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一个身位的距离,凶狠的拳头往往能收到奇效,猴子对自己的“骨拳”十分自信,不能用无往不利的骨拳款待大敌张桐,让他心中多少有些遗憾,就像是宰牛刀遗憾地斩在了鸡脖子上,多少有让宰牛刀蒙尘掉价的违和感。
“砰”不无意外,是拳肉撞击的声音,让众人心里一个激灵。
然而,没有熟悉的惨叫声,猴子的狞笑还挂在嘴角,已经僵硬,拳头简直就是敲在了精铁上面,难道这个小鬼会变戏法,猴子开始有些不安。
见小缺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自己另一只手还被他抓住,猴子羞怒交加,眼中戾气大盛:“一个外强中干的臭小鬼,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一不做二不休,拳头暴风雨般再度出击,将矮他一节的小缺当成了木桩,不过猴子为人激灵,既然你头部有古怪,老子就钻你心窝,锤你肝脏。
心窝,心窝,心窝,肝脏,肝脏,肝脏,心窝……
砰!砰!砰!砰……
拳肉交击的声音一丝不落的传了开来,却像一把看不见的刀子,一下一下地凌迟着猴子,一下一下地刺激着众人的心脏。
小缺仍旧若无其事地站着,严肃认真地看着猴子,右手横在祁信面前,像钳子一样牢牢夹住猴子的手臂。
祁信被如其来的变故冲击,击散了浑身的力气,还有本就不多的勇气。
小缺明亮得有些刺眼的目光,不断消融着猴子的凶狠伪装,将猴子的焦灼恐惧不安一点一滴地照出原形。
猴子的脸颊变得扭曲狰狞,眼神中的恐惧原形毕露,冷汗涔涔冒出,裤子里流出可难闻的异味。
小缺的手掌,就像死神的锁链,牢牢扣住了他的魂。
十指连心,阵阵钻心的剧痛流遍全身,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挥出了多少骨拳,不知道有多少根指骨脱臼破裂,深深的恐惧已经侵蚀了他所有的理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停下拳头。
他不知道,他不敢,此时与他相依为命的骨拳就是他的全部,停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出拳,怒吼;出拳,嘶吼;出拳,出拳,血拳。
猴子无意识中做出的选择,同样震慑住了驻足看热闹的拾荒者,有人想要挪动脚步,避开这个诡异的画面,可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
小缺皱着眉头,脸上和身上都有猴子流出的血迹,他的手还在钳着猴子,严肃认真得有些倔强。
他有些困惑,这份似陌生似熟悉的倔强,究竟从何而来?
是因为猴子的凶狠歹意,还是为了庇护身旁新交的朋友?或者是某些隐藏在他身体里的不明物,诸如特性,记忆。
不过他有种直觉,这或多或少和“绯月潮汐”有关系。
猴子倒下了,是昏死过去的,左手漏出惨白指骨,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小缺不认为自己是挺立到最后的角斗士,他有些困惑地选择了沉默,看了看头顶大得十分夸张的绯色月亮,又望了望脸色惨白的祁信,随意选了个方向前进。
其余拾荒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六神无主,更别说鼓起勇气站出来表态,那个清瘦倔强的身影无意间展现的锋芒,让他们难以直视。
祁信神色有些复杂,深深吸了口气,强定心神,朝小缺前进的方向走去。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不敢过多犹豫,都跟了上去,相比小缺压迫性的锋芒,他们更加没有勇气面对头顶那轮狰狞恐怖得跟个眼球似的绯色月亮。
没有人去理会昏死的猴子,拾荒者连明天都不愿意谈论,更遑论奢望跟他们讲交情,在这群社会最底层的人眼里,强弱能够决定大多数东西,猴子做出了他自己的选择,虽然现在看起来这个选择是多么的愚蠢。
很快,原地就只遗弃了一个孤单的身影,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一行人前进了半个小时,翻过垃圾堆砌成的小山,越过长达数十米、锈迹斑斑的残破金属构件,众人甚至看到了很少遇见的“超重卡车”的混金属车轮,直径长达十米的恐怖车轮造成的视觉冲击,震撼得难以言表。
众人可无暇观光,熟练利索地拾取到了不少食物和饮用水,运气还算不错,应该是在绯月潮汐引发的混乱中被人遗弃的。
让他们奇怪的是,一路上愣是没有遇见一个人,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
事情有些古怪,青铜街作为遗弃之地中的“翘楚”,地势范围十分庞大,容纳的东西不仅仅是流浪人和垃圾,还有尸体,尤其是像他们此时身处的青铜街外围地带,尸体更是屡见不鲜。
可现在倒好,非但人类的尸体消失匿迹,连动物和其他种族的尸体也没有踪影,青铜街存在专门吃腐尸的野兽,但决计没可能清理到滴点不留的程度。
惊疑和不安变得更加的难以控制,到底发生了什么诡异的事情,又是什么东西造成了这种情况,一行人是不是羊入虎口,已经沦落为蛰伏在黑暗中不明物的猎物?
“我觉得我们应该往回走,这个方向不是个明智的选择。”祁信鼓起勇气拦住了众人的步伐。
“我们当务之急就是找一处容身之地,让大家整顿调息,现在折回换路的话,意味着要耽误不少时间,这段时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难以掌控的事情。”小缺平静地说着事实,现在一行人隐隐以小缺为首,没人敢把他当做一个十二三岁的大男孩看待,大男孩可没有能力轻易将人逼到崩溃。
“我心里一直有个推断,或许能够缓解现在的困境,可现在仍然有个疑问,不敢妄下判断,必须返回得到证实才行。”祁信神色焦急地看着小缺,如果推断是真的,那么众人现在这条路无意是不归路,这里有资格下命令的只有小缺。
“嗯,我也有种不祥的感觉,那就按你说的,我们先原路返回。”小缺雷厉风行,对其余人的抱怨和反对视若无睹,微笑示意祁信跟上自己。
呼,祁信暗中松了口气,小缺的信任让他有股说不出的陌生感觉,仿佛有滚滚的熔浆在血管里奔腾,奇妙得让人沉醉。
祁信想着想着,没注意突然停顿下来的小缺,差点就撞了个正着,他尴尬地望向小缺,满是疑惑不解。
“我们出来的时候一共有几人?”小缺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巡视着跟上来的众人。
“算上落在半路的猴子,一共有九人啊”想到猴子,祁信神色有些不自然。
“那你数一数现在队伍里有多少人?”小缺凝重说道。
“啊,哦,一二三……八,九,九?!怎么,怎么可能,怎么还有九人?”祁信忍不住惊呼,脸色唰地变得苍白。
“什么?!”队伍众人一下子像踩到了七步毒蛇,凄凉刺骨的寒意猛地从脚底生出直窜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