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两个礼拜的埃及之旅,忽然觉得突然,想着想着也出了神。
12月末陈笙微信发来,问我围巾收到没。我边在word里敲着论文赶期末作业,边说收到了。
围巾黑色的,普通的要命。也只有这种围巾可以让男女通用,也不知道我妈和陈笙他妈是怎么找到这样随便的围巾的。
陈笙说,男的带围巾娘。我说,也还好,主要看气质。我看你行。
他说,谢谢。我都可以隔着电话想像他的样子。
我说,但就我们这这样的天气,围巾估计是用不上了,一件毛衣,一件羽绒服足够过冬。
他说,那就咱去北京的时候再戴呗,那里比这里冷,肯定用得上。
我说,那也成。
一个礼拜以后,期末考结束,我们在天安门前带着一样的黑围巾,方弘帮我帮我们拍了张照,我发给我妈,陈笙发给他妈。
他妈和我妈喜笑颜开,说你俩好好在那多玩两天,赶在年三十前回来就好。
我们说好。
我路痴,走路从不分东西南北,在图书馆上个厕所都有可能绕远路。他就只能时时刻刻照看着我,就差那绳儿把我挂裤腰带上了。
晚上在路边,我要了一份馄饨,他要了一份面条,两个人吭叱吭哧地吃得欢,谁也懒得打理谁。
我看着帝都无限好风光,感慨说,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地儿。前段时间看到旅游频道的埃及特辑,除了这儿,就想去那里看看,让陈笙大摄影师给拍两张照。
他说,你真想去?
我眼带真诚,说真想。
他说,那就去呗。穷游、去去赶回来过年正好。
于是,两个人带着陈笙家教的血汗钱,加上两个人期末的余额买了往返飞机票去了。
实际的场景还是和想像中的略有不同,漫天的沙子糊得我满脸,拍照的大计是毁了,只得随意看看异域风情。
我还不知道什么叫注意形象,特别是在这从穿开裆裤就认识的人面前。
等风尘仆仆地从埃及回到回家的大巴车上,我百无聊赖地扣着指甲,陈笙把几张照片放到我的腿上。
我拿起来认真端详,说不错不错。
他开怀大笑,你该怎样感谢我。
我说,喏,车停了,我给你看着你相机,下车撒尿吧。他推了我一把,下车了。
为了这个感谢,我憋着尿回到家里。
我和陈笙是邻居,小时候两平房挨着,在自己楼里就可以隔着窗户传玩具。之后房子拆迁,也竟阴差阳错住隔壁。他妈和我妈好得就差合两家为一家,支个大灶了。
平心而论,陈笙绝对是一个帅哥,但也没见着他谈过什么女朋友,我常问,说实话你是不是gay!
他总翻白眼说,愚蠢。
平心而论,和陈笙耍嘴皮子功夫了得,我上台却好结巴,紧张得说不出话。现在在师范大学呆着,三天两头上台做个演讲,也是足够让我费心费力的。
他问,怎样,寒假有什么安排。
我蔫蔫地说,估计要抽个空练练口语,真是当年读错了专业,现在简直想重新回去高考。
他笑,那,去高复咯,来我学校,有前途。
我一巴掌呼啦过去,呵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考不上啊,我倒是想。我向来是理科生的文科生,在理综里吃了多少亏也说不出来。
他摸摸自己的手,那就好好读咯。
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开外了。时差还没调整过来,整个人都困的不行。抬头看他,他提着七七八八的行李眉头略皱,阳光很暖,晒得人汗涔涔的。
我继续和陈笙并排走。
“阿溪。”
“嗯。”
“我们,认识多久了?”
“我想想,大概十五年吧。”
“这样吗,感觉好久了。”
“嗯。”我累的犯困,哈欠连天。
“阿溪,”陈笙又叫我,“我说,我们在一起怎么样。”
“啊!”我一个机灵彻底清醒了。
那个晚上我在阳台上冷得连鼻涕都要冻住了,傻比兮兮德地不肯回房间。在狭小的阳台上我听见他说,“阿溪,我们,应该不合适吧。”
“哦,那我先挂了。”我固执地没让眼泪下来,即使他看不见,鬼知道就算他看见,又会不会难过。
阳台空调外机轰拉拉地作响,吹得头顶地衣服从左到右,挤做一团。对面空旷的草坪没有其余建筑,只觉得风刮得脸生疼,眼泪好像也蒸发了,哭不出来。忽然想唱歌,张了张嘴,忘了自己五音不全,根本唱不出一首成调的歌。吸了吸鼻子,这样的天气鼻涕都吸不出来。心想一切都和韩剧里的场景大相径庭,原来被拒以后是这样无所适从,啥也做不了,连哭的梨花带雨都做不到。
我回过神,“你说……”
陈笙的语气耐心,“我说,我们在一起吧。”
我手上已经在拧钥匙了,谢天谢地,门开了,我冲里面喊,“妈,我回来了!”
回头冲着陈笙笑,“我先进去了!”
陈笙看着我,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只能答应,“哦,那先进去吧。”
从埃及回来,在床上并睡不着,坐着又直打瞌睡,也没什么事情,干脆就吃完就赖在床上,看小说累了就睡,昏天黑地,整整三天才才渐渐把时差调整过来,这才发现年关已至。
我妈催我在客厅写菜单以便明天买菜。我妈絮絮叨叨地在讲,我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明天你家年夜饭?”陈笙短信。
我看了我妈一眼,问,“妈,你叫陈笙他们了?”
我妈白了我一眼,“哪年没叫啊,打住这儿起,我们不都一起吃的年夜饭?”
“是是是”,我认识到我问了个毫无意义的问题,连忙承认自己的错误。和陈笙,可以说是穿开裆裤就是朋友了。一个幼儿园、一个小学、一个初中、一个高中,现在又在一个城市上大学,我们的交情,我何必去告白啊!悔死了好吗!
我继续记菜单,一面趁空回短信,“嗯。”
“阿溪,在和阿笙发短信?”我妈瞥见我手里的手机,问。
“嗯。”
“叫他们明儿早点来,让阿笙和他妈说一下,明天早点来帮忙。”我妈又开始占用我手机开始传话了。
“哦。”
“那个我妈说,让你们明天早点来,让阿姨帮我妈。”我传话。
“嗯,好的。”陈笙回复。
第二天一清早陪我妈逛菜市场,回来以后洗菜、蒸凉菜,拖拖拉拉,陈笙和他妈已经来了。
“去开门。”
“哦。”我擦干手,过去开门。
开门看见阿姨,扯开一个笑,“阿姨快进来。”
“哎。”阿姨进屋。
往后看没看见陈笙,我关上门。
我妈回头,没看见陈笙,问“阿笙呢?”
阿姨已经进厨房开始帮择菜,“他说出一趟门,等会儿来。”
阿姨帮忙,我在客厅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看韩剧。
连续看了三集,将近六点半了,厨房里已经传来了年糕的香味。我妈冲外喊,“阿溪,阿笙来了没?”
“还没……”我回。
“马上就开饭了,你打个电话吧。”我妈说。
“哦……”我拉长声音。暂停视频,拿起手机点开电话簿。
找到陈笙电话,忽然想起那天在门口他的话,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办。
我妈又开始喊。
我赶忙答应,拨出号码。
铃声响过四五次,陈笙接起来,“喂?”
“那个,你快到了没?我们快开饭了。”
“哦,马上就来了,你们先开始吧。”
“哦,那好,我先挂了。拜拜。”
“嗯,拜拜。”
我站起来帮我妈摆碗筷,“陈笙快到了,他叫我们先吃。”
“快了就等他一起嘛。”我妈把年糕倒进锅里,发出呲啦呲啦的响声。
“这孩子,快吃饭了还到处跑,我们先吃,别管他了,人都到齐了。”阿姨帮忙切菜。
门铃响起来,我跑去开门。
我打开门,想一切总要面对,大不了就这样了。
陈笙扯开脸,笑起来问,“怎么,不让我进去了?”
“哦,那个,进来吧。”我让开路,让陈笙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