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水、营养不良加高烧,不过死不了,休息两天给他饭吃,别把他当牲口使唤,”艾丽莎不带感情的声音让房间里透着股寒意,“就算是牲口,他也是个未成年的,你在这看着,水挂完了拔了针带走就是了。”
“你是医生!”文森特瞪着这个女人,女人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病我已经看过了,但我不是护士,更不是保姆!人是你们折腾的,是死是活和我没关系,我没空守着他!至于你怎么做,更加与我无关!”说着艾丽莎丢下一包药,“晚上如果还在发烧就给他吃两颗,别有事没事的往我这里送。”
看着女人潇洒离去的身影,文森特很想冲上去好好教训她一顿,可和女人动手实在太不爷们了。
“等你醒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文森特只能迁怒躺在床上的小家伙。
小家伙的脸色依然通红,小嘴微张着,呼吸短促,小眉头皱着,扇子般的睫毛覆在了白皙细嫩地脸上,不安地颤动着,文森特突然觉得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家伙如果真的死在这里挺可惜的。
看了一会觉得无聊,文森特点上一支烟走到外面,坐在栏杆上抽了起来,天上飘着几朵无精打采的云彩,文森特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手中的打火机。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突然有了奇怪的声音,文森特愣了下,才发现手中的烟快烧到手指头了,忙丢下烟头走回房间。
小家伙的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咕哝声,呼吸变得急促不稳,文森特上前想伸手去摸小家伙的额头,小家伙的身体突然抽搐了起来,口中的咕哝声变成了惊叫声,头用力的左右摆动着。
“艾丽莎!”文森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扭头冲着门口用力吼着,一只手按住了小家伙正在挂点滴的胳膊,以免针头被挣脱。
“火……火,救、救命……疼……啊,不要打我……呜呜,外婆……回家,放开我,放开……”断断续续破碎的哭诉声从小家伙的口中喊了出来,文森特听不懂他在喊什么,拍了两下小家伙的脸还是没有醒过来,依旧在噩梦里挣扎。
“艾丽莎!”文森特再次喊了声,门口依然没有动静,“该死的!”
小家伙的身体扭动的越加激烈了,文森特皱了皱眉头,突然俯下身用左手将小家伙环抱在胸口,右手还是握住了挂针的胳膊,嗓音低沉着安慰道:
“没事了,没事了,这只是做梦,醒了一切就都过去了,相信我。”
小家伙在怀中还在挣扎着,文森特手臂微微用力,不停的重复着“没事了,相信我。”
不知道是不是文森特低沉稳定的声音,还是他温暖有力的拥抱起来作用,小家伙慢慢地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抽搐,也不喊叫了,只是低低地无意识地缩在文森特的怀里啜泣着,小手再次紧紧抓住了文森特的衣角。
文森特的姿势有点别扭,弯腰俯身的时间长了,腰背发酸,可这小家伙下意识的依赖信任让文森特的心中有种满足,被人需要的感觉。
“他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小东西,这点我不意外,不过你对他的态度倒是让我很吃惊。”身后这略带沙哑但又说不出诱惑的声音正是艾丽莎的。
文森特扭头,这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洗了澡,一头长发还滴着水珠顺着她栗色细腻的肩膀往下滑落,阳光从背后照过来,肌肤上反射出炫目的光芒,文森特心口不由得一阵燥热,粗声道:
“该死的,刚才你去哪了?他差点就死了!”
艾丽莎甩了甩头,栗色长发上的水珠儿在阳光下飞旋,光晕让文森特的眼前一花,觉得正往自己走过来的艾丽莎突然有了种奇异的美感,原本不算出众的五官瞬间变得立体精致。
“他只是做噩梦而已,”艾丽莎并不理会文森特的质问,径直走到病床边上,伸手探了探小家伙的额头,再看了眼快要滴完的药水,直接伸手拔了针头丢进了边上的垃圾箱,“行了,你可以带他回去了。”
文森特眼角跳了跳,用力地看了眼艾丽莎表情冷淡的脸,没有说话,直接抱起还在昏睡的小家伙走了出去,健硕修长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楼梯口。
“希望上帝能保佑这孩子。”艾丽莎倚在窗口看着远去的身影,低声叹道。不远处一株木棉花树正开得艳,树上系着许多小铃铛,时不时发出清脆的响声,艾丽莎看着小铃铛的目光有些悲伤。
云飞垂头丧气地回到了住所,他找不到人打听小羽的下落,营地里也不敢乱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的云飞才意识到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小屁孩,这里一个烧饭的厨子一巴掌都能把自己给打懵了。
十一岁的云飞在孤儿院学会了写字、看书、打架、撒谎还有对外面世界的无知产生的自信,孤儿院的孩子都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大人,可他们不懂大人的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的世界中有的只是啰嗦严厉但会照顾他们的嬷嬷,还有就是年龄虽然不一样,但都是被称为孩子的孤儿,在这个世界中,从记事起就在孤儿院的云飞活得是自由自在风生水起,比他小的他可以欺负,比他大的他可以和平共处,偶尔也能挑战一二。
如此自在的生活加上听到那些被收养后又被退回的小伙伴们的哭诉后,他坚定地反对被收养,事实上他的确成功地抗拒了五次,最终嬷嬷们也放弃了,孤儿院里也能让人长大,不管是不是上帝的旨意,时间的脚步总是停不下来的。
云飞在孤儿院中不算是最让人头疼的,他属于蔫坏不主动挑事,嬷嬷们对他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他也不拉帮结派,觉得那样没意思,因为谁都不知道第二天醒过来原本睡在你隔壁的小伙伴是不是还能睡在你边上?孤儿院里人来人往的云飞看多了,有时候云飞都觉得自己和这里的老嬷嬷们没什么区别了,人不大心已老。
因为这份‘老’,云飞脸上永远都憋出一股淡淡的睥睨一切的假笑,装酷装久了倒也是成了云飞的招牌,邪邪的坏,挺招人恨的也挺招人眼的。
孤儿院里就有和云飞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子向云飞表达过情意,云飞直接将情书折成了纸飞机飞的满操场都是,弄的那女孩子当着所有人面发了毒誓,
“全世界人都死了也不会再喜欢云飞这个混蛋!”
云飞听到这话,只是冷冷的酷酷地拽了一句:
“全世界死不死和我无关,但我能让自己绝后!”
去TMD大人,有本事就别生孩子,生了就丢,还是人吗?云飞小小心灵中的仇恨是嬷嬷们不了解的,在云飞这里,父母家庭都是骗人的,圣经中提过的原罪云飞不是太懂,可他很缺心眼的觉得‘原罪’这个词挺酷,于是他认定自己就是原罪,既然是原罪就不该有后代了,让原罪终结在自己手里应该是件很牛掰的事情。
看了不少当时流行的港剧后,云飞一直觉得自己就是武侠片中那些没门没派的独行侠,江湖规矩是个屁但自己却是个匡扶正义的好人!
这种想法被几个还能玩到一起的伙伴们无情地耻笑了,上帝说了,世人都有罪!难道你云飞被上帝给漏了?
自己是不是被上帝漏了,云飞不清楚,可云飞现在确信上帝一定是打过盹了,否则为什么会如此不公平?被抛弃的孩子和将成为杀手的孩子哪一个更有罪?
云飞在屋内烦躁地转着圈,小羽不在身边他很不习惯,云飞已经习惯了有这么个乖巧听话把自己当做好人来依靠的小男孩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