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路上,他们看到不少去他城投靠亲戚的百姓,可是当他们真的到达乾县,亲眼看到乾县残败的景象时,还是震惊了。
这是曾是一座被山水环绕的美丽之乡,可现在他们看到的,只有各处倒塌的房屋,还有山上落下的巨石树木,那底下隐隐地传来阵阵腐臭,不知是压死了多少人。
而一些活着的人则是睡在路边,身上的衣服沾满了血渍和灰尘,肮脏不堪,一阵冷风吹过,更觉寒凉刺骨。
有的女人抱着孩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嘴里发出呜咽声,不知在说些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人更是嚎啕大哭着,说着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为什么要带着她的孩子,更有的人还是不死心地用手扒着土,哪怕他的手已血肉模糊……
他们眼中满是失去亲人的痛苦与绝望,相信饶是再冷血的人看到这一幕也会心感酸涩吧,灵鹫握着冷慕寒的手微微收紧,她不是圣人,可是在这一刻她却想要停止这样的悲伤。
冷慕寒感觉到灵鹫的情绪,微微回握,天灾人祸不可避免,所以他们只有让活着的,好好活着。
冷慕寒带着灵鹫找到当地的衙门,衙门的房屋亦是残破不堪,虽然没全倒,可也摇摇欲坠的样子,想必县官也不敢住了。
“这位大哥,请问你可知你们的知府住哪儿?”灵鹫走到一个坐在地上的男子面前问道。
男子抬起已经失去光泽了双眸看着灵鹫,然后露出了一抹讽刺的笑,好似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知府?知府早走了!哪里还有什么知府?”
“走了?”这样的答案让灵鹫有些惊讶,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一方官员不想着赶紧救治被埋着还没死掉的人,不想着安顿这些幸存却没有房屋没有粮食的难民,就这么走了?
冷慕寒同样沉下了脸,这次前来他带的人都损失了,本以为可以让地方官员带人配合他的行动,没想到那个官员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敢弃城而逃。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安顿活着的难民,并且用最快的速度重建乾县,还乾县百姓一个能安居乐业的地方。
“你叫什么名字。”冷慕寒看着地上的男子问道,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问话,却带有不容抗拒的威力。
男子一愣,这才打量起面前的一对男女,不难看出他们的身份不低,“我叫许九,你们不是县里人吧。”
灵鹫抬头看向冷慕寒,等着他来回答,冷慕寒点了点头,“我们是此次都城派来赈灾的,你可否帮我找些可用之人,最好力气大些的,等份食物的时候会多分给他们一些。”
许九闻言瞪大了眼睛,显然还有些不太相信,毕竟连知府都弃他们而去了,他们以为没有人再会管他们的生死了。
有亲戚的都去投靠亲戚了,留下的都是些世代在乾县生活的人,他们没有地方可去,再加上死了亲人难免有些悲观,干脆等死了。
可现在竟然有人说是来赈灾的,那种被希望突然砸到的感觉让许九有些恍惚,愣了半想才急急地从地上爬起来,“好,好,我去找人!你们在这里等我!一定要等我!”
许九说完就跑了,只是估计饿了两天,所以跑起来不怎么稳当。
而灵鹫猜的没有错,许九确实是饿的,只是却不止两天了,不止是他,就是乾县的其他百姓也都好几天没有吃上东西了,他们不过寻常百姓,哪里来的力气推开沉重的木材,石土。
所以许九才会那么着急地起身,强撑着身体去找人,他们真的是被饿极了,现在哪怕是给他们一个菜包子,让他们干什么他们都愿意!
果然,许九找了一些壮年,跟他们一说这事,他们纷纷都答应了,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自己还活着的亲人,这都是一份好差事。
很快他就带着十几个男人来到了知府门口,见冷慕寒和灵鹫还在原地,松了一口气,走向前对着他们鞠了一躬表示感谢,然后才问道,“大人,这些人够不够?不够我再去找?”
冷慕寒扫了眼众人,点了点头,“不用了,就这些吧。”说着从空间拿出了一些干娘,“你们先将就吃点,等会我有事情需要你们的帮忙,完事后再发米娘。”
几个大男人激动地点了点头,有的几口吞了,有的却是咽了咽口水,也不管脏不脏,便把干娘塞到了怀里,许是要留给家人。
灵鹫看着有些动容,这些都是寻常百姓,却有着最真挚的亲情和爱情,而她,若不是遇到慕寒,那么她的一生将剩下什么呢?就如前世一样吧?被家族抛弃,被冷泽枫当做夺位工具。
“放心吃吧,凡是有家人的等会儿都能再得一份吃的。”灵鹫忍不住开口,说完看向冷慕寒,冷慕寒回已一笑,没有反对。
接着冷慕寒留下七个人,其他的都分配到了县的各个区域,让他们将活人全部集中起来,都带到西边的一处空地上,其中一人留守在那儿。
而他和灵鹫则是兵分两路,各带三人,分别从西面和东面开始搜寻,看看还有没有废墟中活着的人,跟着灵鹫的三人,一个是许九,一个是卖猪肉的壮汉刘全,还有个是工匠钱大。
跟着灵鹫的三人其实都有人疑惑,就他们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从废墟底下救出人呢?可是人家给了吃的,他们就必须遵守约定,而灵鹫也没有多解释,等会儿他们就自然知道了。
死的人多了,冤魂也就多了,灵鹫走在前面,暗暗召唤着亡灵,那些鬼魂从废墟中飘然而出,竟占了小半条街道。
你们还有亲人活着的吗,如果不希望他们死,就告诉我他们在哪里,灵鹫将自己的话语无声地传递给了他们。
那些鬼会意,之后灵鹫没经过一个地方,只要有活人的,都会有一只鬼站出来,这是一只女鬼,她的丈夫与她埋在一起,本来说好的谁也不丢下谁先走,可是她终究是撑不住了,只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好好的活下去吧。
灵鹫看着女鬼不知如何安慰,只是走到废墟前让跟着的三人向后退点。
三人有些疑惑的看着突然停下的灵鹫,听她的吩咐向后退了点,而下一刻,他们便是瞪大了眼睛。
只见灵鹫在空中快速地画着什么,然后一道像是符纸般的东西凭空出现在了空中,“去!”灵鹫手一挥,符咒向废墟飞去,然后那些木头啊,石头啊,都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升了起来,直到露出埋着的两个人,一男一女。
“还不去救人!”灵鹫一边用精神力控制着泥土,一边对着后面的三人吼道。
没错,她的符咒已经进入了高级阶段,已经可以隔空画符了,这也是她在某天教洛斌他们时,突然悟出来的。
原本愣住的三人听到灵鹫的吼声这才回过神来,来不及感叹,快速的跑到废墟那儿,将那对男女抬了出来,许九探了探两人的鼻息,女的已经断了气,男的还活着。
灵鹫拿出一颗丹药和干娘递给了许九,“这个喂给他吃了,你在这里等他醒来,然后让他吃点东西,要是能动,就让他跟你一起来找我,若是不能动,你就把他先扶回去,再来找我。”
吩咐完,灵鹫带着刘全和钱大继续往前走去,她不可能为了一个人停下,她多停一会儿,也许就多一个人断气。
就这样,一路上,灵鹫已经不知道自己救了多少人,而许九三人也来来回回不知道跑了多少趟,当然,还有后来加入的壮丁。
就这样一直到太阳快要下山,冷慕寒和灵鹫才搜救完,回到他们事先规定的地方。
看着被他们救下的难民,灵鹫第一次尝试到了,情爱之外的快乐,转头对着冷慕寒一笑,那笑就如同春风般沁人心脾,让她的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拯救苍生的仙子。
许九率先站了出来,对着冷慕寒和灵鹫就跪了下来,而他一跪,那些之前与他们一起救人的男子也都跪了下来,接着是数以百计的难民,“谢谢两位救了我们乾县百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而那些原先被救下,看到过灵鹫符咒,又有些迷信的人,皆是连连叩首,还不忘对着身边的人说,“是救苦救难的仙女下凡了!你们不知道,我刚才可是看见了,那些压着我的石堆木头,都是自个儿升起来的!”
“要我说那男子也不一般呢!我看他就这么手一挥,一道白光闪过,那些废墟就化为灰烬了!太神了!”
“还有还有……”
而有的事情就是这般,越传越是玄乎,他们的县城本就小,就是有斗气也都是修为极低的,更不要说知道符咒的了。
不过这样下去灵鹫也有她的担心,此次慕寒是奉旨前来,而她,本不该出现的,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各位,还请各位能够替我们保密今日你们所看到的,只需记得,今日只有太子一人与全县百姓,共同千辛万苦地救了伤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