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三年,南亚某港。
夜晚,渔村中还有几处灯火,海岸边却早已静谧的只能听见海浪声,哗哗作响让人心惊,踩在堤岸上总觉得下一步就会踏入不知深浅的大海,消失的无影无踪。渔村内四起的狗吠像是为了呼应这星光沉入海面的压抑,白天熙攘的游客就仿佛被画笔抹去一般,夜留给了睡梦,可也留给了正往这里开的两辆车。
车停在了一座废弃的渔船厂,厂房外面还挂着一块招揽游客的牌子:船厂旧址,建于一九二一年。
厂房中一直停着的车突然亮起了灯,正对着刚刚开进来的两辆车,没有人走下来,只是静默对峙着。村内的狗吠声更尽责了,远远的就能听见主人的喝斥声!这里的白天是属于渔村居民的,晚上是属于恶魔的。
车门打开了,一双皮鞋先踩到了地上,然后一个看不清容貌的男子缓缓地站了出来,嘴上叼着一支烟,火星正一上一下地颤动着,男子懒洋洋地斜倚在车门边,看着对面的两辆车。
只有一个人?阮颂张望了一眼,挥了挥手,车内的小弟下车,男子依然一副慵懒的姿态,瞟了一眼对面下来的六个人,车里还有两个司机,嘴角一抹冷笑,‘噗’的一声吐掉了口中的烟,伸手关上了车门,‘嘭’的一声让对面几个人不由自主的伸手入怀,阮颂眯着眼打量着对面的男子,身高大概一米八五,身形结实匀称。
“我们的东西呢?”阮颂的话音一落,身后的小弟拔出了枪,男子轻松地拍了拍自己的身上,
“钱呢?”听着声音很年轻,阮颂眉头一皱,现在道上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雏儿都敢出来搅混水。
“你可知道你抢的是谁的货?”
“武帮,你是武帮第三把交椅的阮颂,抢的就是你!”男子抱着自己的双臂戏谑地看着道上赫赫有名的阮颂,阮颂打开枪保险对准了男子,
“你找死!把货交出来!”
“阮三爷,不想要货了?我死了没关系,你交不出货,那边的人可不会放过你。”男子不慌不忙地说着,悠闲地又掏出一支烟点上,借着火光阮颂看清了对方,一个二十出头的愣头青,真TMD造反了,不知死活的东西!
“杀了你货自然也就有了,动手!抓活的,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敢跟我们武帮叫板!”阮颂一声命令,身后小弟走了上去,男子突然笑了,
“阮三爷,你可想清楚了,一旦动手可就没后悔药了。最近这一带似乎不怎么太平吧?”
阮颂心中一凛,忙挥手阻止了手下,“你究竟是什么人?前些日子黄玉的货丢了,是不是也是你干的?”
男子斜睨了一眼,“不算笨,不过知道的越多离死就越近!奉劝你一句,拿钱换货,相安无事,你们黑吃黑和我没关系,不过是受人所托要回他该得到的东西。”
“你是替武熊卖命的?”阮颂暗暗吃了一惊,男子冷哼了一声,
“他不配!我只为钱卖命!很不幸,有人出了高价要买你的命,对不住了!”一直懒洋洋的男子突然掏出枪,‘砰砰’两声轻响,一辆车的车灯已灭,另一个方向也传来了两声轻响,另一辆车的灯也灭了,阮颂的眼睛被对面的灯光一下子晃得看不清楚,身边的小弟一阵慌乱,举枪向对面射击,那个男子早已隐身到车后,可阮颂身边的人还是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不致命但枪枪都打在了肩膀上,让人无法再射击。
车里坐着的两个司机打开车门想出来,阮颂就听见那个男子讥诮地声音,
“让他们别动,动一下子弹就招呼到你身上。”
“你、你究竟想要什么?”阮颂慌了,这真是阴沟里翻船了,大意了。
“让他们把枪都扔过来,然后趴在地上,我再告诉你我要什么。”
司机走出车外,将枪丢了开去,趴在了地上,一个身影从不远处的树上跳下,阮颂眯眼看过去,身形要比刚才的人瘦削一些,也看不清楚容貌。
“你可真会废话,这么喜欢演为什么不去当演员?”来人的声音更加清冷且带着一丝不耐烦。
“我也没想到这么容易,真没劲。”车边的男子满不在乎地回答着,“你心还是这么软,看看你打的位置。”
“行了,赶紧完事走人,这些人又没人花钱买命,干嘛要赠送?”那人更加不耐烦了,男子似乎有些怕他,
“好,马上。”男子声音一变,冷酷道:“对不起阮三爷,约你来就是要你的命,有仇就去找花钱买你命的人吧!”阮颂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朵血花就开在了前额,睁着眼睛就倒了下去,死都没明白自己怎么会折在两个雏儿手里。
云飞走上前将另外几个人敲昏,掏出相机拍了几张阮颂的照片,看了眼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钟羽,
“完事了,走吧。”
车开出了旧船厂,很快消失在了村口,转入了僻静的山路,云飞将车停进了树丛中,边上早有辆新车等在那里,换了车转出山坳,开往了港口,那里有船等着自己。
“小羽,你没事吧?”身旁的钟羽始终一言不发,脸色苍白地坐在那里,云飞不由得有些担心。
“没事。”钟羽低声应着,下意识地捏紧了双手,血,血的颜色为什么那么浓烈?浓烈的让人恶心!
“小羽,放轻松点,阮颂杀人贩毒不是好东西,我们拿钱做掉他也是除害。”听到云飞的劝慰,钟羽转过头痛苦地看了眼自己的兄弟,
“难道我们就是好人吗?”
云飞一窒,无言,码头上船早已等候,云飞直接将车开上了船,起锚离开港口。
钟羽趴在船舷边上吐出了苦胆水,几个船员忍不住讥笑起来,一个大男人晕船居然晕得如此狼狈。
讥笑声中,几个船员的脸上都挨了一个巴掌,云飞正怒目瞪着他们,船员想动手,就看见一把匕首在云飞的手中上下翻腾着,
“你们谁再敢笑一句,我送他一个窟窿!”寒光一闪,匕首深深地扎在了细细的旗杆上,光芒闪烁,几个船员捂着脸忿忿地走开。
云飞慢慢地将蜷缩在一角的钟羽扶起,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钟羽紧锁着眉头,长长的眼睫无力地耷拉下来,脸色惨白如纸。
小羽又和自己过不去了,这家伙心中究竟在想什么?云飞又急又恼,可又怎么忍心再去说他?
船身摇晃着,海水时不时地溅到脸上,咸涩,钟羽慢慢地睁开眼睛,有些星星探出了头,看上去星星在晃,真像是躺在摇椅上躲在外婆怀中,一颗眼泪从眼角滑落,自己已经坠入深渊了,再也回不去了。
“云飞,今天是我十八岁生日,可我好想跳进大海结束自己。”钟羽的声音在海浪中颤抖着,云飞心一酸,将兄弟靠在自己肩上的身体搂到了怀中,
“小羽,别想了,我们不是发誓过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的吗?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