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去成都?现在?”
田小维惊诧的看着我,脑袋如拨浪鼓般不断摇着,“不行!绝对不行!这可不是哥们儿不帮你,而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你知道今天晚上是什么日子吗?除夕夜啊,我正跟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打麻将呢,你一个电话把我薅出来,老田就已经跟我吹胡子瞪眼了,我好说歹说他才允许我出来半个小时,我要是再送你去成都的话,回来他还不得生撕了我?”
我顿时陷入到了两难的境地,伸手抹了抹脸说:“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合适,可是我这会儿去成都真的有急事儿啊!”
“到底什么急事儿啊,非得让你大年三十的晚上还往成都跑?”田小维皱了皱眉头,胡乱猜测道,“该不是李十三在成都出了什么状况,让你去江湖救急吧?”
“李十三已经带娜娜回他老家过年了好吧?”我实在顾不上跟田小维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说上一遍,只是焦躁的问他,“你手上的关系多,现在有没有办法帮我找辆车送我去成都?只要他愿意,我给他十倍的价钱都可以!”
“大哥,这根本就不是钱的事情好不好?你见谁大年三十晚上还在外面趴活儿的?人家也是要回家过年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喜欢瞎折腾?”田小维冲我摊了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田小维的语声刚落,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便突兀的响起,我下意识的就伸手去兜里掏手机,可掏出来一看,手机屏幕一片漆黑,根本就不是我的电话在响。
“拜托,是我的!”田小维将他正响着的手机举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后拒绝了接听,“老田已经打电话来催我了……你也不想我大年三十的跟我爸在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吧?”
“操!”
我烦躁的在车门上拍了一巴掌,当然不想田小维因为我而跟他老爸大吵大闹,可是成都今天晚上又是非去不可,进退两难之间,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个疯狂的想法:“兄弟,要不这样,你这会儿把我送到镇上的高速入口去,然后你就赶紧回家!”
“那你呢?”
“我就在高速入口等车啊!”我笃定的说道,“今天晚上肯定有去成都的私家车,我把要上高速的私家车一辆辆的拦下来问,说点儿好话,给点儿钱,他们兴许会答应顺路把我捎走!”
“你敢不敢再不要脸点儿?这么奇葩的想法也就只有你能想出来,真他妈没谁了!”田小维白了我一眼,顿了顿之后又说,“要不这样,我先带着你开车回家,然后你再把我的车开走!”
“你让我自己开你的车去成都?”我难以置信的看着田小维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技术只是个半灌水,而且还没有驾照……你敢把你的车借我开吗?”
“可是你这会儿非要去成都,除了这样,我是真想不出什么其他办法了!”田小维将车钥匙拔出来在我面前晃了晃问,“怎么样?敢不敢?只要你敢开,我就敢借!”
这的确是个疯狂的主意,就我这半灌水的技术,上高速危险不说,要是被交警给逮着了,那就是典型的违法犯罪啊,可是想到苏麦这会儿还一个人在成都哭泣着,并且还不知道她那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的恐惧和迟疑顿时全部化为了勇气,一把将田小维手中的车钥匙拽了过来:“让开!让我先送你回家练练技术!”
我和田小维交换了座位,胆战心惊、热血沸腾的启动了车,好在以前有些开车的底子在,虽然操作得不怎么熟练,开得也不是怎么顺畅,可好歹也能应付一般的驾驶状况。
随着我将车驾驶得越来越娴熟,田小维老家的房子也渐渐出现在了车头灯的光线之内,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停车!你这样把车开过去,让老田看见我把车借给你这样一个没驾照的黄师傅,你这不是存心挑起我们父子间的战争,破坏我的家庭和谐嘛?”
我这才想起这茬儿,于是猛地一脚刹车将车停下:“那你准备怎么给你爸说?”
“我有我的办法,随便撒个小谎就把老田给忽悠过去了!”田小维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临走前不忘再次嘱咐我,“倒是你,无论再紧急的事情,开车也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太快……人撞了都没事儿,你可别把我车给撞坏了?”
“什么?”我一个眼神给田小维甩了过去。
他摆手笑了笑,赶紧改口:“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车撞了都没事儿,修好了就行,可是千万别让你自己出事儿!”
“难道你就不知道盼我点儿好?车和人都没事儿?”我再次白了田小维一眼,然后调转车头,不敢有丝毫耽误的往成都市区方向赶去。
我们老家虽说从行政上归属于成都市管辖,可是距离成都市区却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而今晚这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便只能用惊心动魄和忐忑不安来形容了。
一方面,我牵挂着苏麦那边的情况,而另一方面,夜间复杂的路况和驾驶技术的生疏也使我捏了好几把汗,更要命的是,除夕夜路上竟然也有交警执勤,每当看见闪烁的警灯和身穿警服的交警时,我的心率便陡然上涨,心跳得格外的频繁快速……真恨不得立马下来将车推着走,这样他就不能说我是无证驾驶了!我也就不算违法犯罪!
这一个多小时是漫长的,更是痛苦的,不过好在一路上总算是有惊无险,深夜十一点多的时候,我终于抵达了成都市区,距离苏麦越来越近,我却越来越着急,幸亏得益于除夕的深夜街上的车辆并不是很多,我几番周转之后,终于看见了小区熟悉的大门,顿感亲切!
进入小区,轻车熟路的绕过几栋楼体,我终于来到了我们的楼下,由于心中急切,再加之驾驶技术的生疏,停车的时候,我竟然险些撞上停在前面的一辆白色的路虎极光,吓得我一身冷汗。
奇怪的是,这辆白色的路虎极光的不远处,竟站立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他也就二十多不到岁,身形挺拔,五官俊朗,一副青年才俊的打扮,他此时正仰头望天,似乎在看着什么。
从他与那辆路虎极光的距离和相匹配的气场来看,他应该就是那辆白色路虎极光的主人,由于我刚才差点儿撞到人家的车,于是在经过他的时候,顺嘴说了句:“这辆车是你的吗?不好意思啊,刚才差点儿撞了你的车!”
男人收回目光来看了看我,淡淡一笑摇了摇头,继而又仰头望天。
我急着见到苏麦,也没再理会他,狂奔着往楼上跑去,整整七楼,我愣是没停顿一下,刚刚踏上天台楼梯的转角,我便着急的呼喊:“苏麦……苏麦……你在吗?”
还没有得到苏麦的回答,我便已经登顶天台,刹那间视野便比憋仄的楼梯道开阔多了,漆黑的夜空下,只有临近住户窗户里散落出来的几丝余光,而苏麦就坐在一侧水泥护栏的转角处,那个狭小憋仄的角落里,她双手抱膝,蜷成一团,可怜的就像是一只在大雨滂沱之下无处避雨的流浪猫。
“苏麦!”
我心疼的喊着向她跑了过去,而她也在这一刹那抬起头来看着我,继而也起身向我跑来,一头扑进了我的怀里,死死的抱着我的脖子,泣不成声:“向阳,我知道你会来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我当然会来,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到你身边的!”我一手揽着她纤细的腰姿,一手轻捋着她鬓角散落的发丝,轻声的问,“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苏麦却只顾着抱着我哭了,只有呜咽的哭声,并没有回答。
我也不着急催促她,反正我已经赶到了成都,来到了她的身边,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会和她坚定的站在一起,或许现在她最需要的不是倾诉和解释,而是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所以我只是抱着她,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就像是在哄一个哭泣的小孩子。
刚才我只顾着狂奔过来了,以至于站立许久,我才发现脚下有什么东西在咯脚,平整的天台上怎么会有东西咯脚呢?我下意识的往脚下看去,顿时心中一惊,只见满地的泥土和塑料碎片,其间还参杂着一些类似植物根茎的东西,而我的脚下,正好踩着的就是一大块塑料碎片,难怪如此咯脚!
如此残败的一副画面,使我心中陡然浮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抬眼一看……果然,我放置在那侧水泥护栏上的五盆向阳花已经不翼而飞,目光急转而下,那么,这满地的泥土和塑料碎片,以及那一些类似于植物根茎的东西……是什么?
它是我的向阳花!
它是我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