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陌不在说话,落乔依旧站在他后面不远处,船开始向前方驶去,岸边的房屋越来越小,周围的声音也越来越轻,余留在耳边的,只有被穿破开的湖水发出的层层浪水声。迎面而来的风夹带着清凉的湖水,刮过落乔的脸颊。
霄陌转过身来,背风下,他墨色的青丝从左侧扬起,微低着头,阳光留念地停在他的侧颜,刚毅的线条如上天的精美制作,一笔一画都过分完美,冷峻的剑眉似乎习惯了微蹙的弧度,深邃的双眸如同幽深静谧的绿潭,眼中忽闪的光亮是银色撒在绿潭上的色泽,清净冷冽,从上俯视的角度,与生俱来的傲气凌神,这样的天人之姿,是落乔在奕枫身上都不曾发现的。
他有的不是不可一世的冷傲,而是与世相隔的孤绝。
“我再说最后一次,不要把我当成你心中的任何人,否则我会让你尝到后果。”
在霄陌的身影下,落乔只觉得周围被无形的压力笼罩,压的快要喘不过气来,吃力的扯出一抹微笑:“霄陌,我只是想看看你看过的山水。”
看着落乔的微笑,明明被自己的内力压的都快传不过去了,还要对自己笑,这个人真的够笨,冷哼一声,收回自己的内力,霄陌不想在看到她的笑脸,太过刺眼,这种感觉他从没有过,但他知道他不喜欢:“我不想看见你。”
落乔感受到自己身边的压力消失无踪,才放松下来,看着霄陌转回去的背影,心中泛起微微甜蜜,只因为他收住了手。“没事,我不会离你太近,就站在你身后,这样你就看不到我了。”
回应她的只有层层风浪。
时间慢慢过去,阳光开始变得炙热,在不知不觉中,落乔站在霄陌身后从早晨陪到了正午,而船舱之中,柒兮和笙然聊的正欢,虽然柒兮不止一次要拉上清冉出去看看落乔,但都被清冉阻止了,不是清冉不想去,只是她看得到,即使只是站在霄陌的身后,即使霄陌只是个转世,落乔她也很快乐很满足。
船夫很自觉的在一个码头靠岸,笙然见船夫停了船,温柔地询问柒兮:“饿了没,要不要先下船吃些东西吗?”
“要,待在船上好无聊的。大姐,我们一起去叫二姐吧。”柒兮跟着笙然起身,看着一旁的清冉。
清冉指了指船外:“不用了,他们已经下船了。”
柒兮看着在岸上朝她招手的落乔,不禁感叹:“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小柒,你说什么爱情的力量?”笙然就在柒兮身旁,听的很清楚,可是不懂是什么意思。
柒兮好心的给笙然解释道:“衍哥哥,爱情的力量很伟大的,就像我二姐,你看。”
笙然看着落乔和霄陌,怎么看都不明白,什么跟什么啊?
清冉没给他俩继续磨蹭的时间,直接走出来船舱,柒兮随后立马拉着笙然跟上。
“小柒,你们好慢欸。”落乔上前从笙然旁边一把将柒兮抢了过来,嘴上还不断抱怨着。
柒兮很鄙视地看着落乔:“二姐,你这个见色忘友的色女,还记得我这个孤苦伶仃的妹妹啊。”
落乔听后一把再度甩开柒兮,嫌弃道:“亏得你二姐我还在这苦苦顶着烈日等你,你个没心没肺的渣女,忘恩负义就算了,还说我色!你姐什么时候色过!”
“你就色就色了,怎么还想把我怎么样,我可告诉你,衍哥哥还在这,你要是还想维持你的淑女形象就别碰我。”柒兮嘚瑟地跑到笙然身后,朝落乔做了个鬼脸。
落乔气得捏紧拳头,强行压下自己的怒火:“小柒,二姐跟你闹着玩呢,来,过来,二姐跟你谈谈。”
柒兮依旧站在笙然身后,无视落乔,叫她一大早就让人面壁:“衍哥哥,我饿了,你带我们去吃东西吧。”
“呃……哦,好的。先走吧。”笙然回过神来,话说回来,他刚刚想什么去了?哦!对了,他在想柒兮口中的淑女形象什么时候在落乔身上出现过,落乔在维护什么?
一行人在笙然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家比较好的酒店。里面的人寥寥无几,倒也适合他们一行人,图个清净。
小二在笙然的吩咐下端了店里的招牌菜上来,不在多话直接退了下去。
“衍哥哥,这里是哪儿,好美。”柒兮忍不住安静,缠着笙然问道。
笙然看着外边景象,这个地儿方沿着湖岸都有桃花和柳树参差排布,而如今明明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可是漫天桃花飘满了整个湖面,片片桃花落下,其中夹杂着看不清的柳絮,清净的湖面被桃花装饰地分外迷人,满园的花瓣纷纷扬扬,宛如羽毛般的柳絮洁白无暇,进镇的小路上,被粉红的花瓣铺满,隐约间的点点绿色,更是显得那么诗情画意,桃花的清香,柳絮的恬静,就如同仙境般醉人。
此地虽美,但是笙然他尽管出进烟雨街多次都从没有见过此番景象,“我也不知道,以前从没有来过。”
清冉看着外边的美景没有出声,从出了烟雨街到现在,她一直没有吭声比往日更为孤冷。笙然看着也是暗自皱眉,难道自己给她的话能让她困惑这么久吗?
而柒兮则是在心里十分后悔,要是她早些知道大姐表面上那么讨厌祭言,实际上才分开不久就睹物思人了,她一定会还不犹豫地告诉祭言所有的大姐喜欢的讨厌的,这样大姐也不要这么可惜了啊。
要是让清冉知道这两人的心思,一定会一记眼神灭了这两人,她只是感觉此次前往京城的旅途就像是踏进一个沼泽,越是挣扎越是深陷。“大姐,先吃点饭,等会还要赶路。”落乔在一旁提醒到,她可是站的累死了,好不容易坐下来可以补充体力,可是大姐一直这样,自己怎么吃的下饭啊。
清冉回过神来,点点头,拿起筷子开始吃饭,落乔见此也重新抓起筷子,还时不时给清冉夹菜,其实她想过给柒兮夹,但一看到她跟笙然欢声笑语的样子,就没了这个想法,还说她见色忘友呢,哼!她也想给霄陌夹的,可人家跟她还没这么亲切啊,可悲啊!果然对象只剩下清冉了,还是大姐最亲切。
“衍哥哥,我好想再来一次,这地儿好美啊!”柒兮看着外边的美景,这可比她们师父那老头的隐居之地美多了,这才叫仙境啊!
“要是记着,再找回来应该不难。”
“这位公子你说错了呢。这里不是想来就来的地方。”听着小二说来客户了,一来还是好几个,老板娘二话不说就奔来了,这里十年没见着一个外人了,好不容易来个外人,得多瞧几眼,小二见老板娘这么主动,自己也不好装矜持,也凑了出来。
看着外边突然出现的两个人,柒兮吓了一大跳:“老板娘,你什么时候钻出来的?”
老板娘不满的回问柒兮:“我这怎叫钻呐,我是跑来的。”
落乔看老板娘风尘仆仆的样子,头发上还插着几片桃花瓣呢,不免有些滑稽忍笑道:“老板娘,这是哪儿,叫什么名字?”
“这儿叫忘川谷,如果不是有缘人,是走不进的,如果有缘那是逃不掉的,无论走到哪,都会遇见。已经十年了,十年了,我都没见过一个人了啊!”说着说着不由得大声泄起愤来。一边的小二明显的头挂黑线,老板娘天天看着他,怎么就十年没见着一个人了!
柒兮同情地看了眼挂满黑线的小二,可怜的大哥,你辛辛苦苦干了这么久竟然没被老板娘当成个人,你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那这么说我们就是有缘人了?那以后还可以在找到吗?”落乔接着询问。
老板娘想都没想,直接回答:“这要看你们自己,要知道缘分也有散尽的时候,要是今后还有缘会再见的,要不然只有在死前最后一刻。”
柒兮被老板娘这么一说,只觉得好不真实,就像场梦,跟自己早晨梦到的一样,醒来后,就算再美自己也不会想起来,只是为什么缘分尽了,死的时候还可以看到:“为什么是死前最后一刻?”
“这儿我说过,叫忘川谷,忘川河水的来源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