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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四九

七年前,帝都发生了一件轰动整个中原的事情,时至今日,帝都老百姓在私下聚会的时候还会谈论起这件事情,添油加醋地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人人都仿佛亲临了那场血月之变,慷慨激昂地诉说着那黑夜里的杀戮,那月夜下如魔神般耸立在天地间的血影,以及这场惊变的起源,人们翻来覆去说得一句话,就是:

冲冠一怒为红颜。

孔瞎子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作为现今帝都黑暗世界不能说占据头一把交椅但绝对具有很大分量的人物,他清楚整个事件的始末,他不是参与者,但却是最大的受益者,最起码他自己这样认为。

唐宗作为世间最大的门派道统,以及和皇室盘根错节的关系,拥有着最雄厚的资源来培养其门下弟子,所以人才辈出。十年前,其内宗号称百年难得一见的天之骄子出山,奉命到俗世历练,从一名大头兵做起。

很多人对此嗤之以鼻,身为唐宗门下弟子,拥有着世间难以想象的充足资源,自己再稍加点天赋,是头猪都能飞天。这次顶着百年难得一见甚至是世间小辈第一人的头衔出山,虽说修为肯定不俗,但终究是温室里培养起来的花朵,少不得要翻大跟头,说不定用不多长时间就会灰溜溜地滚回山门,甚至就此丧命也有可能。没看到消息一出,黑道上立马风起云涌,说是要给这位天之骄子点颜色看看。

开国大帝武功绝代,于战火纷飞的万年前横空出世,开山立宗,称之为“唐宗”,广收徒,用时十年,奠定其武道第一大宗的霸主地位,随之带领门徒征战天下,所向披靡,横扫诸侯,开国称帝,成就无上伟业。而经历万年积累和沉淀,唐宗已经发展成世间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凌驾于世间的一切,包括皇权。那么其资源掠夺力是可以想象的,那些被称之为旁门左道备受压榨的其他门派和俗世的黑暗力量,对待唐宗的憎恨绝对是深入骨子里面的。而竟然有一个不知所谓的唐宗弟子出山历练,这真是天赐良机。唐宗敢放出这个消息,那肯定是对其有足够的信心和保护,或许这也是一种对其的历练,但既然出来了,就别想回去了,唐宗再强,也莫过于天,上天尚有算不尽之事,更何况你唐宗。

但是,能够被世间第一门派誉为百年难得一见之人,岂是浪得虚名。以人修之力,战地修老怪而不败,全身而退;领军一万人马,杀得七进七出,大败南方十万叛军,斩其头领于马下;一杆长枪,荡尽世间魑魅,一身杀戮,血染天地山河……不到三年,成为军方少壮派第一人,皇帝亲授长枪,直接领命于皇帝。至此,世间一切轻视和纷扰就此尘埃落地。现今武道分天地人三境,他作为人修之巅,在天修不出,地修寥寥之际,谁敢与之争锋?皇室荣誉加身,军权在握,谁还能挡?

七年前,他却停止征伐,隐于帝都,随后和大才女宁紫萱喜结连理。这样一个风云人物,以杀戮扬名之人,不知是真的为情,还是修心,就此隐退,世人多嗟叹。

只是,这世间,从未有真正的安宁,天地之间,多坎坷。

他身怀六甲的妻子,自挂于小荣亲王府门前。荣亲王,大唐皇帝之弟,小荣亲王,荣亲王最小的儿子,帝都有名的浪荡公子。

一切都仿似简单明了,浪荡公子贪恋宁紫萱美貌,才女多有气节,不堪其辱,自此身亡。可笑,色字头上一把刀,小荣亲王招惹得岂是寻常人物?他也敢招惹?

真得是冲冠一怒。那一声凄厉之啸,吼动了整个帝都,天都为之色变,是夜,阴云密布,雷声阵阵,瓢泼大雨,倾天而降。

许是知晓了自己闯下了滔天大祸,但作为皇帝的亲侄子,帝都的小魔王,帝都黑暗势力的实际掌控者,又怎惧怕这样一个解甲归田的武夫?

可是,这真得只是一个武夫可言?一年时间,人间就已忘记杀戮魔神之名了么?

小荣亲王府门前长街十里,本是帝都最繁华街巷之一,自那夜过后,再无生灵敢过。地上寸草不生,墙上,血迹成褐,厚足三尺。

没有人知道那夜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一啸,戚得天降暴雨,而后瞬息退却,明月高照,却是一轮红月。事后,有一男子胆破而亡,临终之前,除了懊悔自己好奇心太重,竟敢在那时去窥测,更多地是诉说着那黑夜中,暴雨都平息不了的血色帘幕,以及那白发墨衣煞气冲天的身影。

是夜,帝都黑暗势力土崩瓦解,帝都守备力量全军覆没,小荣亲王府,三百三十一人无人幸免,小荣亲王更是被粉身碎骨。中原震惊,朝廷大怒,帝都戒严三月,但一切也就随之消声觅迹,无人知晓其何去何从,能够流传在俗世百姓中的,其肯定亡命无疑,没人敢跟朝廷对抗,敢跟皇族对抗。

作为自那之后,朝廷暗自扶持起来的黑暗势力在明面上的代言人,孔瞎子知道的倒是多一点。那一夜,朝廷最大的损失不是守备军的覆灭,也不是地下势力的更迭,而是派出的十余名地修强者无一生还,更重要的是这十几位死于那一夜,而不是在随后对那位的追捕的时候,毕竟那位是束手就擒的。当孔瞎子了解到这一层,吓得不敢继续探查下去了,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足够的机敏才是生存的关键。那位在一夜屠戮之后,根本就没有逃的打算,估计也是哀莫大于心死,在其妻子凋零之地,伫立到天亮。朝廷根本不可能让他活下去,即便其是唐宗内宗大长老的心爱之徒。大长老得知此事之后,哀叹弟子度不过心魔之际,也只得发话,不死即可。朝廷只得废掉其修为,断其筋骨,作为囚犯,脸上烙上囚印,流放到西北极寒之地,任其自生自灭。并在入关之地,设立重兵把守,以防其出关。

孔瞎子第一次来时,见到这位四九哥,就警觉其虽脸上烙着囚印,但气度实在是不凡,加上被派过来探查的任务,暗自有了猜测,而后回京利用自己庞大的关系网一查,挖掘出一些隐秘,确定这个四九就是当年那位,不由得心惊,被废修为,筋骨全断,竟然还活到现在。十年前的种种,早已成为神迹,流传甚广。当然,要不是他,自己估计也成就不了现在这个地位,永远只能当个坑蒙拐骗的小商贩。故而,三次派自己查探这里情况有无异常,都没有暴露此人的存在,大抵朝廷也认为他早已死亡了吧。更何况这里经过自己多年经营,成了自己小金库般的存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钱赚,有命花,何必自讨苦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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