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诺话音刚刚落下,哲亲王便不假思索的做出了保大不保小的决定。
这一点确实让一诺觉得很意外,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作出这样的决定,且还是如此的神速。
先且不要说在这男尊女卑的古代了,就是在讲究男女平等的现代,在面对这种两难的抉择时,有多少人能做到保大不保小?
更何况作出这个决定的人只是屋子里那个产妇的公公,而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祖父,更有甚者,那女子的肚子里可是怀着他们家两个血脉。
是以,在这一刻,严一诺不得不重新打量起这位看上去英武不凡,一脸正气的老帅哥来。
“对对,我们家王爷说的极是,还忘严小姐能皆尽全力,老妇在此感激不尽。”老王妃云璇也赶紧表态,她甚至在一诺面前放低姿态,自称老妇,只为能求得一诺尽力保瑶儿母子平安。
不是他们不疼惜他们那未出世的孙子或孙女,只是他们心里明白,若在危急关头,他们选择了保小舍大,一来他们自己不忍心,二来,待煜云回来后恐怕无法接受,以煜云对瑶儿的感情,若瑶儿有个三长两短,煜云会怎样,他们真的无法估计和想象。
因此,为了他们这个家,他们宁愿保大舍小,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瑶儿好好的,他们哲亲王府还怕无后吗?
其实,觉得意外的不仅仅只是瑶儿,可以说在场的每一个人对于哲亲王夫妇的决定都是诧异的,靖馨更是。
“难得王爷王妃如此的开明无私,一诺定当皆尽全力。”郑重的说完,一诺便稳健的举步往屋内走去。
“一诺,尽力就好,别太为难自己,我,在外面等着你出来。”煜熠忧心重重的看着一诺,温柔的叮嘱着。
若说他心里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瑶儿的情况有多危急,他虽不曾亲眼见到,但就瑶儿从昨天半夜一直痛叫到此时已是申时,长时间的折磨,就算是正常人也早就被折磨的虚脱,更何况是瑶儿。
一诺的医术他自然是信得过的,但他就是担心他们没给她留足够的时间。
但是,无论如何,他心中有个坚定的信念,无论结果如何,他定会保一诺安然无恙,绝不会让人因此而伤害到她,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行。
“嗯,别太担心,相信我,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煜熠的担忧落在一诺眼里,她觉得心里暖暖的。
无论这一刻他眼里的担忧是因为屋子里的那个女人,还是因为她,她都只想将之认为是因为她的原故。
这一刻,她不想去细想他的身份,现在站在她面前,担忧的看着她的不是什么皇子皇孙,而是她曾经认知的那个表少爷,更是她这些日子里认定的朋友。
相信你,我当然相信你,我也不会失望,无论结果是好还是坏,我都不会失望,煜熠看着一诺踏入房间的身影默默的想着。
人们将所有的思绪和注意力全放在了一诺身上,只有煜睿一人发现了自家皇兄的反常。
他不禁在想,皇兄为何会如此关心这位严姑娘?难道说在他闭门照顾靖琪的这些日子里让他错过了些什么?
煜睿心中虽好奇,也有许多不解之处想要问自家皇兄,但他终究还保有一丝理智,知道此刻并非说这些的最佳时机。
走进屋子里,迎面扑鼻而来的是浓烈的血腥味儿,这浓烈的味道熏得一诺都不禁蹙起了秀眉。
外屋,一群身着朝服的男人围着屋子中间那张檀木桌子,个个急得抓头挠耳的,这些人大概就是宫中太医院的太医了吧?若不是太医,他们又怎会出现在一个待产的女子的屋子里,更何况那个女子还是堂堂一王之妃。
一诺只是稍带看了眼那群男人,最终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就好像自己是纯属路过似的毫不停留的走进了里屋。
这群太医虽坐在屋子里商量对策,但对屋外刚才发生的一切全听在耳里,是以,对于一诺的身份他们大抵也有了些了解。
就在一诺推开房门走进来时,他们都以为这位太子殿下请来的高人定会向他们询问些什么,而他们也做好了准备,准备简明扼要的向她阐述他们所诊出的结论时,谁知人家只是淡漠的扫了他们一眼。
一诺此举无疑严重的打击到众人的自尊心,当下,这群人中有许多人对一诺瞬间就没了好印象。
高傲!自大!目无尊长!不知所谓!这便是这群人中的某些人对一诺的评价,谁让她无视这些年长的老头子们呢。
其实,不是一诺高傲自大,也不是她目无尊长,不知所谓,而是她以为这些太医对里面那位王妃的情况也是提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的,若是他们能有办法,煜熠也不会那么心急火燎的将她找来不是。
再者,她觉得屋子里的女人只不过是生孩子而已,难产一词对于一般的接生婆来说那是考验技术的活儿,而对于她严一诺来说那只是一刀的事情。
而产妇的情况如何,她自己会诊断,更是无须向这些太医咨询,其实,她很想好心的说一句,这里不再需要他们,他们可以先撤了,但因怕引起公愤,是以,她还是忍住了。
不论这些人对于一诺是什么样的想法,反正他们也不敢多说些什么,谁叫人家是太子殿下请来的,且还有太子殿下作保呢。
但此时此刻,只要云王妃未曾脱离危险,他们也是万万不能擅自离开的,除非他们的项上人头想要集体搬家。
“你,还是先出去,在外头等着,别在这屋里添乱。”一诺一走进内室便指着一眼看上去便知已怀有身孕的思儿说道。
“不行,我们家小姐正在危机关头,思儿必须留在小姐身边照顾小姐。”思儿原本对进来的这位姑娘充满了期待。
屋外的一切,不止是外面的太医听得一清二楚,在内室的她们也听得清清楚楚,是以,思儿相信,能让太子殿下用项上人头作保的人定是不凡。
可谁知,人家一进来便点着她让她出去,是以,让她如何接受得了。
“别废话了,若想你家小姐母子平安,你就听我的,立刻、马上从这儿出去。”一诺并不做解释,一边坚定的说着,一边围着屋子转了一圈,将屋子里的一切大致做了个了解。
随后便见她将一张矮几拖到瑶儿躺着的榻旁,又转身对洁儿吩咐道:“你,麻烦你将这屋子里的窗户打开一条缝隙,然后将窗帘关严,再将这屋子里点上烛火,越亮越好。”
屋子里的血腥味儿太过浓郁,让她这个正常人都有些受不住,更何况床上躺着的那位此刻已是奄奄一息的产妇?
若不是因为此时已是深秋,她或许会让人将窗户大开着,但想想此时的气候确实不太合适,因此,只是吩咐人将窗户拉开一条缝隙。
至于思儿嘛,她让她出去也是有自己的道理的,毕竟此时的思儿自己本身已是大腹便便,若让她亲眼见证了自家小姐生产的全过程,那么试问,等到她自己生产的那一天,她还会有勇气吗?
产妇的情况本就十分危急,再加上手术过程中不可控因素太多太多,若让思儿继续呆在这儿,一会被吓着了,动了胎气那不是添乱又是什么。
最终,在听不到一诺任何解释的情况,思儿还是极不情愿的一步三回头的退下了。
“我需要一个帮手,你们谁来?”一切准备就绪,扫了眼包括稳婆在内的三人,一诺问道。
对于谁是最合适的助手,一诺心中自然是有数的,但她的选择并不代表着当事人有那份勇气参与其中不是。
“奴婢洁儿愿意协助小姐,只求能保我们家小姐母子平安。”洁儿上前一步,在一诺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扑咚’一声跪在了一诺面前。
“你快起来,有我在,定会保你们家小姐安然无恙。”经她诊断,产妇此时的奄奄一息实则只是产妇自己在假寐中,看来,产妇经验十足,知道保存体力,真不亏是神医,在无法自救的情况下,自保还是做的挺好的。
屋子里在洁儿的准备下此刻已是亮如白昼,对于这个光线,一诺很是满意。
在一诺将手术器械在早已备好的高浓度白酒中消毒时,原本奄奄一息的瑶儿却睁开了虚弱的双眸。
透过微眯的双眼,看着那一张透着自信光辉的熟悉面孔,瑶儿一时恍了神。
好熟悉、好亲切的面孔,是她吗?不可能是她吧?她此刻应该生活在车水马龙的大都市,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儿?以为穿越是坐飞机旅游,想去哪儿去哪儿么?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半年前她在迷雾森林旁的小路上捡回来的那个人不也是不可思议的出现了么?
更何况,她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女人手中所拿的是手术刀。
一模一样的长相,只是换了身不同风格的行头,她手执手术刀时那自信的光芒,她不是严一诺那个死丫头又是谁?
只是……只是她定是无法认出她了吧?毕竟,她已不是从前的她。
她很想欣喜的唤一声一诺,可是仔细的想了想,觉得甚是不妥,自己尚在危险关头,实在不是与她相认的好时机。
罢了,罢了,待她生下孩子,她们姐儿俩多的是时间寒暄。
这一刻,直到看见一诺的这一刻,瑶儿是真正的放下心来。
她不再担心自己的安危,更不担心肚子里宝宝们的安危,她知道,只要有一诺在,她们母子一定会好好的,一定。
瑶儿的心思一诺自然是没法察觉得到,她十分认真十分投入的按程序准备着。
只见她摆放好自家祖传的那幅银针,纤细的手指捏住一根银针十分娴熟的扎在相应的穴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