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仙境,终年积雪不化。
天池之畔,有一座干净古朴的木屋。
木屋门前开辟有七八亩农田,田里简单耕种着一些小麦蔬菜。
一头肥硕的棕熊正在田边打盹,偶尔会有一两只田鼠从地洞里探出头,小心翼翼的朝着木屋方向张望两眼。
一个青年,身高七尺,虎背熊腰,寒目射星,眉若刷漆,端是英武不凡。
在这冰天雪地里,青年光着膀子,只穿一条虎皮裁剪的短裤,短裤过膝,虎纹斑斓,健步行走间,隐隐有风雷虎啸。
打盹的棕熊被惊醒了,看到来人是这青年,棕熊先是一愣,随即舔出舌头,仿若条乖巧的小狗一样屁颠屁颠的跑到青年脚下,亲昵的用头顶拱动青年的小腿。
谁知这青年竟还不领情,光脚丫子猛一踹,就将棕熊掀了个大跟头!随后,青年将肩上扛着的肥美驯鹿扔下来,拽住一条鹿腿,双臂壮硕的肌肉一震一扯,整条鹿腿都撕了下来!
“去!烦死了!”
热腾腾的鹿腿随手扔给棕熊,青年随手一抹,竟将鹿腿短截之处冻了起来,一滴鹿血都没有浪费!
再回头瞥一眼缩头缩脑偷偷张望的田鼠,青年虎目一瞪,喝道:“再看就把你炖了!”
可怜的田鼠小眼睛一翻,就晕厥过去,鼠洞里又钻出只更小一些的田鼠,战战兢兢的冲着青年拱了拱前爪,又用屁股将晕厥的田鼠拱回洞里。
青年哈哈一笑,随手一挖,从驯鹿腹中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肝脏,再一甩,正正好好堵住了鼠洞。
“师傅!师傅!我回来啦!”
木屋里走出一个老者,须眉洁白,一丝不苟的发髻,简单利落的麻衣,好一派仙风道骨。
这老者先是看一眼青年脚下的驯鹿,随即摇摇头,没好气的说道:“你怎又去祸害山里的鹿群?”
青年打着哈哈应道:“师傅,我都三个月没吃肉了,嘴里快淡出鸟了!”
老者翻手一震再一摄,就将那头驯鹿凌空摄进手里,随后,老者闭上双眼,右手二指按在驯鹿头顶。
片刻后,老者微微松口气,白一眼笑呵呵的青年,道:“鹿血熬胶,三分祭天。”
“哈哈哈哈!师傅,还是给你留条鹿腿?”
青年大喜,扛着驯鹿跳进天池,徒手剥皮三指剔骨,双掌一拍一震,鹿血飞震,竟在青年双掌之间凝成一颗血丹!
随后,青年小心翼翼的将血丹掰下三分,无比肉疼但却毕恭毕敬将其送进天池。
不多时,血丹化开,一股浓郁的血香弥漫开来。青年捏着剩下的血丹,犹豫片刻后,扛着剩下的鹿肉鹿骨跳上岸。
“师傅,剩下这些鹿胶,给您留着熬药吧?”
老者翻翻眼皮,嗤笑道:“快吃了吧你,不是嘴里快淡出鸟了么?”
青年‘啊呜’一口就将血丹吞下去,随即笑嘻嘻的说道:“我就知道师傅您老人家不稀罕这肮糟的东西!”
老者没好气的摇摇头,摆摆手转身回屋,留下一句:“鹿腿炖好了送进来。”
青年脸色一垮,忽的又想起什么,扭头看向肥硕的棕熊。
那棕熊好像明白这青年的想法,再顾不得慢慢享受,‘嘎嘣嘎嘣’两口,就将整条鹿腿全吃下去,末了还打了个饱嗝,闭上眼睛趴在地上装死。
青年气的飞起一脚就将棕熊踢进天池,‘噗通’一声,震起片片飞雾。
……
……
木屋里,老者手持一双骨白色的筷子,不紧不慢的将炖酥烂的鹿肉送进嘴里。他吃的很慢,仿佛每一口鹿肉都是不可多得的珍稀美味。
青年则是捂着圆鼓鼓的肚子,笑嘻嘻的很没德行:“师傅,您再给我说说外面的事呗!”
老者白了青年一眼,顿了顿说道:“有什么好说的,不都跟你说过了么?人族崛起,佛门大兴,妖蛮隐世……”
“不是这个呀!师傅,您给我说说您见过的咱们人族那个将军呗!张什么来着……张学良?”
老者顿了顿,掐指一算,轻叹口气道:“死了。”
“啊?”
老者突然有点恍惚,失神片刻后,喃喃说道:“猛儿,为师破碎在即……”
“啊啊啊?师傅,您要破碎虚空啦?”
老者点点头,略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惜时不待我,斗神宫一脉,只能靠你撑着了。”
青年懵住了,缓了半天才坐直身体,问道:“师傅,您不会这么狠心,就丢下猛儿一个人镇守这长白仙境吧?”
老者洒脱一笑,摸了摸青年乱糟糟的头发,说道:“为师破碎虚空之后,会封了这长白仙境,咱们斗神宫一脉困守长白仙境千年,也算仁至义尽。”
顿了顿,老者长长的呼出口闷气,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块淡金色的印章,递给青年:“猛儿,待为师走后,你将此印玺送于当今人皇,也算圆了人皇与我斗神宫一脉的千年之约。”
青年小心翼翼的将印玺接过来,捧在手里看了两眼后,试探性的问道:“师傅,您封了长白仙境,那我就回不来了呀?”
老者白了青年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要回来,也不该我斗神宫回来,你将白山土地的印玺送于人皇,其他的,自有人皇安排。”
“那人皇要是还想让咱斗神宫坐镇长白仙境呢?”
老者脸色一僵,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琢磨半天才说道:“为师上次下山的时候,似乎有海外异族犯我中原……”
“哦、您说过,倭人?”
“没错。猛儿,你下山后,去摘了倭人首领的头颅,与这印玺一起送于人皇陛下面前。我想……这份大礼,人皇应该不会再为难我斗神宫一脉。”
青年露齿一笑,浑身血腥弥漫,摩拳擦掌道:“一颗头颅不够,倭人无礼,胆敢犯我中原,师傅,倭人老巢在哪个方向,我去屠其一部之人,摘其心血,与倭人首领的头颅,一起献于人皇陛下。”
老者满意的点点头,左右张望两眼,指着东南角RB国方向,说道:“正该如此,倭人困居与海外孤岛,一部之人,万人之数……嗯,不够,猛儿,你去屠倭人一岛,为人皇陛下贺,壮我中原之威。”
青年嘿嘿一笑,舔舔嘴唇又说道:“师傅,那您可知,张学良张将军可有后人?”
老者掐指一算,微微皱眉,略有点疑惑道:“奇怪奇怪,张将军的后人怎不在我中原?”
摇摇头,老者没再多想,“猛儿,此番下山,一来是要圆我斗神宫与人皇陛下的千年之约。二来呢,老鬼随我斗神宫困守长白仙境千年,也该重入轮回,你去给他找户好人家,护着他投胎,莫要给地府的鬼差勾去了。”
话音刚落,一团黑雾在老者身后徐徐浮起,只片刻,就凝成一个活生生的中年男子。男子一身猎装,利落非凡,乍一看跟活人没什么区别,可仔细看,这男子的双眼却缭绕着一层淡淡的鬼气。
“多谢宫主成全。”
老者点点头,手一挥,这男子炸开成一团鬼气,倒灌入青年双眼。而青年则是浑身一个激灵,脸色一垮,没好气的说道:“鬼叔,您老别闹了,我定会给您找户好人家~”
“猛儿,你生性鲁莽,从此入世修行,说不得会给自己惹来一些没必要的祸事。你且记住,第一,莫要鲁莽冲撞了人皇陛下的威严。”
“明白。”
“第二,所谓士农工商,乃我人族尊卑秩序。猛儿,你入世行走,莫要与官府之人伤了和气,也莫要与官府之人走的太近。嗯……敬而远之即可。”
青年想了想,问道:“那若要是人皇陛下要我做事呢?”
“一入朝堂浮沉难测,若人皇陛下要你做事,你且应下来,但切不可贪恋权势。”
青年点点头,应道:“我晓得了。下山后,要是人皇陛下要我做事,我就去投军,屠尽犯我中原的倭人!”
老者满意的笑了笑:“第三,猛儿,你也不小了,为师破碎在即,天人感应之下,算到你命里该有一妻一妾。”
又不知道从哪里摸了块玉佩出来,老者随手一摄,遥远处响起一声凄厉的凤鸣。
一滴鲜血涂在玉佩上后,老者将其递给青年:“此乃寻凰玉,为师留一滴凤血在上面,他日你若遇到命里的妻妾,可代为师收徒,收入我斗神宫门墙。太阴星华炼体后,可结为夫妻。”
青年搓搓手,嘿嘿笑着将那块被凤血染红的玉佩挂在脖颈,“师傅,您老人家想的太周到了!哈哈哈哈~”
老者没好气的摇摇头,从腰间解下一只乾坤袋,递给青年,最后说道:“此番入世,若有机会,猛儿,你可重开我斗神宫山门。为师困守长白仙境千年,也就你一个徒弟,若机缘到了,你可多收些徒子徒孙,重振我斗神宫煌煌威名。”
青年眼巴巴的接过乾坤袋,手一抹,就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只百年老参,“师傅,您乾坤袋里怎么就这点东西呀!我要重开山门的话,这点东西都不够给弟子们练血洗髓呀!”
“呵、反正这长白仙境为师也要封了,三天之后,为师破碎虚空,这三天里……猛儿,长白仙境里的东西,各取三分吧!”
青年眼睛一亮,干巴巴的问道:“各取三分,太多了吧?”
“多么?西梧山那头凤凰,你也一并收了吧!人皇陛下困我斗神宫千年,这点东西,人皇陛下应该、可能、大概……不会心疼吧?”
……
……
三天后,青年肩上蹲着一只虚塌塌软绵绵的雉鸡,雉鸡偶尔会凶残的瞪青年一眼,却被这青年随手一拽尾巴毛,那五彩斑斓神骏非凡的凤尾都快被拔光了。
干瘪的乾坤袋明显鼓囊囊的,就挂在青年腰间,那头肥硕的棕熊趴在青年脚下,看着前方的老者,眼睛里竟有些许不舍与怨念。
田鼠一家也都从洞里钻出来,其中一只金色皮毛的田鼠捧着一只红彤彤的果子,三跳两跳跑到老者脚下,双爪高高举起,似是要将这只果子献给老者,答谢他的照顾。
老者笑着捏起红色果子,又随手将其抛给青年,青年肩上的雉鸡翅膀一震,就要飞纵过去抢夺,却被青年一巴掌捏了下来。
青年将红色的果子收起来后,恋恋不舍的看向老者,“师傅,您去吧,五百年后,猛儿定会破碎虚空,去天界寻您。”
老者满意的点点头,又看一眼青年身后站着的老鬼,叹口气说道:“老鬼,千年之前你杀我妻儿,我屠你满门,这段因果,就此了结,如何?”
老鬼眼睛一红,长叹口气,应道:“宫主,我会护着猛儿三年,了结这段恩怨。”
“如此甚好。”老者微叹口气,洁白的须发肉眼可见的浓黑起来,整个人生生拔高五寸,干枯的肌肉一点点鼓胀,苍老的面容最后恢复的丰神俊朗。
“猛儿,天界一天,人间一年,五百天后,你我师徒,天界再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