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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云阳

寂寂冷夜中,皓皓冷月下,矗立高岩上,南风拂乱发。

这冷月、绝崖、荒野。

由绝崖黑暗山洞中走出来的云阳,孤兀地立在月下,仰首注视无边的黑黛色天空。

他来自黑暗,眼前似乎也只有黑暗。

没有人能理解他漠然的神情底下,是不是有与凡人一样的思绪。他就像一尊冰像,一尊以沧桑和空寂残忍地刻凿成的完美冰像。

静立良久,明月已悄然落下树梢,身后山洞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让云阳收回了仰望的视线,带着微笑,转过了身子。

“阳儿,想什么呢?”白发苍苍的老者缓缓走出,负手而立,虽是悠然一站,却隐有宗师风范。

“没什么,师傅。”云阳展颜一笑,笑容很爽朗。

可落在老者眼里,这爽朗的笑容,却让他的心绪又莫名的复杂起来。

没人的时候,云阳素来冷漠如霜,而在人前,他又总是以微笑示人,那笑容说不出的和煦。

十八岁的年纪,拥有这样矛盾的心性,着实令人费解。

“唉……”

暗叹一声,年逾古稀的刀无极微微摇头,顺着云阳的目光望向夜空,神情突然一怔。

“九星连珠么……竟然……又是九星连珠。”

刀无极双目如隼,紧紧盯着天空中的异象。

目光顺着异象下移,刀无极的视线最终落在同样在出神的云阳身上,他叹了口气,不由的想起了十八年前,捡到云阳的那个日子,那个同样的出现九星连珠异象的特殊日子……

脏兮兮的小脸,沾满灰尘的襁褓,初见到云阳的时候,刀无极以为这孩子是一名普通的弃婴,在这乱世之中,着实有些可怜。

然而,一直守护在婴孩身旁的雪龙马,和一块刻有“云”字的宗门令牌,又分明提醒着刀无极,这孩子的身份不一般,因为这匹脱力而死的白马是一头玄兽,而且品阶不低。

至于那块“云”字令牌,如果没看错,应该是道州第一宗门,云霄宗的令牌。

“云霄宗远在道州,这里是辰州,两地相距数千万里之远,这孩子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对了,云霄宗……”刀无极隐隐意识到了什么,而就在这时,他心中突然生起一股躁动,让他没由来的抬头望向天空。

就是这一眼,让刀无极瞳仁之中露出惊悚之色,他竟然看见了罕见的九星连珠异象!

天空之中,九颗星辰,赫然束成一列!闪耀着慑人心神的银辉!

这种异象只存在于传闻之中,没有人亲眼见过,然而刀无极却知道,它意味着:屠杀与异变!

九州大陆,必然是出了震惊天下的大事!

终于,刀无极明白了,他看着婴孩,目光变得复杂,深深叹了一口气。

道州第一宗门云霄宗被人全宗覆灭,横尸遍野,血流成河,而宗主云天身中剧毒,被

人追杀致死!

这件惊天大事,让整个道州震动!更让远在辰州的刀无极,也有所耳闻。

那么这孩子出现在这里,也就很好解释了,恐怕是云宗主拼了命,保全下来的云家独苗。

刀无极摇摇头,有些感伤,有人的地方就有杀戮,这无可厚非,只是可怜了这个孩子。

不过相逢即是有缘,何况这孩子的眼神,也实在清澈的让刀无极心颤,他没有多想,抱起婴孩离去。

这一离去就是十八年。

十八年里,云阳渐渐长大成熟,在人前微笑,在人后悲伤,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让刀无极心里始终觉得十分难过,而云阳表现出的聪慧和坚毅,也让刀无极万分喜爱。

因此,他对云阳十分关爱,这份关爱,也适时的弥补了云阳最为缺失的亲情,在云阳的成长过程中,多少是缝合了一些心灵的伤口。

两人的关系,渐渐浓厚,亦师亦父,形影不离。

作为一名成名已久的散修刀客,刀无极将自己成名的刀法毫无保留的传给了他。

说来也是命中注定,云阳虽然聪慧,但是武学根基并不突出,只是二品下等。

在这个根基决定修为的世界里,这一点,无疑是云阳修武最大的障碍。

不过根基平庸,对云阳来说也许并不是坏事。

至少,刀无极就是这么想的。

夜空中,九星连珠仿佛看透了刀无极的思绪,越发的明亮起来。

“时隔十八年,这种异象了再次出现,难道九州大陆,又将掀起波澜了么?”刀无极望着天空讷讷自语。

良久,他摇了摇头,不管九星连珠为何出现,都不是他一个散修可以操心的事情,倒是眼下,还有事情需要云阳去做。

“阳儿,再有三天的路程,我们就到大元国中都府了,届时全国朝圣也将到来,你要集中精神全力备战,切莫分心,知道吗?”收回思绪,刀无极很认真的说道。

“师傅,我一定要参加朝圣吗?”云阳有些不以为意,虽然他知道参加朝圣是为了取得名次,获得丹药奖励,以便突破修为瓶颈。

刀无极点了点头,旋即便是有些感慨的说道:“你知道师傅是一名散修,所以我很清楚无门无派的艰难,没有武学传承,没有名师教导,没有丹药支持,纵使你有非凡天资,也终有无能为力之时。”

“去参加朝圣吧,大元国在这三川域里只是个小国,你取得名次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如果可以,为师希望你尽力争取前十名。”

“前十么,那丹药的奖励,是不是更丰厚一些?”云阳笑着问道。

刀无极点头道:“奖励自然是丰厚一些,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前十名可以参加宗门选拔,得到进入宗门的机会!这才是为师最大的目的。”

“进入宗门……”云阳微微有些失神,良久才点头笑了笑,“您放心吧,我一定争取。”

“嗯,早些休息。”刀无极转身回了山洞,他的心情,如洞里的烛光一样摇曳不定。

理智告诉他,让云阳进入宗门是对他最好的保护,但是作为一名刀客,心中怎会没有锐气,不告诉云阳真相,不让他去报仇,那让云阳练刀的意义何在?

刀为百兵之帅,练刀之人,应该追求心中快意,追求一往无前的霸道,怎能委曲求全,窝囊一生?

一时之间,刀无极的内心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与挣扎……

洞外的凉风又轻轻吹了起来,吹动了云阳的黑发,也触动了心弦,看着师傅的背影,云阳心中泛起一丝温暖,他轻声的自言自语道:“师傅,我知道你一直不肯告诉我身世,是不想我去报仇,但是……”

摸了摸挂在胸口的奇异甲骨,云阳一脸惆怅。

这块甲骨,是当年云天临终前留给他的遗物,这里面,藏有一段连刀无极也不知道的精神力影像。

几年前,云阳无意中触动了甲骨,精神力被牵入其中,随后便是身临其境的看见了坐落于封云山上,被层层云雾缭绕的道州第一宗门云霄宗!

宗门里,无数珍禽祥兽御空飞行,数不清的仙女盈盈施礼,美艳不可方物,还有一个个武学大能练武,气势磅礴,排上倒海,更有无数年轻俊杰争相比试,彼此竞争,整个宗门一派繁荣。

同时,他还看见了自己的出生,看见了家人、族人对自己的万般宠爱和关怀,看见了整个宗门为庆祝自己出生举行的隆重庆典,看见了父母和亲人的笑脸,看见了所有人对自己的期待……那些幸福的画面,几乎让云阳流泪。

然而,一切美好只是过眼云烟,画面突兀转变,诡异乐音突然隆隆响起,封云山上升起了漫天的红晕,仿佛是血腥的色调。

下一刻,无数黑衣人无声无息的蜂拥而至,二话不说直接大肆屠杀,在宗门众人茫然不知所措的情况下,完全成了被猎杀的对象。

来人数目众多,实力超然,整个云霄宗根本没有准备,瞬间变成人间炼狱,无数惨叫声此起彼伏,无数血液飞溅喷洒,不过一天时间,云霄宗竟成了尸山血海,血流成河,三千族人惨死,所有弟子被活活虐杀,高层为保宗门悉数败亡,宗主云天被逼自爆,母亲下落不明,一幕幕鲜血淋漓的场面惨绝人寰,令人发指……

亲眼看见这一切的时候,云阳目瞪口呆,一身冷汗,简直不敢相信!

直到过去了很长时间,云阳才能够接受这个事实,而冷静下来之后,心里立即被复仇的怒火所充斥,他发誓,这份血海深仇,必将亲手去报!

但是,现在的云阳远远不能抗衡摩罗宗那样的庞然大物,报仇只能等待,只能不断提升修为,等到拥有了足够强大的实力,他必定会去亲手覆灭摩罗宗!

想要以一己之力覆灭一个顶级宗门,这在常人看来绝对是痴人说梦,绝不可能。

然而云阳却有着自己的依仗,这依仗,同样是源于胸口的奇异甲骨。

父亲留下来的这块甲骨,在这些年里,带给云阳太多的惊喜,而最让云阳心动的一项,是拥有推演武学的逆天功效!

经过甲骨的推演,刀无极传给自己的炼能中品武技《一刀流》,竟然衍生出新的招式,威力更是足以媲美炼能上品武技。

九州大陆的武技,共分炼能、正体、凝玄、地道、天元五种,每一种细分上中下,极品四阶。

每跨越一个阶级,修炼的难度会增倍,相对应的,武技的威力也会强上好几倍。

在甲骨的推演下,武技形成的初始和构成将会毫无遮掩的呈现在云阳眼前,他可以用最直观最深入的方式去修炼,这一点无人能比!

如此一来,云**基上的不足,渐渐被甲骨的逆天作用拉平,当然,一旦遇上修为差距过大的对手还是无能为力,毕竟修为是一切的基础,没有修为支撑,技巧再高明都没用。

所以朝圣,确实需要参加,这将是他提升实力,实现复仇目标必须要走的第一步。

遥望远方夜空,云阳眼神凌厉,暗暗咬牙,即便困难重重,即便九死一生,就算辜负了刀无极多年来保护自己的心意,他也一定要除掉整个摩罗宗!

“摩罗宗,等着吧,你覆灭的时间……不会太远!”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似乎让空中的罕见异象,九星连珠的银芒,更加刺目而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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