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姑有些忧虑地道:“希望你来了后,公主会开朗些,玉姑娘,你以后怎么打算。”黛玉立起身来,看着窗外那棵含苞欲放的红梅,道:“等那件事一了,我就要回老家去。”
金姑摇了摇头,道:“离开也好,别看皇宫里平静无奇的,可许多事却不像看起来那么平静的,人心险恶,由不得自己做主,还是回去好。”
望着黛玉有些单薄的身子,金姑劝道:“玉姑娘,林大人的事你也别伤心了,人总得为自己想想,多顾着点身子,看你单薄的,让人心疼。”
瞅了下四周,金姑小声道:“玉姑娘,不是金姑多心,凡事自己要小心,宫里一步走错,就会引来杀身之祸,公主已不是当年的芊然姑娘了。”
黛玉一愣,见金姑担忧的眼神正望过来,有无奈也有揪心。
黛玉轻轻的道:“谢谢金姑提醒,黛玉会小心的,金姑也要保重自己,黛玉见金姑比当年消瘦多了。”
提起当年,金姑眼里又恢复了神采,向往的道:“那时你们两个天真无邪的,真好,可自从入宫以后,一切都变了,真怀念以前的日子啊。”
宫中的日子枯燥又寂寞,不觉已是三日已过。
难得的一个晴好日子,服侍黛玉的小宫女道:“林姑娘,慈宁宫后的梅花开了,公主去太后那里请安了,我们正好在那里便赏梅边等公主好不好。”
见黛玉没有应声,小宫女又道:“况且公主临走时吩咐过,别让姑娘整日闷在宫里,没事时出去走走,只要别走远就行。”
看看天色,黛玉道:“好吧,紫鹃,我们出去看看吧,来了四天了,还真有些闷了。”
拐出紫春宫不远就是几树怒放的红梅,在有些萧条的园里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站在花下,一阵幽香扑面,使的这几天的烦闷一扫而光,黛玉不由轻轻扯起一根梅枝,放在鼻尖,深深地嗅了一下,顿觉余香满心。
远处,一个身影情不自禁的停下步子,默默地看着花下的黛玉,深邃的眸子里有一种不易觉察的柔情。
小安子偷偷地瞥了自己的主子一眼,心领神会的大声道:“王爷,想不到太后这里的梅花开的真早。”
听到动静的黛玉回过头来,见水溶一袭银袍立在那里,挺拔的身姿被阳光镀上一层光辉,更显得斯人如玉。
一起的小宫女显然认得水溶,对黛玉和紫鹃道:“这是北静王爷。”说完便上前行礼。
水溶默默地望着黛玉,面无表情的对小宫女道:“你是哪宫的。”小宫女谦恭的道:“奴婢是紫春宫的。”
水溶道:“好,本王刚才去给太后请安,有一件物事遗留在慈宁宫里,你去给本王取来。”小宫女受宠若惊的道:“是,奴婢这就去取,请王爷放心。”水溶挥挥手,道:“去吧。”
静静地看着黛玉,水溶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怒气,低沉地道:“乐善王爷说你进宫了,我还有些不相信,想不到是真的。”走过去,水溶道:“后宫里刀不见刃的,处处都是危险,哪是你呆的地方。”
看着水溶步步紧逼的目光,黛玉垂下眼睑,虽然明知对方是好意,可他总喜欢自以为是的态度让黛玉情不自禁的挺直了身子:“请王爷放心,民女既然站在这里,就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劳王爷费心。”
看着黛玉平静淡漠的神情,想到自己这几天的焦虑,水溶只觉得有一股无法压抑的怒气冲上头,禁不住道:“你还是不死心,我告诉你,贾府的事你千万不要插手,有些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贾妃用一命只换得暂缓几日抄府,你想想,你还能怎样,何况如今刑狱已决,根本不能回天了。”
低下头,水溶霸道的道:“马上离开皇宫,这里根本不适合你,去王府或者是牟尼院也比这儿安全。”
顿了一下,见黛玉没有应声,水溶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道:“后宫真不是你呆的地方,你口利心软,又不了解其中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不留心就会……”
黛玉有些怔怔的抬起头来,见水溶深邃的双眸里已没有平日的犀利和高傲,有的只是无奈和担忧,低下头,黛玉轻声道:“我也想离开,可有些身不由己……”
“水表哥,你们在说什么呢。”回过头去,见安阳带着刚才取东西的小宫女缓缓地走过来,俏丽的脸上漾着淡淡的笑意。
水溶脸色一凛,如玉的脸上有恢复了素日的清冷,转过身,淡淡地道:“我和林姑娘打个招呼,想不到在这里又碰到了。”
安阳笑着道:“是呀,在扬州时我们常一起玩,当初水表哥去接我时,林姑娘也刚离开扬州赴京,说不定和表哥的船还擦肩而过呢。”
水溶意味深长的看了黛玉一眼,自言自语的道:“是吗,或许有这个可能。”
安阳走到黛玉跟前,道:“自从在三哥那里重逢后,安阳就求着太后接林姑娘来宫里住几天,也好和安阳做个伴。”
水溶道:“原是这样,我还纳闷怎么会在这里遇到呢,既是这样,那边还有事,我先走了。”身后的小宫女刚要开口,安阳笑道:“水表哥,刚才你派人去太后那里取遗矢的东西,我们处处都找遍了,也没找到。”
水溶淡淡的道:“或许是我放在省里,一时忘记了,小安子,回去好好给本王找一下。”小安子连声应下。
看着水溶消失在拐角处,安阳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些怅然的道:“水表哥总是这个样子,对谁都冷冷的。”
黛玉轻声道:“人人都有自己的为人之道,或许他只是表面清冷。”安阳回过头来,有些不自然的笑道:“看来还是玉妹妹了解他。”
黛玉低下头,道:“公主说的哪里话,黛玉只不过和王爷见过面而已,哪如你们有多年的情分。”说到后来,黛玉竟觉得话里隐隐变了味。
安阳有些萧然的道:“七年多了,玉妹妹,你不知道,当初老王爷和水表哥去扬州接我时,我既害怕又担心,多亏水表哥在旁逗着我,我才慢慢安下心来。”
吩咐了宫女一声,安阳道:“我们边走边说吧,再说呆在外面时候长了,容易着凉的。”
慢慢的踱着,安阳有些神往的道:“那时的水表哥清爽,开朗,不像现在这样,可自从老王爷捐躯后,他就变了,成了现在的样子。”
黛玉没有做声,任凉风吹过自己有些发热的脸庞。
却说水溶离开慈宁宫,正要去尚书省,迎面见忠顺王阴沉着脸走了过来,互相敷衍着打了招呼,两人刚要离去,却见忠顺王转过身来,阴阳怪气的道:“老夫想起一件事来,想向北王爷打听一下。”
水溶淡淡的道:“水溶是小辈,王爷有话自管吩咐就是。”忠顺王道:“老夫听说贾府的那个叫宝玉的流放到沧州了。”
水溶有些挪揄的道:“是,王爷也关心他,看来宝玉真幸运。”忠顺王尴尬的笑笑道:“老夫本来听说要将他关入城西大狱,不想却判了流放。”
水溶笑笑道:“城西大狱是王爷管辖,水溶怕再给王爷添乱啊。”忠顺王阴笑道:“那老夫是不是还得谢谢北王爷的好意呢。”
水溶轻轻地道:“不敢,这是做小辈的分内之责。”忠顺王爷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水溶缓缓转过身去,清隽的脸上闪过一丝清冷的浅笑。
回到省里,水溶刚刚坐下,却见刑部侍郎急匆匆的进来,低声对水溶耳语了几句,水溶脸色一变,一下立起身来,道:“当真。”
侍郎点点头,道:“他是这么说的,不过属下发现他临死前的供词好像有些不对。”水溶厉声问道:“为何。”
侍郎回想着道:“他开始时顽冥不化,不过到了后来竟一股脑的全抖了出来,大有报复的心态,而且有一点值得可疑,他说毒是英王爷派人来取的,但却绝口不提那人的样子,既然已承认,大可不必再隐瞒这点,所以属下……。”
水溶缓缓地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杯子,低声道:“你怀疑的很对,恐怕事情并非这样简单,有些事往往兜了一大圈,又回到起点。”
抬起头,水溶冷静的道:“此事先不要声张,本王自有主张,告诉其他人,若有一丝泄露,本王拿你们示问,退下吧。”
轻轻敲着桌案,水溶墨似的英眉皱在了一起,犀利的眸子里是一湾难测的深潭。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候,门外的小安子听到水溶的吩咐声:“备轿,本王要去沐王府。”
沐王府的前厅里,龙沐笑着道:“清表弟,今日你兴冲冲的而来,可是事情有了眉目。”水溶平静地道:“一切还是扑朔迷离。”抬眼看了龙沐一眼,水溶有意无意的道:“沐表兄,你对此事倒是很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