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立起身来,黛玉道:“不行,我去问问二弟。”紫鹃忙劝道:“王妃先别急,二公子刚进宫去了,王妃现在去也见不到。”
缓缓地坐了下来,黛玉刚才一时混乱的思绪慢慢静了下来,抚了抚自己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黛玉自言自语的道:“你答应过我要看着我们的孩儿出生的,若是你失信,我一定不原谅你。”
一阵清风拂过,紫鹃不由缩了一下,看了一眼身边有些恍惚的黛玉,紫鹃轻轻地道:“王妃一定要小心,你如今有身子,不要着急,等公子回来不就知道了,要不我们先回房歇着,我派人去看着,只要公子一回来……”
点点头,黛玉道:“走吧,我也有些累了。”扶着紫鹃慢慢往回走,黛玉感觉仿佛走在云里,软软的,轻轻的,有种不踏实地的漂浮。
身边的紫鹃却觉得黛玉依过来的身子越来越重,有些心慌的唤了一声:“王妃。”回过神来,黛玉的声音飘渺而又懒散:“紫鹃,怎么了。”
松了口气,紫鹃道:“王妃慢些走。”
走出御书房,水泞清雅的脸上是一片凝重而悲戚的神色,皇上和振王的话依然在耳边响着:“边关急报,祁连山一役,虽然大败敌军,但我军主帅也身负重伤,目前情形不明。”
“身受重伤。”水泞暗暗叹了口气,虽然皇上和振王一再说起,这役情况目前还不敢确定,八百里战报还没到京,但主帅受伤,除了水溶还能有谁呢,想起太妃自水溶出征后不时闪过的担忧,黛玉日渐苍白的脸色,使得水泞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沉重。
自水溶离府后,水泞自然而然的担起了府里的一切,慢慢应付着日常的应酬,素来懒散不拘惯了的水泞这才渐渐理解了水溶当家的不易,年少轻狂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一曲凄凉的箫声吹起,才让水泞心里平添了几多悲凉。
站在府门前,水泞长长舒了口气,清逸的脸上又恢复了平日的神情。
来到太妃那里,水泞轻描淡写的道:“好叫母妃放心,刚才皇上召见是因为王兄在边关又打了胜仗,皇上正高兴呢。”
北太妃笑着道:“这就好,但愿王儿再打几场胜仗就能回来了。”水泞附和着道:“是呀,说不定年前就能赶回来呢。”
太妃道:“只要王儿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就行,泞儿,母妃没有什么奢望,只希望你们一个个都安安乐乐的就满足了,你父王戎马一生,到头来还不是……母妃害怕呀。”
水泞的心不由一颤,随后仿佛安慰自己似的道:“母妃不用担心,王兄征战沙场若干次,一定会没事的。”又陪着太妃说了几句,水泞有些心虚的道了辞。
走出太妃院子,水泞情不自禁的仰头舒了口气,抬头处,见黛玉扶着紫鹃,正俏生生的立在那里,有些凄冷的风吹起她长长地披风,有一种飘逸如此淡然。
上前招呼了一声,黛玉不容水泞说话,便道:“二弟,刚才进宫可有王爷的消息。”水泞不敢看黛玉清澈如水的双眸,别过目光,水泞道:“王嫂放心,边关传来的是捷报,我军在祁连山大败敌军。”
只听黛玉幽幽的道:“王爷可好。”水泞道:“王嫂多虑了,王兄作为主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王嫂不用担心的。”
停了一下,水泞道:“何况王嫂如今身子不便,更应该宽心,这样王兄在边关也能放心。”没有理会水泞的劝慰,黛玉轻轻叹了一声,轻声道:“二弟素来清雅坦荡,王嫂相信二弟的话,不过刚才王嫂听下人议论传旨的公公说……”没有说下去,黛玉一双妙目直直的盯着水泞,坚定地道:“别骗王嫂。”
迎上黛玉清澈坚定的目光,水泞的心微微一震,轻轻撇过黛玉不再纤瘦的腰身,水泞暗吸了口气,接着用不容置疑的道:“小弟不敢骗王嫂,请王嫂放心,刚才小弟在宫里已经了解到王兄没事,王嫂听到的传言决无此事,还请王嫂不要担心。”
看着水泞晴朗坦荡的目光,黛玉觉得心中一热,松了口气,黛玉道:“谢谢二弟,王嫂相信二弟不会骗我,听你一说,我也就放心了。”说完不由自主的转头望了望遥远的北方,黛玉的眼神凄凉而又迷茫。
情不自禁的随着黛玉的眼神望过去,水泞的心中有一种伤竟是如此的疼彻心扉,仰起头,水泞让风拂过自己有些混乱的眼神,轻声道:“外面风凉,王嫂如今身子不便,还是回房吧,有事小弟一定会告诉王嫂的。”
看着黛玉缓缓的离开,水泞轻轻的松了口气,自言自语的道:“别怪我,有些事我也是迫不得已。”
一阵冷风微微拂过,水泞忽觉得身上有些凉,这才发觉自己的身后已隐隐有了汗迹。
两天后便是初一,又是进宫请安的日子,北太妃由于不小心昨夜受了凉,所以黛玉只得让紫鹃给自己略略装扮了一下,又换了身宫衣,才乘轿进宫。
凤鸾殿里,皇后雍容的坐在那里,微笑着招呼着过来请安的众家妃嫔,见到黛玉进来,皇后笑着道:“皇妹如今身子不便,不用多礼。”黛玉忙道:“大礼不可废。”
行过礼后,陪着皇后说了几句,只听外面宫女传道:“丽影宫周妃娘娘觐见。”皇后微微一笑道:“让她进来吧。”
转过头,皇后笑眯眯的道:“皇妹有没有觉得周妃像一个人。”黛玉心思聪慧,自是明白皇后的意思,低低的道:“黛玉倒不曾发觉。”
随着雕花锦门轻轻关上,只见一个袅娜的宫装女子缓缓地走了进来,眉目间似有几分黛玉的清丽,但盈盈的眼波里却没有黛玉的那份清灵和无尘。
相互见过礼后,皇后笑着道:“周妃妹妹怎么今日来晚了。”周妃眼波一转,瞥了黛玉一眼,半是得意半是羞涩的道:“还请娘娘莫怪,皇上昨夜要妹妹陪着下棋,一直到深夜才罢休……”
皇后微微一笑,道:“难怪呢,不过皇上白日国事繁重,妹妹也要劝着,皇上是大家的皇上,
不要让皇上劳累才是,前日太后还嘱咐过本宫,雨露均沾才能保得后宫平安,妹妹乃是大家出身,虽入宫时日短,但也定会明白的。”
不容周妃回话,皇后转头对黛玉道:“提起下棋,本宫倒想起当初皇妹的棋艺,连太皇都赞不绝口。”黛玉淡淡地道:“娘娘过奖了,和周妃娘娘比起来,黛玉的棋艺如萤末之光。”
周妃没有作声,只是有些得意的瞥了黛玉一眼,随后轻笑着道:“北王妃太自谦了,那次皇上还在本宫面前说过,北王妃的棋艺乃是女中楚翘,等那日有闲本宫倒很想和北王妃下一盘呢。”
黛玉淡淡一笑道:“周妃娘娘棋艺高超,黛玉萤末之光,不堪一提。”
周妃看了黛玉眼一眼,正要说话,却听外面太监尖尖的喊声:“皇上驾到。”话音刚落,龙沐便跨了进来。
众人忙立起身来行礼,黛玉正要跪下,却见皇上的随侍上前搀起黛玉,只听龙沐温润地道:“皇妹身子不便,国礼就免了。”
一众人见过礼后,皇后道:“皇上怎么来了凤鸾宫。”龙沐淡淡的一笑,道:“太皇太后让朕带你一起过去,走到这里,朕顺便进来看一下,不巧大家都在。”
皇后心知肚明龙沐的本意,只得笑着道:“臣妾刚才在和周妃妹妹,皇妹一起拉拉闲事,说起来,北王爷出征已近三个月了,皇妹里外兼顾,又加上身子不便,可真有劳了。”
看着黛玉,心知内情的龙沐温润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漏痕迹的忧虑,接着道:“北王爷为国出征在外,府里的事的确让皇妹操劳了,说起来,让朕很是内疚。”
黛玉忙道:“这都是臣妃分内的事,何况王爷为人臣子,当以国事为重,黛玉又何谈辛劳,皇上日理万机,皇后统管后宫,这才辛劳。”
皇后笑着道:“真真皇妹这张利嘴,还和以前一样,本宫记得在沐王府时,皇妹常常让皇上和本宫是又疼又爱的。”
龙沐温润的笑道:“皇后说的是,如今公务劳烦,朕有时也很怀念当初沐王府时的日子。”停了一下,龙沐道:“有什么为难的事,皇妹自管告诉皇后。”
黛玉道:“黛玉谢过皇上和娘娘厚爱,府里的事有太妃提点,黛玉能应付的来。”
一旁的周妃默默地看着温润而又有些威严的皇上,那个他敬慕的男人,此刻他关切多情的目光不时投在那个北王妃的身上,没有丝毫的掩饰。
自皇上进来后,周妃的目光就没有移开龙沐,看着他体贴的命人搀起黛玉,看着她笑着对黛玉招呼,嘘寒问暖,而自己在这里就像一个无关的人,皇上好像根本没有看到过自己的存在,温润的目光从没向这边看过一眼,那一份冷淡,让一进宫就受尽恩宠的周妃心里忍不住涌上浓浓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