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青草的香气在身边围绕,千离陌缓缓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片湛蓝的天空,五彩的蝶儿在空中翩翩起舞,身下是一片柔软的草地,耳边还能听见潺潺的水流声。
“好美啊!”
起身,一眼看到的是一片辽阔的大草原,不远处还有一条小溪,她缓步前进,任由蝶儿落在她的肩上、头上,她动作非常轻,生怕破坏了这如画一般的美丽景色。
小溪的水很清,连鱼儿在水中的嬉戏她都看得一清二楚,她情不自禁的把手放入水中来回摆动,溅起一滴滴水花,荡出一圈圈波纹。
当波纹平复,对岸的水中倒映出了一个身着古装的倩影。由于太过突然,千离陌惊得往后一退,跌坐在草地上。
这一跌瞬间就把她从这美丽的景色中拉了回来,这才想起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她最后的记忆片段里,是她触摸那朵莲花后晕了过去,是谁把她带到这里来的?
不过这时候她尽管再害怕也不敢有太大的动静,毕竟对面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身着古装的人。
这时她也惊奇的发现对面由原本辽阔的草原变成了一片茫茫的雪海,雪花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卷地而落,枯枝老树围绕,一翻萧索寂寥的味道。
女子一身白衣似雪,长长的墨丝如柳絮一般在风中轻轻舞动,她美,就如同雪中的仙子一般高贵冷艳,她微低着头看着水中过的倒影,绝色的脸上挂着说不尽的忧伤,恰恰与那身后萧索的雪景融为一体。
尽管她低着头,可千离陌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子,她不是别人,正是被风冥说成是她前世的--炼雪!
“你是……炼雪?”努力压抑着心中涌上来的恐惧,千离陌小心翼翼的问出声。
炼雪也把视线从水中移到了千离陌的身上,微微盯着她看了小会儿,她才轻轻的点头,嘴角露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苦笑。
得到证实,千离陌心中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断了,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会痛!
那就证明自己现在不是在做梦,如果说在冰洞里她还能安慰自己说那只不过是虚幻的而已,那现在被说成是已经死了的人活生生的站在她的对面,那她就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自己心中的恐惧了,因为现在她的大脑里已经混乱了。
在见到炼雪的那一刻,千离陌的心里已经有些相信风冥说的话了,毕竟没有人会闲着没事干这么大费周章的去捉弄一个毫不起眼又跟他们毫无关系的人。
可是要她完全接受她还做不到,明明是自己却又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的转世,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是假的一样,如果自己都是假的了,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你,果然很快乐。”看着千离陌身边的景色,炼雪嘴角的苦笑越来越深。
千离陌对她突然说的话很不解。
“梦莲花能知晓每个人心底最深处的喜怒哀乐,并转换成对应的风景,你的世界一片美丽祥和,证明了你是一个真正快乐的人。”
快乐?在没遇到这些前她快乐,可现在要她怎么快乐?她反问:“那你的世界一片白雪皑皑,是否你的心里充满着哀伤?”
炼雪一怔,转眼看向远处的世界,眼神迷离,悲哀?她的心何止是悲哀。
人都说当你走到绝境时,心反倒坦然了。看来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千离陌也没想再去逃避,有些事是时候该问清了。
她神情漠然,“炼雪,有些事我想问清楚,现在我只想知道风冥说你是我的前世,这是不是真的?”
炼雪再次把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你真想知道?”
“以前我不想,但现在我想了,我还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肯定那个人是我?毕竟我们差的太多。你们为什么要来找我?有什么目的?还有……”千离陌顿了顿,看着那个绝色女子,“你……为什么会死?你的世界又怎么会如此的悲哀?”
炼雪轻叹一口气,“该来的总归还是来了,接下来的一切你可看好了,因为,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说着她一挥手,一道彩色的光芒便从她手中而出,直飞向千离陌。
千离陌只觉得头一痛,脑海里瞬间如潮水般涌出了大量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在脑海里她看见了一个小女孩,虽然从未见过,但她却很清楚地知道那就是小时候的炼雪。
严寒的冬天,大雪纷飞,帝都一座豪华府邸后院的偏僻处,一个大概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步伐匆匆朝着一个更为偏僻的方向走去,她身上不过穿了两件单薄的衣衫,还满是补丁,冻得通红的小手里紧紧捏着两块煤炭,护得像珍宝一样。
走到一间破旧得像柴房的房间门前,女孩便轻轻推门进去。
屋内的陈设极其简单,一张旧木桌加两张凳子,桌子上只有一个水壶和两个杯子,还有一盏破损的烛台,上面还有半截没烧完的蜡烛。
屋内一角有一张由木板搭的床,一女子躺在上面,身上只盖着薄薄的棉被,时不时还传来一两声咳嗽声,想必是感染了风寒,床边还有一个小火盆,不过里面的火已经在熄灭了。
女孩推门而入,又轻轻地把门关上,跑到床边把手里的煤炭放到火盆里,又用力吹了小会儿,火苗又渐渐的大了,她把火盆又往床边挪了挪,然后才把自己的手放上去取暖。
“娘,今天张厨子给我的这两块木炭比以前的大好多,有了火,您的风寒一定可以很快好起来的。”女孩面黄肌瘦的小脸因为刚才用力吹火而有点泛红,她只有在娘亲面前才能笑得像个孩子。
女人咳着嗽从床上慢慢起身,女孩赶紧去扶她。女人不过二十多一点,虽然面色憔悴,可还是能看出她面容姣好,若不是长期营养不良加心力交瘁,必定是位美丽动人的女子。
她看着女孩的模样,眼里泛起了泪光,“怜儿,都怪娘,是娘没用,才让你小小年纪跟着娘一起受苦。”
“娘。”怜儿握着她的手,小脸上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您说什么呢?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怜儿就不觉得苦。”
“只怪娘出身卑微,得不到一个名分,让你一出身就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说着女人的眼泪就下来了。
“娘,怜儿不稀罕做什么千金小姐,怜儿只要能永远跟娘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怜儿极力安慰着娘亲,心里却是一片痛恨,她痛恨这个府邸的男主人始乱终弃。
娘亲本是青楼卖艺的花魁,她的爹看上娘亲的美貌便替她赎身带回府中,可娘亲出身低微,不仅得不到什么名分,更是在怀孕后被无情的冷落,十月怀胎生下一女,从此便连同女儿一起被丢弃在这后院之中不闻不问,任由让人百般欺侮。几年过去,恐怕那个男人早已忘记在这诺大的后院之中还有她们这对母女的存在吧。
怜儿根本就不稀罕有那个男人做爹,她只要有娘一个就好,她一定能照顾好娘的。
为了不让娘再继续回忆往事,怜儿开口道:“娘,刚才回来的时候张厨子在蒸馒头,说要给我们留几个,现在应该已经好了,娘您就先好好休息,我这就去拿。”说着就跳下床噔噔的跑出了门,只留下女人在那里满脸泪痕。
怀里搂着两个大馒头,怜儿脸上乐开了花,心里一心想的是要快点趁热拿回去给娘吃才行,谁知半路却出现了拦路狗。
“你这么急,是要往哪儿赶啊?”大夫人的贴身侍女凝翠挡在了她面前,脸上是一脸的不怀好意。
她的出现让怜儿有种不好的感觉,府里的人在大夫人的默允下都对她们母女肆意欺凌,其中更是以凝翠最为猖狂,仗着有大夫人撑腰,平日里经常克扣她们的吃穿用度不说,还时不时的来以打骂她们为乐,今天她又出现,肯定没好事。
“姑奶奶问你话你不回答,两个小眼珠子转什么!是不是在想什么坏主意?”说着她面露凶光,一个巴掌打过去,力道之大直接把怜儿打翻在地,嘴角溢出一行血,怀里的馒头也滚了出来。
凝翠一眼就看见了,像是发现了什么大事一样大声的嚷嚷了起来:“哟哟哟!这府里还出贼了,都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臭丫头,府里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没想到你竟还敢偷起东西来了!小小年纪就不学好,长大了还得了,这府邸岂不是都要被你给偷光了!”
她的辱骂怜儿都听在耳里,却并不理会,这种事发生的还少吗,她发泄完了就该走了。
凝翠见她闷不吭声,心里更是一团怒火上升,再加上今天挨了夫人的责骂,她便把这气一同出在了怜儿身上,走上去对着怜儿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明明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却如此心狠手辣,对这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是毫不留情,每一下都是使了全力的。
这后院地处偏僻,本就少有人来,就算有人偶尔路过看见了也不敢上来阻拦,只得匆匆走过不去看那幕。
等凝翠打累了,怜儿也已经奄奄一息了。
“哼!姑奶奶今天就发发善心,帮你销了这赃。”捡起地上已经凉了的馒头,她跑到院子里用力一扔便扔出了墙外。
“不!”怜儿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凝翠看着她,冷啐一口,然后满意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