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琇莹终于清醒过来,濂祯自然第一时间询问她,那天是怎么回事,她究竟是为什么伤心至此。而琇莹的回答仅有四个字:“我不能说。”
濂祯心急如焚,“御医们都说,你眼下的病症都源于心思郁结,如果无从宣泄,恐怕很难康复,甚至严重了可能做下病根,大损寿命都说不定。你只有将事情原委说个清楚,旁人才有办法宽解你,为你治愈心病,也让你免于如现在这般难过。你还不愿说?”
为天枢保守住秘密,竟然会付出那么高的代价?琇莹反而感到一阵快慰,隐约觉得,是该让自己多受一点苦,才对得起他,自己受的所有折磨都是对他的祭奠。似乎她也只剩下这种简单又愚蠢的方式,可以祭奠他了。
如果那不是一个曾给了她无数帮助的人,或者他的消逝不是那么一个令她悔恨不迭、自责不已的方式,她心里都能好过一点,都能更容易将他视作一个去世的朋友,逐渐收藏到心里深处,而不是来受这份反复折磨。可惜,世上本就没有如果。
濂祯见她颓靡苍白的脸上现出淡淡笑意,显然是丝毫没将什么病根、损寿放在心上,不由得更是焦躁不堪,一把抓起她的手臂道:“究竟有什么事让你这么不愿说出口?那道白光是怎么回事?光里的人影是谁?你为了我……连命都能豁得出去,心里的事却还不愿告诉我?难不成自从你决定去替我挡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甩下我,自己去死了?!”
琇莹心痛如绞,泪水又涟涟落下,不说是对不起他,可说了就是对不起天枢,面前的爱人深深关切着自己,不该让他这么焦急下去,她坚持不说,就是让他们两个一齐受着折磨,可是,无论他们怎样痛苦,都至少还活着,而天枢却已经死了啊!
一想起这事胸口就是一阵剧烈抽痛,一股腥甜气味涌上咽喉,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口去,染红了濂祯绣着银丝龙纹的浅灰色丝缎常服的衣袖。琇莹毫无血色的嘴唇上挂着残存的血迹,双目中的神采更加黯淡。
濂祯惊惶得几近崩溃,一把将她拉起紧紧抱在怀里,“莹儿,你不愿说就不要说好了,我绝不再来逼你。我不过是……不过是怕你好不起来,怕你出事,你知不知道……见到你去替我挡刀的那一刻,我被吓成了什么样。”
这个大男孩皇帝再次在她面前哭了出来,“我做这些事,去斗闻家斗沈家,将沈浩荣挤兑得走投无路,还不都是为了你,你要是出了事,我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留我一个来做这孤家寡人的皇帝,还有什么意义!”
自那次宣布要为她而亲政时到现在,他是第二次在她面前哭得像个孩子。他在这些日子里表面上看是成熟了许多,理智了许多,其实本质一点也没有变。他依旧是那个对政务毫无兴趣、奇缺权力欲的熊孩子,他强迫自己理智成熟起来,为的都是替她扫除一切威胁,争取来自由安适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