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携着黛玉的手走在前面,子扬远远地随在后面。古树野草,巨石流泉,很少出门的黛玉一路上看个不停,问个不停,惹得水溶摇头苦笑,道:“颦儿,你省省力气吧,一会儿还要上山看落日呢。”
越向前去,山势越来越陡,虽然有水溶扶着,黛玉还是累的香汗淋漓,力不从心,看到一块平坦的巨石,黛玉娇嗔的道:“亦清,我们歇会儿吧,我累了。”
水溶笑着道:“刚才的精神都哪去了,我提醒要你省省,你偏不听,这下信了吧,这才走了一半呢,若是依着你,等到我们上山,恐怕看到的不是日落,而是日出了。”
黛玉仰头往山上看了看,道:“亦清,要不我们回去吧,还有那么远的路,我走不动了。”水溶道:“我答应你要带你看落日,大丈夫总不能言而无信,颦儿,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们慢慢走就是,要不我负你上去。”
想到这里,水溶兴奋地道:“对,来,我负你上去。”黛玉低头道:“说什么呢,让别人看到成何体统,何况你堂堂北静王爷做这些事,让人知道岂不成了笑柄。”
水溶理直气壮的道:“你是我的王妃,怕什么,无情未必真豪杰,何必管那些世俗闲语呢。再说山庄周围四处警戒,也没有人,颦儿,来,我说行就行。”说完,水溶不由分说的把黛玉负在背上。
轻轻地伏在水溶宽阔的背上,黛玉白皙纤瘦的玉臂轻轻圈在水溶胸前,宽宽的广袖下,有一种清香醉人而又旖旎。
路旁的古树,闲散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有些暗淡的阳光在石径上洒下斑斑点点的光芒,用帕子轻轻拭了拭水溶的额头,黛玉伏在水溶耳旁低低的道:“亦清,累不累,要不我下来走一会儿。”
水溶笑着道:“不累,我真想这样负着你走下去,一直到老的走不动了,那时你再下来。”黛玉低低的笑了,道:“那时恐怕我成了个老太婆,你又不知去背哪个娇妻美妾去了。”
“胡说。”水溶道:“颦儿,你这个脑袋整日闲着没事就胡思乱想,我告诉你,若你再敢乱想,我真的去娶一大堆的妻妾让你闹心,省的你闲着瞎琢磨。”
黛玉轻轻地伏下头,把嘴贴在水溶的耳旁,低低的道:“若是这样我何必去闹心呢,不如绞了头发当姑子清净。”
身下的水溶忽的停下步子,厉声道:“你敢,这辈子你生是我身边的人,死是我坟冢的鬼,我是不会放手的,若你真敢这样,你信不信我会把天下所有的佛庵都拆了。”
用力紧了紧背上的黛玉,水溶道:“颦儿,你记下了,我说到做到。”黛玉淡淡的笑了,伏在耳边,吹气如兰的道:“那你也记下了,若是你再娶什么娇妻美妾的,我就真的当姑子去了。”
情不自禁的一笑,水溶道:“原来你是在拐着弯来将我的军,你这个颦儿,还真是又自私又刁钻。”
不知不觉间,拐过前面的巨石便是山顶,黛玉道:“亦清,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上去。”水溶道:“不用,我说过要一直负你上去。”
拐过巨石,眼前豁然开朗,水溶不由自主的停下步子,一时竟有些愣了,黛玉羞得低声道:“快放我下来。”
只见平坦的山顶上,皇上一身便衣,正笑眯眯的看着走上来的水溶和黛玉,身旁是龙耀和水泞,戴权侍立在后面。
皇上呵呵一笑,道:“北王爷今日这是唱的哪一出,倒让朕有些好奇。”龙耀瞥了水溶一眼,轻轻哼了一声,冷酷的脸上微微带着一丝不屑。
水泞默默地看了一眼,随后转过头去,望着远处正冉冉下落的落日,瘦削的背影有些萧索。
轻轻地把黛玉放下,水溶自嘲的笑道:“亦清曾答应过王妃,要带她出来看看,所以忙里偷闲,想不到皇上也有此雅兴,真是巧了。”
黛玉忙上前给皇上见礼,皇上笑着道:“林丫头的本事不小,竟让朕叱诧朝堂的北王爷心甘情愿的俯身低就,让朕真是大开眼界。”
黛玉低声道:“方才上山时黛玉不小心闪了下脚,所以才累的王爷……说起来倒是黛玉今日太失仪了。”
水溶冲着黛玉微微一笑,转头对皇上道:“亦清知道王妃身后有皇上撑腰,所以才小心翼翼,不敢怠慢的。”
皇上笑道:“好了,你们夫妻一唱一和,把朕也听晕了,不要讲这些了,林丫头,上次多亏了你,朕真想不到在那种时候你竟能镇静自若,让朕惊讶。”
黛玉轻轻地道:“黛玉也是碰巧,关键是二弟的身手快,才有惊无险。”皇上呵呵笑道:“水家的两兄弟机智过人,各有千秋,让朕羡慕呀,老王爷泉下有知,也该无憾了。”
戴权在旁道:“皇上快看落日。”众人一齐转头看去,但见西天一片晕红,一轮红日慢慢的隐于地下,留下大半天的霞光如火,那一份壮美,让人久久不忍拭目。
许久没人做声,过了一会儿,才听的皇上一声长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朕就如这夕阳,已是临近黄昏了。”
看着皇上有些萧索悲凉的神情,黛玉的心微微一怔,忍不住向水溶看去,见水溶也正看过来,四目相对,水溶给了黛玉以一个无奈的眼神。
十日后,皇上摆驾回宫,接着传出诏书,因皇上身体不适,力不从心,立龙沐为储君,昭告天下,一月后登基亲政,同时大赦天下。
暑气渐渐淡去,夜晚的北府花园里有一种清爽的幽香,携着黛玉的手,水溶道:“走,我们去那边歇会儿。”
坐在花丛间的凉椅上,相视一望,水溶揽过黛玉,两人都没有做声,一任花香拂过各自的脸庞,带着柔柔的清意。
远处传来轻轻的说话声,看了黛玉一眼,水溶忽的狡黠的一笑,低低的道:“今日我们也做一回小人之举。”
说话声越来越近,黛玉依稀听得出是水琼的丫头如云的声音:“郡主,不是奴婢多嘴,这件事郡主还是别想了,你是堂堂北府郡主,而他只是一个低低的侍卫,太妃和王爷是不会答应的。”
只听水琼幽幽的道:“我也知道,可我就想来看看他,见到他平安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觉察到身边的水溶有些厚重的呼吸声,揽住肩头的手臂不由自主的紧了起来,黛玉忙轻轻的伸手附上了水溶握起来的拳头,轻轻的握了握,抬眼看着水溶,摇了摇头。
夜色中,水琼主仆丝毫没想到花丛中会有人,还是自管自得道:“如云,其实我真羡慕你,如若我不是郡主该多好,那样也没有身份差别……”只听一声低低的叹息,黛玉眼前仿佛现出水琼悠然而神往的目光。
耳听得水溶的心跳急了起来,若不是拥着黛玉,恐怕早就站出来呵斥了,即使这样,黛玉也感到了水溶压抑不住的怒气。
嫁到王府里,黛玉对温婉的水琼很有好感,对她的心思也有觉察,不过也无能为力,记得一次和水溶无意中说起水琼和水瑶的亲事,从水溶隐隐的话意里,黛玉听出作为一府之主的水溶对这两个妹妹的亲事还是很关心和在意的,毕竟作为王府郡主,婚姻大事免不了成为皇家平衡关系,牵制朝臣的筹码。
黛玉担心的看着水溶冷下来的脸,墨似地英眉紧紧的皱着,深邃的眸子又恢复了凌厉的本色,拥在肩头的手紧了又松,传递着他心里的震惊和怒气。
水琼主仆可没有料到这些,依然在漫不经意的说着:“郡主,你还是想想自己的以后吧,眼看你的年纪也大了,提亲的也就多了,难道你还能不嫁。”
水琼虽然性子温婉,但脾气却有些执拗,赌气的道:“大不了不嫁就是。”
一听此话,水溶忽的一下直起身,便要站出来,黛玉急中生智,双手不由自主的揽上水溶的脖子,微微颤抖的樱唇有些害羞的附上了水溶的嘴唇。
明知水溶正在气头上,黛玉生怕兄妹两人此时见面会弄得不可收拾,于是顾不得害羞,急切之中想出了这个法子。
愣了一下,水溶僵直的身子微微一颤,随后情不自禁的抱紧了黛玉,低转吮吸起来,刚才的怒气转化成了忘情的依恋,耳鬓相容间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已不存在,只有彼此深深的喘息和缠绵。
也不知过了多久,水溶才抬起头来,看着娇羞的黛玉忍不住低低的笑了,周围一片寂静,水琼她们早已离开。
平复下急促的心跳,水溶看着黛玉,道:“你知道这件事。”黛玉轻轻的道:“我只是有些怀疑,不过没敢确定,亦清……”
“你不用劝我。”水溶忍不住又涌上怒气:“这是不可能的,堂堂北府郡主,没想到这样不懂本分,竟……”想了一下,水溶道:“他是子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