守寡，改不改嫁。”瞟一眼郁郁白猿王，就你这么点道行，来和我斗，哼！
“汉崖府内，玉树枯朽，银花颓败，年年有童子立在府外洒下几点寒潭清水，企图维持府内星渊天尊留下的点点神韵；时时有仙娥伫立门前落下滴滴相思泪水，试图记起往昔天尊星渊投下的音容笑貌。帝君率人年年在合虚山顶投下星渊生前最爱霞草，叹道，星渊，你牺牲一个人，造福千万家，可叹可赞呐！”经过多少次排练，缓行已经拿捏好时机，奏一曲丝竹，声声慢，慢得如此后天界平和时光。
“突然！”我左手收在身后，右手前冲，两侧石坛窜起绿色鬼火，吓得小兽们哇哇大哭，又是几个眼神交战，斩获颇丰，绿火换回红火，慈母心，为了安抚孩子，真是出手大方呐！
“合虚山洞口却再次打开，妖风阵阵，将周遭一切悉数卷入洞口，仅仅平静五万年的九重天一片仓皇。天尊皓天、梓煦迎洞口升腾紫气而来，战甲闪耀，战袍猎猎。二位天尊从洞口一贯到底，直通合虚山谷。”迟言吹一曲箫，悠扬深远，打个响指，这堂庭山麓升腾一片雾气，仿佛那日一片雾霭的合虚山谷。
“他们绞杀赤虫。”缓行趴在地上轱蛹。“他们斩断青蛇”缓行伏在地上游走。“他们披荆斩棘不计，终进了合虚山谷谷底，却又是一番气象。”缓行此刻一点也不迟缓，从地上一跃而起，搬出一架古琴，悠悠奏响，荡开一片温润。
“谷底一汪潭水，清不见底，袅袅白雾，四周风疾雪横片片飞，潭中红白莲花朵朵绽，翠鸟黄鹂婉转对啼，星渊天尊，战甲已脱，只着一件皎皎星汉色白袍，静坐潭中，一尾白尾自潭水中轻摇，溅起点点潭水，潭水所落之处，瞬时生出青草寸许，怀中一位女子依偎。”
不待我使眼色，缓行迟言丢开手中乐器，抱在一起，从睡榻一头走到另一头，脸颊凑在一起一个劲儿的蹭，空中杀机四起，瞬间收货枇杷樱桃山鸡野兔数担，此间免去些许少兽不宜的亲昵叙述。
“二位天尊正欲上前，星渊天尊一回头，竟是青面獠牙，怀中所拥妖妇，便是合虚山中常年盘踞的恶蛟。无须多问，四人斗法，日月无光，星河尽靡。恶蛟坐食十几万年灵力，法术高出二位天尊一等，而星渊天尊，不，此时已是星渊恶蛟亦全力相助，眼看二位天尊即将殒命合虚山下。天尊梓煦，本是上古斗神，此时元神俱出，战甲皆裂，熊熊业火自眉心涌出，合虚山谷一片滔滔火海，两条恶蛟即刻元神俱灭，梓煦斗神亦四分五裂，形销魂散，皓天天尊及时取涵养法器长右山白玉细颈雕花瓶捡拾斗神散落元神，尽数敛在法器之内，运一气灵力，注入器中，望将剩余元神聚合。
合虚山谷一片火海，燃燃四百余年，火光直冲九重天上，昊天金阀弥罗天宫日夜通明，天帝老人家命仙侍们将四周窗户拿楠木板钉牢了，晚上才勉强睡得着觉；那斗神之火，蒸得星汉沸腾，里头红锦鲤纷纷浮了头，直叫，好烫好烫，烧得一对恶蛟只剩枯骨两具，被风蚀尽，四下消散了。”
连连几个响指，四周一道火光，将我围在当中，这下座飞禽走兽都不淡定了，叫嚷着山神莫要假戏真做，故事要讲，可别把命搭上了，我心里暗暗长吁，终究是替我担着心的，不枉我这么几千年来护山守林，可是那一声声“山神安息，葡萄取走”“山神殒命，貂皮收下”又是什么鬼？
眼见着一众纷纷以为我表演失手，竟要将贡上的瓜果鸟肉全拿走，到了今晚压轴戏上场的时候了，一声怒吼，似狮吼似虎啸，从堂庭之山顶腾起，俯冲山麓，从林间横扫出去，所到之处，草皮尽翻，老树狂摇。
闭眼凝神，身轻如燕，腾跃而起，直冲向坐得最靠中最靠前的虎王，只见他花脸失色，竟“喵喵”地直叫唤，刚想要拿走的鹿腿直往我身下丢，见我还是凑过去，一把推过伏在一旁的，平日爱不释手的雪白黑纹虎，“山神息怒息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