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明白,黑衣人当时的举动有些诡异,他感觉得的,在他们惊呼一诺的名字时,那黑衣人本该果断砍向一诺的手有了片刻的迟疑,甚至是偏离了方向。
但当他冲上前去推开一诺,黑衣人眼里的质疑又被坚定所替代,当他手中的刀直接转变方向砍向他时,还好他一个侧身,紧接着向前猛击,右手上的剑直接刺中黑衣人的腹部,左手果断的给了他狠狠的一掌。
他心里清楚,在他受伤的同时,那个黑衣人也不会好过,留下活口,顺藤摸瓜或许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只是,当他触及到一诺那双灵动璀璨的凤眸此时暗淡无光,毫无焦距时,他的心又拧了起来。
怎么回事儿?难道是刚才那一幕吓到她了吗?
不至于吧?在他的印象里,一诺并非胆小之人,若她真是贪生怕死之人,方才,她便不会迎头而上,几乎玉石俱焚。
“小诺!小诺!”斜靠在云擎身上,周边早已被束畅等人围成一个圈,而不远处仍有少许部下在收拾着残局,以防还有漏网之鱼。
随着他一声声的轻唤,被浅兮冉抱在怀里的一诺仍是无动于衷,煜熠心里慌了,太多的不确定因素,让他不敢抱着侥幸的心里,等着一诺自己慢慢清醒。
“小诺,听得见我的声音吗?我是煜熠,我现在需要你,你听得到吗?若是能听见我说话,拜托你赶紧醒来好不好,我好痛,痛得快要死了,你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去的对吧?我们可是朋友,这可是你说的,哪有人看见朋友有难,见死不救的。”
近乎虚脱的他由着束畅为他简单的包扎着伤口,可是,很快,那喷涌的鲜血又染红了整块白布。
云擎心急如焚,他恨不得不管不顾的将一诺给摇醒,也想兀自先将熠哥带至安全的地方,找大夫替熠哥医治。
他很不明白,为何放眼望去,熠哥身边那些人一个也不见,凌风、凌厉呢?都死哪儿去了?
此时,他还尚不知,他家太子表兄为了悄无声息的陪一诺赶赴迷雾森林,不仅勒令凌风、凌厉不准跟随,以免泄漏行踪,且就连暗中保护他的那些暗卫也一并留在了太子东宫。
更有甚者,煜熠此次出京,除了皇后略知一二,整个皇宫再无人知晓,其实,他现在该头痛的除了救治煜熠,还应该想好对策,该如何在回京之后隐瞒煜熠受伤之事儿。
“严一诺,你醒醒,你可别忘了,太子表兄可是因为你才会受此重创,此刻他命在旦夕,此处,能救他的除了你没有别人,难道你是那种知恩不报之人?”
此时的局面云擎自认无能,无法做到很好的控制,他一不能眼睁睁看着熠哥的生命流逝,二还不敢对那个将熠哥害得如此下场的女人恣意的太喊大叫发泄怒火。
他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人,同时他也觉得,他云擎这辈子就是与女人犯冲,特别是漂亮的女人。
“小诺,看来,你真不准备管我了,那就让我……”煜熠有气无力的说着,眸光暗淡,了无生气。
随着他虚弱的尾音刚刚落下,一诺的眼泪便像坏掉了的水阀似的唰唰往下直流。
她终于有反应了,见状,煜熠也就安心了,随着精神一放松,他觉得自己有些撑不住了,渐渐的没了体力,双眸缓缓阖上。
终于回过神来的一诺泪眼朦朦,但她手上却有了动作,只见她将背在身后的军用背包取下,如先前在丛林深处那般将包内的用品一一摆放好。
“来人,点燃全部的火把。”一见一诺的动作,就明白她想干什么的浅兮冉赶紧配合的令人点亮火把以供照明。
“那个人呢?那个伤他的人在哪儿?将那人控制住,千万不要让他死了。”一诺一边手上的动作,一边冷冷的说道。
那声音之冰冷就仿佛来自地狱,别说煜熠和束畅等人从不曾见过这样的她,就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浅兮冉也不曾见过她这样的一面。
在他的印象里,一诺一直都是心地善良,对工作满腔热血的女孩,可是现在……只要一想到她变得如此冰冷是为了别的男人,他整个人感觉很不好。
“小姐放心,那人早已被禁固,在他重伤太子殿下的同时,他也被太子殿下所伤,虽死不了,但却也奄奄一息。”指挥着将军府的部下每人手执两个火把将一诺等人围在中间的束畅答道。
自家小姐的用意,他虽不太明白,但却也不疑有他,总之,只要是小姐吩咐的,他必照做,只要不违背良知,当然了,像他们家小姐那么善良的女子又怎会干出违背良知之事儿。
一诺的手顿了顿,抬头,还挂着泪珠的迷蒙双眼看了看被火把照得通亮的远处。
那里,贺启带着一部份人手在善后,而她还看见贺启总是时不时的回头望向她。
随着目光收回,离她们不远处,浅兮冉所抽调的五名部下围成一圈,透过几人之间的缝隙,她能看见,地上躺着一个身着一袭黑衣的男子。
她知道,那个便是欲取她性命,最后却伤了煜熠男人,与此同时,她心里对浅兮冉充满了感激和感动。
而对于此刻躺在他面前的煜熠,她心情异常的复杂,她只知道,她在心底,对他所筑成的那座围城在他推开她的那一刹那早已轰然倒塌。
她从来都不知道,冉哥是如此的懂她,当然了,这只是她自己认为的罢了。
先且别说她想要留黑衣人一条狗命,就是从煜熠的做法也能判断出,其实煜熠也是想要留下活口的,否则,以煜熠的实力,又怎么可能只是重伤那人。
她那如淬过剧毒般的眼眸深深的看了眼不远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衣人,拿起摆在地面的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两粒白色的药丸递给束畅。
“把这个拿去给那人服下,他想死,也要经过本小姐同意,哪怕是阎王爷要来索命,也要看本小姐答不答应。”
她的声音轻柔,虽没了先前那样的冰冷,但却也无波无折,让人猜不透她此刻的心思。
在数十个火把的照耀下,此刻一诺所在的地方亮如白昼,她不再有任何言语,只是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已然昏迷的煜熠。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仿若无人般兀自忙活起来,与此同时,让易之协助束畅将先前绑在马车顶上的简易单架给取了来,任煜熠平躺着,避免在这深秋的夜晚寒气侵体。
为了安全起见,她更是谨慎的拜托易之在她们周围布下了阵法,她容不得再出现一丝意外,她绝不允许意外再次发生。
浓雾起,阵法之内,除了一诺与昏迷的煜熠,还有易之、浅兮冉、云擎和负责举起火把的秦潇予的部下。
留下易之,是因为事情完毕后,要想出阵必须得依靠他。留下浅兮冉,是因为一诺想到,一会儿替煜熠缝合伤口时,在场唯一能帮上她的除了浅兮冉再无其他人。
至于云擎,原本一诺觉得他起不到任何作用,希望他出去负责带领束畅等人善后,可无奈,那家伙似乎很不放心,执着的留了下来。
也是,煜熠是谁,那可是堂堂一国之太子,现在重创至此,回京之后本就不知该如何交待了,他又怎么可能放心将熠哥交给外人。
确实,在场的除了他乃煜熠至亲之人,其他人似乎与他八杆子打不着关系,哪怕浅兮冉着实是玄尊皇朝的将军。
不得不说,阵法的奇妙之处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就好比,在这深秋的夜晚,方才还感觉冷得瑟瑟发抖,可当阵法起时,不仅感觉不到那呼啸的北方,甚至觉得连温度都上升了少许。
抹去泪水,一诺变得异常的冷静,解去他身上早先由束畅用来包扎伤口的白布,在浅兮冉的帮助下,她轻轻的解开煜熠的锦袍,将右边的衣袖脱掉,露出了被砍伤的右侧腹部和右手手臂。
看着他腹部右侧那红肉外翻和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她鼻头一酸,眼里再次涌现泪水。
吸了吸鼻子,抬起衣袖,狠狠的将那彰显怯弱的泪水拭去,手起针落,已是精准无误的控制了他的痛神经。
干净利落的手法,让初次见识到的云擎和易之不禁心生感叹,就连云擎都不自觉得对她改变了些看法,而易之更是觉得自己先前所做下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
他们的心思和想法,一诺可无暇顾及,应该说,每当她要出手救人时,她便进入全情投入状态,外界的任何事情都无法影响到她。
只见她右手上下翻飞,十分的冷静娴熟,不大一会儿,便见煜熠手臂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渐渐缩小,直至全部缝合完毕,也不见一诺停歇片刻。
默契十足的浅兮冉对这一幕见怪不怪,他只是熟练的拿起一诺的丝帕,替她擦拭着额头沁出的汗水。
缝合完毕右手手臂的伤口后,一诺瞟了一眼浅兮冉,就在众人不明所以时,只见浅兮冉似乎很是了解的替煜熠伤口上药,包扎起来。
约摸过了两刻钟的功夫,一诺便结束了手上所有的动作,而此时的煜熠也早就穿戴整齐,因着换上一袭新衣,从外表看去,煜熠就像是进入熟睡状态,若不是他那略显苍白的脸,估计谁也不会想到,其实他是个身受重创的伤患。
见一切处理妥当,一诺不禁松了口气,拿起早先扔给易之的大氅盖在煜熠央上,又从怀中的粉色小瓶里倒出两粒看似平凡的丹药,喂入煜熠口中。
好在那丹药入口即化,否则,要想让此刻已是昏迷的煜熠服药,那可绝对是个大工程。
“易之,麻烦你将这阵破了吧,咱们必须尽快找个能安稳歇脚的地方。”不论她此刻有多累,她还记得,在马上底下,还有两名伤患等着她救治呢,再说,不仅仅是这些伤患,就是她自己,还有这些将士们也该是累了,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