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了周妃一眼,不经意的道:“臣妾正要对皇上说呢,周妃妹妹无意中说出北王爷受伤的事,才令的皇妹一时急火攻心……”
龙沐冷冷的看了周妃一眼,道:“朕都不敢确定受伤的是否北王爷,你倒先认定了,再说了这是军国大事,又岂是你一个妃子能乱说的。”
周妃委屈地道:“皇上,臣妾也是无意的,并没想到北王妃竟会……”应势跪下来,周妃可怜楚楚的道:“请皇上恕罪。”
没有看周妃,龙沐的脸上是一种淡漠冷清的表情,看着皇后,道:“后宫的事朕不管,由你处置吧。”
皇后谦恭的道:“臣妾已经罚周妃禁足三月,闭宫思过了,皇上看是否妥当。”没有作声,龙沐转头看了一眼依然昏睡在一边榻上的黛玉,温润的脸上忽的闪过一丝狠光,接着听到龙沐淡无表情的声音:“朕不想再见这样自以为是的妃子。”
周妃一下瘫倒在地,忍不住喊道:“皇上。”皇后没有做声,随后低声道:“臣妾遵命。”
房里静悄悄的,软榻上,黛玉清水般的睡颜娴静而又安详,龙沐不由轻轻的走过去,温润的目光里有些不舍,自第一眼见到她时就有一种渴望,希望有一天能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不想一年后,终于有机会圆了自己的心愿。
没有作声,龙沐只是静静地坐在旁边,默默的感受着那一份难得温馨和满足。
过了一会儿,龙沐自言自语的道:“玉儿,从第一次见到你起朕就想这样叫你,在心里朕暗自唤了一年,今日终于有机会当着你的面这样唤你,虽然你听不见。玉儿,是朕太自私,没想到此次征战竟会如此艰难,朕自登基以来,内忧外患,层出不穷,只有亦清是朕最信得过的人,而西北边防是本朝的弱点,朕容不得有一丝闪失,所以朕才……听到亦清如今情形不明,朕对你也无颜以对,何况你如今……”
“朕很怀念当初住在沐王府的那些日子,那是朕最开心,最满足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你,你说的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让朕释然了萦绕心底很久的内疚,朕永远记得白果园里的那一个飘逸如诗,谈吐超然的你,可惜朕却没有这个福分。”
叹了口气,龙沐黯然的道:“或许这样也好,以你的处事皇宫未必适合你,就是今日之事,朕也心知肚明,你放心,朕已经派了最好的太医星夜启程,去了边关,何况边关八百里战报还没入京,那只是兵部驿站的传报,做不得信。依朕对亦清的了解,朕不相信亦清真会受伤,所以你不必忧心,相信朕。”
抬眼看了看黛玉毫无知觉的容颜,龙沐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来,犹豫了一下,又缓缓的放了回去,叹道:“太皇、太后都问过朕,为什么后宫已立了四妃,而单单没有立皇贵妃呢,他们哪知道朕的心思,在朕的心中,你就是朕的皇贵妃,虽然朕不能为你虚立后位,但在朕的有生之年,皇贵妃的位子朕永远为你虚立。”
“如今又是秋天了,沐王府的那一园白果树已是满园金黄了,可惜……”叹了口气,龙沐温润的脸上闪过一丝遗憾。
深情的看了一眼睡颜如花的黛玉,龙沐立起身来,脸上又恢复了平静,那一份威严和笃定已与刚才判若两人,唤过身边的太监,龙沐吩咐道:“速给朕拟旨,封北王妃林氏为长公主,赐号潇湘,同时备册司礼监。”
回头看了看黛玉,龙沐道:“既然无缘得到你,那就让朕为你做点事,看谁以后还敢小瞧你。”
外面的风吹起落地的帐幔缓缓起伏,皇后神色平静的立在那里,雍容的脸上有一丝黯淡隐也隐不住。
侍女小心的道:“娘娘,事情已了,要不要进去禀告皇上。”皇后叹了口气,道:“不必了,皇上明白的。”
向外瞅了一眼,侍女低声道:“周妃仗着自己得宠,平日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这下成了这样,还不知有多少人在偷着乐呢。”
皇后脸色一沉,道:“祸从口出,本宫不希望以后再听到什么乱语。”侍女忙慌乱的应下,连声道:“奴婢知罪。”
轻轻叹了一声,皇后自言自语的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你太笨了,当初你能在众多美人中引起皇上的注意,还不是因为你长得有些像她,连本宫都不敢去争在他心里的地位,你竟敢去冒这个险,真是不自量力。”
惨淡的一笑,皇后自嘲的道:“也怪你自己不识好歹,我嫁了他近十年,难道还会不明白他的心思,只能怪你自己倒霉吧,还省了我块心事。”
看着走出来的龙沐,皇后上前道:“皇上,皇妹醒了吗。”龙沐摇了摇头,接着道:“朕已令他们拟旨,赐封皇妹为长公主,至于服饰赏赐的,你看着办吧。”
皇后笑着道:“臣妾恭喜皇上,请皇上放心。”看了看端庄雍容的皇后,龙沐忽的低低的道:“爱妃深知朕意,朕心里明白。”说完,转身离去,那一个挺直的背影威严而又落寞。
皇后怔怔的,一声“爱妃”让皇后的心情不自禁的跳了起来,好久没有听到他如此温柔亲昵的称呼,一瞬间皇后觉得仿佛又回到了以前沐王府时的日子,喃喃的道:“皇上”,皇后秀丽的眸里竟泪光点点。
回到北府,黛玉的神色早已平静了下来,清丽的脸上虽带着淡淡的清愁,不过太妃素来也看惯了,也没在意,只是随意的问了几句,黛玉便借故回到了玉竹苑。
有些恍惚的坐在那里,黛玉的耳旁依然响着皇后的话:“皇妹不用忧心,前日只是驿站传来的急报,做不得信,何况皇上都说了,以皇上对北王爷的了解,他一定没事的,若是你急坏了身子,让皇上和本宫如何让对北王爷交代呢。”
亲切的抚了抚黛玉的小腹,皇后道:“皇妹就是不想自己,也要为腹中的孩子想想,这可是北府的血脉。”
没有作声,黛玉情不自禁的将手伏在腹上,眼前忽的闪过那次和水溶的对话:“我在想,若是我还不如随了去,长夜漫漫,相思情苦,又怎能熬得下去。”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我可不许,若是真如此,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嫁人也罢,孤身也罢。”“不行,我就是自私,你陪着我吧,我可容不得你嫁给别人。”
茫然地看着外面,黛玉自言自语的道:“亦清,我该怎么办呢。”
征途的夜晚格外凄凉,大军的营帐里星火点点,几声羌笛幽怨而又悲凉。
走出中军大帐,水溶长长地鹤氅被风吹得飞飞扬扬,伸手紧了紧,水溶对身后的子扬道:“走,陪本王到那边的山丘上看看。”
登上山丘,一轮清月如银,远处挨挨挤挤的营帐一个连着一个,不时有巡逻的士兵来来去去,忽明忽暗的灯光在空旷的夜里显得分外静谧。
看着水溶静立不动的望着远方,子扬轻松的道:“王爷,终于可以回京了,转眼我们出来已经三个多月了,能赶回去过年真是意料之外。”
没有作声,抬头望着东天那一轮清月,水溶不由长长叹了口气,喃喃的叹道:“是呀,就快回去了。”
许久没有做声,就在子扬警惕的看着周围时,却听水溶自言自语的道:“一面是舍命之恩,一面是至情之人,我该何去何从,老天,你真残忍。”顿了一下,子扬又听到水溶恨恨的道:“杨兄,你这招够狠够绝。”
看着远处苍茫的夜色,水溶的眼前不由又回到了祁连山上那烽烟未散的中军大帐。
褐色的髦裘长衣依然披在水溶的身上,英挺的身躯没有了往日的潇洒,走来走去的步子使得帐里分外添了一份焦灼。
过了一时,太医缓缓的走了过来,对着水溶摇了摇头,低声道:“王爷,小人已经尽力了,此箭正中要害,即使大罗神仙来了也无济于事,小人只是强行止住血不流,元帅恐怕支撑不到天亮。”
水溶英眉一紧,犀利的眸子盯着无可奈何的太医道:“告诉你,本王说能救就能救,你必须给本王把他救活,否则本王让你陪葬。”
太医缓声道:“王爷,非是小人不救,王爷就是把小人杀了也救不活元帅。”抬起的手慢慢放了下来,水溶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冷静下来,水溶道:“你下去吧。”
子扬走上前来,愧疚的道:“王爷,都是属下不好,若是属下跟着王爷,元帅就不会……”摆了摆手,水溶道:“现在怨谁都无济于事,杨兄是替本王挨的这一箭,若不现在躺在那里的是本王。”
转过头来,水溶厉声问道:“那两个人都审问清楚了吗。”子扬道:“问清了,他们眼看已是取胜无望,便故意留下诈死,伺机刺杀我军主将的,其中一个还是敌军的前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