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的后宫甬道上冷冷清清,琇莹遣开了跟随的小茜,独自一人踏在灰石方砖上,缓步前行。泪痕已然干涸,悲伤已然麻木,只余下满腔的愤恨,和混乱一团的思绪。一个通身雪白的身影静静跟在她背后。
“抱歉。”天枢忽然开了口,语带歉疚,是他从未显露出过的情绪,“倘若我还有足够的本事预知这事,我一定会帮你阻止。绝不会如上次瞬华的事那般,放任她被害。”
琇莹摇了摇头:“怎能怪你?明明是……”说着转过身来,却见到,身后的天枢已然消失,跟过来的,是濂祯。
在濂祯看来,她这自当是因为情绪迷乱而在自言自语,他也满心悯然,没有说话,上前两步,将她拢在了怀里。一得到他这抚慰,琇莹心里的支撑又瞬间崩塌,重又抽泣起来。
濂祯静默良久,才说道:“越是这样时候,越须得冷静。”
琇莹勉强止住哭,点点头:“刚才是我不好,一时冲动……”
“不必说了。”濂祯牵了她的手,与她一同朝前走去。
寂静清冷的除夕之夜,琇莹与濂祯静静躺在床上,既相对无言,又同样无法入眠。
不必说出口,他们都已明白,眼前的斗争的确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艰苦的阶段。如从前那样游戏般的斗争永远过去了,幻想着能与敌人斗些小智谋、耍个小把戏便能过关的斗争永远过去了,为了他们的未来,也为了每一个他们在意的人不受伤害,他们必须狠毒起来,必须雷厉风行起来,必须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当晚,太后又去了昭明宫。
闻嘉慧慵懒地倚在榻上,笑盈盈道:“姑母何必动气?您的目的是敲打妍妃,如今不管死的是不是妍妃手下,不都达到了警告妍妃的目的了么?我不过是想借机打一打秦琇莹的气焰,又有何不可?”
太后阴沉着脸:“你知不知道今天这件事,皇上与秦琇莹随便一猜,便会知道是你动的手脚?”
闻嘉慧笑容依旧:“那又怎样?”
太后愤然道:“这一次我安排得好好的,本来是个打击沈家的绝好机会,即便妍妃也寻个替罪羊来,我也可以顺藤摸瓜拿到她的把柄,纵使不能彻底斗垮妍妃,至少也可以让沈家大为收敛,同时也令沈家与皇上一方反目离析,可这一切筹划,都被你这横插一脚打乱了。你怎就那么鼠目寸光!报复秦琇莹,怎就那么迫不及待了?皇上现在与秦琇莹是同党,你得罪秦琇莹,就是得罪皇上。我们现在自然不该与皇上一方翻脸,对付妍妃,对付沈家,才是当务之急。如果沈家倒了,皇上又有多大本事来与我们斗?你现在的做法,就是在促成皇上与沈家联盟来对付我们!”
闻嘉慧却儿戏地挑了挑眉:“原来如此,看来真是我坏了姑母的大事呢。那可抱歉的很了。”
看着她这有恃无恐的得意模样,太后愈发气愤,指了她道:“你当自己肚子里多了这块肉,就高枕无忧了?我来告诉你,别说现在,就是等到你这孩子好好生下来,变数都还多得是,距离可以为所欲为高枕无忧,还远得很!”
闻嘉慧却丝毫不显畏惧:“那么姑母是又想禁我的足了么?那样也好,侄女正好安心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