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轩苑,北璇国除皇宫以外最富丽堂皇的两座府邸之一。据说当年是为了迎接来和亲的宸妃特意修建的。北璇王将它赐给秦殇作为落塌之处,足见对晋国的诚意。而另一座府邸,便是当今的轩王府,它是即墨烈未登基时的住处。对于北璇王这一看似巧合的安排,朝堂之上,市野之间,人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这位晋国公主是不是要嫁给轩王。
而自从陈凌作为先行使者来到北璇国后,即墨烈更是隔三差五的赏赐东西。绫罗绸缎、珠宝首饰、珍器古玩。秦殇看着这些价值连城的东西源源不断地送进来,碰都没碰,任其堆在一边。如果是在现代,她肯定很高兴,毕竟那是一个金钱社会。可是在这里,秦殇发现权力才是最受人推崇的。就比如即墨澈,还是和他其他的兄弟一样,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而明争暗斗。
就在秦殇入住文轩苑不久,北璇王下旨称轩王为北璇国和晋国友好关系作出重大贡献,将南方最好的封地赏赐给他,同时将手握兵权的狄萧然分到轩王名下。论经济实力和军事实力,即墨澈已经远远超过太子。
“公主。”彩儿低低地叫了一声,换下秦殇手中早已凉透的茶。“还请公主让彩儿为您上药。”
彩儿小心翼翼地挽起秦殇的衣袖,将药膏涂抹在伤处。那种清凉的熟悉感让秦殇一惊,看了看彩儿手中崭新的药瓶,“这次的药和这几日用的不同。”
“是轩王爷命人特意送过来的。说是对治疗烫伤最有效。”彩儿的声音空洞冷漠。
秦殇默默地看着彩儿。自从阿龙死后她精神恍惚的来到文轩苑,就一直沉默寡言。秦殇再也没有听到她开口叫她的名字。她一口一个“公主”那种小心翼翼的神情让秦殇的心寒凉。两个人再也不似先前那般亲密无间。这么一个真心关心过自己的人就这么疏远了吗?她是怨着自己的吧,如果不是她和自己走的近,她现在还是轩王府里活泼可爱的小丫头,乐滋滋地盼着出府成亲的日子。秦殇指尖拂上彩儿的手,彩儿颤抖了一下躲开了。
“你先下去吧。”秦殇挥挥手。“是。”彩儿低着头退出房间。
微风吹来,秦殇未束起的头发随风飘扬,微微蹙着的眼眉更衬得她宛如画中走下来的仙人。躲在暗处的无影一时看得痴呆了,没想到这个女人还真有点姿色,难怪主子对她这么上心。
秦殇的目光落到彩儿方才拿着的药瓶上,心里一阵阵的抽痛。既然都明白了他是在利用自己,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两个人就不该再有交集。可是,他送来这瓶药又是什么意思?秦殇有些恨自己,只要她拒绝承认自己是公主,本就可以离开的。明明知道他的目的,可是,她还是不想看到即墨澈失望的样子。只是,这份心思,秦殇是怎么也不愿意承认的。
花市灯如昼。
北璇国一年一度的花灯节选在初夏。城中年轻的姑娘们穿着飘逸的长裙,喜笑颜开。而小伙子们则个个手上提了精致的花灯。如果看到中意的姑娘,就会将灯送给那位姑娘。颇有情人节的感觉。
走在热闹的人群中,秦殇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生活。“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一群少女嬉笑着从她身边经过,秦殇不由脱口而出。
“公……小姐。好才情!”陈凌毫不掩饰地称赞道。秦殇有些脸红,这个陈凌简直把她当神一般崇拜,不过,也懒得和他解释这并不是她的原创。
彩儿看着携手游玩的相恋男女,幽幽的叹了口气。
“彩儿,你看这个灯好看吗?”秦殇怕她触景伤情,指着一盏有着画眉鸟的花灯说道,想要引开她的注意力。而彩儿在抬头的一瞬间脸色煞白。
秦殇只觉奇怪。突然那盏灯竟然自己动了动移到她的眼前。
“要是喜欢,这个就送给你。”清冽干爽的声音,带着男性特有的磁性。
秦殇呆呆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即墨澈。看到秦殇没有反应,即墨澈勾唇一笑,温情无限,将精细的灯柄塞进她的手中。
今夜的即墨澈一身白衣,墨发高束,又从白绸挽结里垂下。负手立在秦殇的面前。像极了那日他教她抚琴的样子。那个时候的即墨澈曾经深深打动过秦殇。可如今——秦殇手一松,那盏花灯坠落在地上,里面的蜡烛翻到燃着了整个灯,栩栩如生的画眉鸟顷刻间被火舌吞没。
看到那盏灯毁了,秦殇和即墨澈心中都划过不详的感觉。花灯被毁,情断义绝。北璇国的古老传说。
“卉瞳见过轩王。”秦殇福了福身,转身欲走。手却被即墨澈拉住。“怎么,弄坏了本王的灯就想走吗?”即墨澈虽眼眸含笑,可是拉着她的手却攥得紧紧的,不容她挣脱。
“对不起。”秦殇只觉得即墨澈好刺眼,低下头去。不明白为什么看到他心会跳得那么厉害。
即墨澈微微俯下身,凑到秦殇的耳边,“秦殇,你要躲本王到什么时候?”听到他的话,秦殇一愣,后退了一步,可是即墨澈容不得她再逃,钳住她的手臂拉着她向着湖边走去。
“公主!”陈凌要追,却被常旭挡住。
“让开!”虽然对方是轩王的人,可是本国的公主也不是任人欺负的。陈凌猛地抽出腰间的长刀。
看到对方亮出了兵器,常旭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就看阁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说着,长剑出鞘,寒光熠熠。今夜谁也不准打扰主子。
秦殇被即墨澈一路拉着,来到湖边一个亭子里。觉察到即墨澈松开了她,秦殇长吁一口气。没想到即墨澈回转身将她推到亭子中一根柱子上。他的呼吸急促,喷洒在秦殇的脸上。
“放开。”秦殇双手推着即墨澈,无奈却丝毫不起作用。
“你还在怪我吗?”即墨澈低声问道。
秦殇整个身子僵住不动了,扭过头去不看他,“王爷说的什么话。卉瞳不懂。”
即墨澈看她倔强地偏过头去,青丝掠过他的鼻尖,洒落在她分明的锁骨处,心中竟然涌起异样的温度。这个女人,竟然如此骄傲。虽然乖乖地应了公主的身份,可是居然避他如蛇蝎。
即墨澈双手捧着秦殇的脸,迫使她抬头看向他。“殇儿,我对你的心意,你不懂吗?”
看着即墨澈真挚无比的表情,秦殇只觉眼眶发酸,她眨眨眼,努力将眼泪逼回去。已经妥协过一次了,这次不可以再屈服于这个男人。“王爷说的什么,卉瞳不懂。”
“殇儿。我知道你以为我利用你。”即墨澈焦急地解释着,“我承认我是有私心。可是,你不在的日子我才发现,无论你是不是公主,都无所谓。在我心中,你就是你。从来没有人可以像你一般听出我曲中的真意,有你在我的身边,我才觉得不会那么孤独。我……”即墨澈犹豫了一会儿,才十分认真地说道,“殇儿,我喜欢你。”
听到即墨澈的话,秦殇猛地推开他,“我现在已经如你的愿做了公主。你的势力连北璇王都要忌惮三分了。如今的我对你来说一点价值都没有。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眼泪一旦决堤就再也遏制不住了。秦殇头一次这般放肆的哭着。为什么明知他在利用她还要帮他,为什么看到他心里会这么痛,因为……虽然秦殇不想承认,可是,她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即墨澈了。
看到这个一向镇定淡然的女子哭得这么凶,即墨澈突然间好想抛开一切来守护她。他拥住秦殇,“只要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珍惜你一生一世。”
再次依偎在他的怀抱中,秦殇发现自己心里好安定。这种安全感是她一直寻求的。不知何时,秦殇止住了哭泣,任即墨澈环住自己。只是……
即墨澈突然间松开了秦殇,快速地走到一边,背对着她,一只手紧紧抓住旁边的柱子,似乎很痛苦。
“你怎么了?”发觉即墨澈不对劲,秦殇迟疑地走上前去,纤细的手搭上他的肩头。
他的身体滚烫!
秦殇抬头看了看完全黑下来的夜空,算了算时间。声音发颤,“你……你今天还没有……”
话未说完,看到即墨澈回转过头来,双眸血红,如一头野兽般闪着掠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