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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贾琏大骇道:“这可如何是好?”上官院判道:“还好发现得早,若是再吃几日,恐怕神仙也无奈了。如今却还有得救。”贾琏方才放下心来,忙着服侍上官院判开了药。

一时上官院判开完了药,便起身走了,贾琏自是千恩万谢,又拿出一百两的银票来,道:“院判辛苦了,这些且先收着。权当是诊资吧。”上官院判却是勃然大怒,气道:“你这是作什么,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岂是你这区区一百两银子便能请来的。”贾琏知道得罪了他,连忙将银票收起,道:“原是我糊涂了,还请院判见谅。”上官院判这才辞色稍缓,道:“我也是受人之托,这才来的。”

贾琏奇道:“院判能否相告是哪位贵人如此看待家祖母?”上官院判捻须道:“不可说,不可说。不过却当真是个大大的贵人。”说着便走了。贾琏连忙亲身送了出去,看着轿子远去方才回来。

一时又忙着看人抓药、煎药,又嘱咐鸳鸯亲自喂给贾母喝。至晚才回屋里。凤姐见了问道:“今儿又去哪里吃酒了,一日都不见人。”

贾琏道:“你倒是打听他细了再说。我这样子象是喝了酒的吗。”凤姐道:“这倒是奇了,那二爷这一日都去哪办正事了?”

贾琏气道:“你眼里我便就是如此不堪吗。我今日恰是办了件大大的正事呢。”说着便让平儿出去看着,自己便把上官院判说的又说与凤姐听了。

凤姐听了也大为惊异,忙问:“怎么会出这样的事,这还了得了。可曾告诉太太了。”贾琏叹道:“我看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也不想想这样的事寻常下人何苦冒这个险呢。必是有人指使的。如今我们又没有什么证据能说明是谁做的。此时嚷嚷出来,到时不过是随便找个人顶缸就是了。反倒是打草惊蛇。”

凤姐听了,深以为然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竟是你想的周全。”贾琏听了便自己往床上一躺道:“难得你还能说我句好的。”凤姐嗔道:“看你说的,我竟有这样厉害不成。”贾琏翻身起来道:“我还是往轻里说了呢。只是这事你再不可告诉别人了。”凤姐点头道:“我知道了。”一时便让人带了巧姐过来,一家三口一道用饭。

这里黛玉也知道有太医来给贾母看病,却不知道到底如何,心中放心不下,便亲自往凤姐这里来打探消息。贾琏、凤姐见了连忙让座,凤姐悄悄向贾琏使着眼色,似乎在说,林妹妹不是外人,说了也是不打紧的。贾琏却装着没看见,却不理她。

倒是黛玉看见了,急道:“二嫂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老太太的病有什么不好。”凤姐见她着急,赶忙道:“你先别急,老太太没事的。”黛玉道:“不对,你们必有什么瞒着我的,快告诉我知道。”

凤姐无奈,只得对贾琏道:“林妹妹必不会害老太太的,告诉了她我们也好多一个人商量。”贾琏见凤姐这样说,也只得道:“林妹妹,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只是兹事体大,恐吓坏了你。”黛玉奇道:“什么事把你们骇成这样?”贾琏便把事情细细又说了一遍。黛玉听了也是大惊。

贾琏见黛玉如此,倒觉得我见犹怜,赶忙道:“妹妹不必担心,上官院判已说了不会有事的。如今我们既知道此事,便也能够防范了。”黛玉听了,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子,对贾琏深深施了一礼。贾琏见了,忙道:“林妹妹这是做什么?”黛玉正色道:“琏二哥请受我这一礼。这既是替老太太谢的,更是为黛玉自己谢的。若是没有琏二哥,黛玉竟是再无亲人了。真想不到她们竟连老祖宗也不放过。”说着竟是泣不成声了。

凤姐见了大为心疼,连忙过来扶起黛玉道:“傻丫头,你这里说什么话。老太太是你的亲人,难道我们就不是?你放心吧,有我们在一日,便也有你一日。”贾琏也在一旁连连点头。黛玉大为感动,泪流满面,竟是说不出话来,只是使劲的点点头。

贾琏凤姐见了,又好生劝解了一番。一时黛玉止住了哭泣,抬起头来道:“老太太那边岂不是可怕得很。若是他们再下毒手,可如何是好?”凤姐想了想道:“往后我便时时过去陪着老太太,再把这事告诉鸳鸯她们,让她们紧着些,想来也是不碍的。毕竟他们还不能明目张胆的做。”

黛玉点头道:“这样吧,横竖我那里也没事,我就和老太太说,我一个人住着怪冷清的,不如索性搬了过去陪着她倒好。想必老太太也是肯的。”凤姐道:“这样当然好。只是你的身子可受得住?”黛玉笑道:“我好多了呢。这些日子你几时见我再犯过病。”凤姐想了想笑道:“竟是呢。这样也好,说实在的,你住在园子里我还真有些不放心。搬过来和老太太一道彼此倒是有个照应。”

黛玉见凤姐也同意了,便道:“既如此,我明日就去和老太太说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也得早些回去了,要不等会儿关了园门倒不好的。”说着便告辞走了。凤姐、贾琏忙送至门口方回来。

凤姐忽想起一事来,问贾琏道:“据你所说,那上官院判本不是寻常人可以求到的。怎么今儿竟会到我们家里?你究竟是在哪里遇上他的?”

贾琏道:“我也是不解得很。今日我到太医院去请王太医,原是想再请他过来看看的。岂料那里还有一人,见我去了,便问我是何人,王太医便照实回答了。那人听了却说:我原就要去看看你家老夫人的,既是你来了,我就索性和你一道去吧。我原本还犹豫,不料那王太医听了倒是惊喜万分,对我道:你家老太太真是好福气,这位便是我们太医院的上官院判了,有他出马,再没有瞧不好的病了。我原先也听过上官院判的大名,真可算是当代国手了,又见王太医如此说,便忙将他带了回来。”

凤姐又问:“他竟是原本就打算来看老太太的?以我们家的面子,必是请不到院判的啊。”贾琏沉思了一会儿道:“若是原先,还许是娘娘去求的。只如今娘娘已然被贬为嫔,以她今日之地位,万不能请来上官院判的。”

凤姐听了贾琏一番分析,也深以为然,也道:“不错,你说的原是不错的。只是除了娘娘,谁还会为我们府求这个情呢?”二人百思不得其解,所幸据目前看来,却是没有害贾家之心,一时也就抛开了,不再去想。

第二日,黛玉果然找了空和贾母说了,贾母又惊又喜,因这些日子以来,确实想黛玉,便就同意了。不过却道:“这样吧,你暂且先出来陪我几日,竟不必真的搬出来,潇湘馆也还是你住着,过几日还依旧挪回去吧。”黛玉还要推辞,贾母又道:“那园子原本就要你们这些女孩子住着才有生气,要不然竟都成了园样子了。”说着黛玉也笑了。只得同意了。

黛玉便又忙着让人先进园子里收拾些衣物出来。彩卉、青萧却是轮流在跟在这里的,紫鹃原是贾母的丫头,自然是留在这边,雪雁却留在潇湘馆看屋子。贾母这边因黛玉等搬了进来,倒是热闹了不少。彩卉、青萧又常常将外头一些新鲜事说给贾母听,贾母倒是分外喜欢。

宝钗、王夫人听说黛玉搬到贾母那里去住,却是深感意外。原来那药便是宝钗悄悄命人私下做的。原也不是想让贾母立刻便一命呜呼,只想着让她慢慢病情加重,即便不会身亡,却也再没有精力去管黛玉的事,也就好随意摆布黛玉了。不料贾琏却请了上官院判前来出诊,虽不知他是否看出药被换了之事,但众人却比先前小心不少。不止黛玉挪了出来和贾母一道住着,就是凤姐也时时守在贾母这边,一应贾母所吃药食均由她二人或是鸳鸯亲自看着煎制,再没机会下手。宝钗心内虽说忐忑不安,但心中却想:即便他们知道药被换了,却也不能肯定就是自己下的手,更没有任何证据。所以竟装成没事人一般,日日依旧理事或是在王夫人这边侍候,有时也随了王夫人过贾母这边来看看。

却说宝玉听见黛玉搬到贾母这边来了,倒是又发了痴病,长叹道:“到底是林妹妹有心。想想当日我和妹妹一道和老祖宗住着,何等热闹,何等亲密。今日我却是再不能回去了。”说着便又长吁短叹起来。宝钗也不去理他,竟当作没听见。袭人等也不敢去搭理他,一时宝玉见无人理他,自觉无趣,只得又往书房看书去了。

却说贾母这边,吃了上官院判的药,果然是一日好似一日了。又有黛玉等陪着说笑,探春惜春二人也常在这边凑趣,贾母原就是个爱玩笑的人,自然是高兴,精神也格外好些。偏是青萧爱说话,又常把些各王府中的故事讲给贾母听。倒把贾母逗得时时不笑,竟是越发离不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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