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公平的事也许并不是时间,而是没有后悔药!时间是可以用金钱有限地延长的,而后悔药却是所有人都无能为力的。
哑巴坚持由他来料理莫特的后事,这个孩子既然认了他做‘爸爸’,他就要把这孩子带回自己的老家。
莫特的骨灰被装进一个小小的黑陶罐里,被哑巴放在了自己床头边上的柜子里,这孩子可怜,死了得让他靠自己近点,这样他就不会再害怕了。
木棉树上又挂上了一个铃铛,木棉花早已谢了,铃铛声在风中听着有些忧伤。
乔尼也来送莫特了,他听到阿恩代传的话,这几天总觉得心里不安,似乎总有人盯着自己似的,所以莫特火化的那天乔尼也到了,只是哑巴没让他靠近,哑巴只收了小羽在野地里摘下的一束花,放在火中一起烧了。
文森特和雷尔沉默地站在一边抽烟,这不是营地里死的第一个孩子,可这是他们第一次破例没有通知邓普让他来人带走处理,莫特已经不在合同的名单上了,他的死活和营地没有关系,可这次却让文森特和雷尔都觉得很郁闷,尤其是文森特。
他带着小家伙返回到莫特住的地方时,正好看见莫特临走前想叫哑巴‘爸爸’的情景,文森特将小家伙挡在了身后,没让他看,自己也没进去。
被挡在身后的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两手又拽住了自己的衣服,文森特知道他听见了。
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没说话,只是抱起贴着自己的小家伙,离开了那里。小家伙一言不发,紧紧搂着文森特的脖子,将头埋进了他的肩窝处,不一会,文森特就觉得肩窝处被洇湿了。
文森特很想喝酒,也很想去找雷尔打一架,可他什么也没做,而是耐心地抱着小家伙带他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我的爸爸在哪里?我会不会有一天也会像莫特一样,死了都没见到爸爸。小羽伤心地抽泣着,下意识地搂紧了文森特的脖子,外婆说爸爸很爱我,可是为什么爸爸从来不来看我?
“过了今晚,我会更严厉地训练你,你如果还这样软弱,我会让人把你带走,记住了吗?”文森特抬起小家伙低垂的脑袋,小羽含着眼泪点头答应着。
文森特看着小家伙无助却又强装坚强的模样,心还是软了,用手将小家伙的脑袋重新按到自己的肩窝处,让他趴在自己的身上,温和道:
“睡吧。”
小羽小心地挪了挪身子,一只手揪住文森特的衣角,闭上眼,睫毛颤啊颤的,心想如果他是爸爸就好了,可又觉得这样想很对不起很爱自己的爸爸,虽然从没有见过,可是外婆说爸爸很爱妈妈和自己,可很爱我不是应该要陪着我吗?我被人欺负的时候,爸爸应该保护我的,就像文森特一样……胡思乱想的小羽慢慢地迷糊了,在文森特的身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着了。
这一晚文森特快要不认识自己了,似乎自己一夜之间变成了类似‘慈父‘的那种东西,可不能否认拥抱的感觉很好,不止是他给了小家伙温暖,小家伙同样让自己也感受到了温情,有那么一刻让文森特想起了他的年少时光,他也曾这样和父亲紧紧拥抱。
可越在意的伤害的也就越深,文森特不止一次的想要终断这快要失控的温情,可他一想到怀里这孩子将来有一天或许也会和那个莫特遭遇到一样的命运时,文森特就下不了手了。就这一次,就这一晚,让这孩子释放一下吧,也让自己藏在内心深处的东西出来透透气。
得到后再失去,要比没有得到过的更煎熬痛苦,文森特很清楚这点,可他最后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内心。当文森特发现这种失去来临时,他已无法后悔曾经的给予,而小家伙除了接受和痛苦之外,别无选择。
小羽被人打昏送到莫特那里的事,云飞怀疑是阿恩做的,也怀疑到了乔尼身上,仔细想想他觉得那晚乔尼叫自己过去的确挺奇怪的,自己并不是和乔尼走得最近的朋友,为什么乔尼会找他,而且最近还时不时地讨好自己?
云飞没有告诉小羽那晚他去了乔尼那,小羽也没追问,云飞不喜欢被人管着。可是莫特对自己说的话,总是萦绕在小羽的脑子里,有人会伤害自己身边的人,那除了云飞还有谁?
莫特虽然没有告诉自己究竟是谁在嫉恨自己,可以小羽的敏感他已经想到那个人是谁了,从进来的第二天就不喜欢自己的乔尼!
至于莫特说的毒品,小羽有些懵懂,他听说过但具体是什么他是真的不明白,问过云飞,云飞也说不清楚,他也只是看到过一次莫特吸食的样子。
云飞没有见过莫特临死前的样子,所以在他的心中还是对莫特有些鄙视的,一个大活人居然被一小撮药粉给控制了,一定是太没用了才会这样的。
而小羽却不那么想,他畏惧这个叫‘毒品’的东西,强壮有力的莫特竟然到了最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实在太可怕了。有时候一想到自己万一也沾上了那东西,小羽的心都会悬在嗓子眼里。
云飞直来直去,他直接跑去质问乔尼,乔尼很委屈,他指着自己走路还不利落的脚说道:
“我那天连路都不能走了,怎么会和这事有关?”
“阿恩是你的人,你不做可以让他做,对了还有那个杰仔,那晚我来了之后他去哪里了?”云飞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变了,以前他不会主动去找事,可现在他敢和人叫板,实力解决一切。
“你要这么说就没劲了,”乔尼也沉下脸,“你有证据证明是阿恩做的?还是他看到了?你那小跟班究竟得罪了谁,你清楚?再说了,我们要是想对付他,干嘛送到莫特那里去?自己解决不就好了,换做你,你会这么费事?说不定是莫特临死前不服气,找人做的呢?你可真TMD没劲,枉我还把你当兄弟,好东西还惦记着给你留着。你要这么怀疑我,以后咱们就当不认识。”
云飞倒是被这番抢白噎住了,心中还是怀疑但是的确没有证据,只能干笑两声解释道:
“我也不是怀疑你,就是这事太巧了。行了,算我对不住你,我给你道歉了。”
“谁稀罕!”乔尼摆脸色了,“就你那个小跟班是你兄弟,我们都不是!”
“得了,小爷我都道歉了,你可别来劲啊。”云飞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伸手道:“烟还有吗?来一支,提提神。”
“没有,”乔尼继续拿着架子,“我的烟是留给我兄弟的,凭什么给你抽?”
“你给不给?”云飞作势要踹乔尼的腿,乔尼忙见好就收,不情不愿地走到桌边,从抽屉里掏出一包烟,递给云飞抱怨道:
“你可省着点抽,我也就这么多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让你尝的,现在变得我自己都快没烟抽了。”
云飞抢过烟盒,一看里面还有一半,弹出一支点上,剩下地揣自己裤兜里了,连打火机也一起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