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厢房便见她倚着窗棂而立,眸光迷离的望着窗外,眼神毫无焦距,不知在想些什么,竟连他缓缓靠近都不曾察觉。
“怎么,你这是因为内疚所以独自伤怀吗?”不知她为何会刹那间情绪低落,秉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皇甫煜阳还是问了一声。
“滚蛋,姐为什么要内疚,姐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儿,干嘛内疚,为了你,就更不可能。”不曾回头,仍然看着窗外的一诺语气淡淡道。
“注意形象,别什么话都毫无顾忌的往外冒。”嘴上虽这么说着,但实则心里可舒畅了。
一诺会对着他毫不顾形象的爆粗口那是不是表示,她并未将他当成外人呢?
“我乐意,你管不着。你不是走了么,又回来做什么?我这儿可没你感兴趣的,赶紧走吧,免得在这儿多呆会儿又给姐惹来一大堆的麻烦,惹祸精。”一诺的语气仍是淡淡的,让人感觉她此刻没有一丝生机。
按理说今天这种日子是值得高兴的,起初她也确实似打了鸡血似的充满了激情。
可是,此时此刻,她心中突然萌生一种悲凉的感觉。
哪怕身边有那么多人维护和关心她,可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没有一点儿归属感。
有时候甚至觉得这个世界在她生活了几个月后,给她的感觉还是那么的陌生。
她总觉得人姓太过复杂难猜,在这里,似乎每个人对你好,靠近你都会让你有一种带着目的的感觉。
有时候让她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若不是她向来坚持自我,想必,她在这儿寸步难行。
“你今天不开心?怎么啦,真生我气啦?”许是感觉到一诺情绪确实不高,煜阳不再胡闹,而是很是正色的问道。
“没有,我只是感觉好累,想一个人静静。”放松身心,将整个身体全部依托在窗台之上,看着窗外的梧桐树,感受着丝丝冷风入侵她,方才感觉心里的烦燥似乎缓解了一些。
“一诺,我们是朋友对吧?”
一诺不语,但却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不过,那眼神却像看白痴似的。
“你那什么眼神,问你话呢?”被一诺那样一看,煜阳有些气结,这女人当他是笨蛋么。
“是,是朋友,又怎样,你这人怎么那么无聊呢?”既然心里好受了些,她理该下楼去看看,毕竟该打烊了。
“你去哪儿?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不开心呢?”说着,一把抓住从他身边走过的一诺,随后往自己身边一拉。
此举太过突然,一诺完全没有准备,措手不及之下,一诺就这样被他拉进了怀里,被他桎梏在怀中。
淡雅的馨香扑入鼻息,皇甫煜阳愣愣的呆着,此刻似乎连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讨厌,臭小子占姐姐便宜是吧?”对于一诺来说,这只是一个意外,并不代表什么,做为新时代女姓,这种意外的亲密接触根本不算什么。
“呵呵……”煜阳怀揣着那份悸动,除了呵呵的傻笑两声,心里像喝了蜜似的。
见他笑的那么傻,一诺胳膊肘往后拐,只听见煜阳痛苦的闷哼一声。
“活该,叫你胡来,你赶紧回去吧,我这儿要打烊了,今日恐怕无法招待于你,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今天的她甚感疲累,不想多说什么。
“那好吧,我先走了,明天再来找你,你自己注意身体,有什么事儿吩咐下面去做,别什么都亲历亲为。”看得出她心情欠佳,又听到她几次三番的催促自己离开,煜阳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行离开,不能将她逼得太紧,否则……
两人相携离开三楼,一诺亲自送别煜阳,转过身来,看着此时已是一片宁静的酒楼大堂,唇畔轻轻勾起。
“束畅,今晚你们不回城可行?”她自知,离城门关闭的时间已不远,可此时的束畅等人还未曾进食。
“属下今晚不想回城,想带着兄弟们留守酒楼。”束畅意思坚定的看着一诺说道。
从束畅的眼神,一诺读懂了他的意思,经过白天接连两场的闹剧,此刻更是还有一位闹剧的当事人躺在酒楼的杂物房未曾醒来。
在这种情况之下,束畅又怎会安心离开。
“那好吧,滕二,去后厨,让吴师傅准备几桌酒席,咱们大家伙儿今儿个可是忙活了一整天,都辛苦了,咱们吃点儿好的,算是犒劳犒劳自己。”
束畅能留下,一诺自然是欣喜的。
哪怕她向来胆大细心,心思缜密,可不管怎样,在这里,她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而已。
说实话,她还是有些担心,若是在夜深人静时,再来一拨想害她之人,她还真有些疲于招架。
哪怕有她和师傅们在,可无奈宅院内所住人员皆分散开来,到时候若真有事时,她们三人哪能做到面面俱到。
而现在有束畅带人留守,再加上她安排一翻,想必定会万无一失了。
就在一诺与皇甫煜阳同处三楼厢房拉拉扯扯时,她们或许谁也不会想到,她们之间的一举一动早已全部落入他人之眼。
今天是她酒楼开张的好日子,做为合伙人皇甫煜熠也是很想参与的。可无奈他身份特殊,哪怕他自己心里清楚,就算他现身酒楼,想必也没多少人能认出他,但,凡事难保没有万一。
早早的派出凌风兄弟俩,一个人独守东宫,端坐在东宫的书房内,翻开父皇让他代为批示的奏折,他心情难以平静,折上写了些什么,他一个字都不曾看清。
原来,一无所知时心里所受的煎熬是这般让人无助,这种感觉怪怪的,心里总感觉空落落的,仿佛想抓住些什么但却怎么也抓不到。
兴许,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吧?
他一直这样安慰着自己,是的,只要凌风兄弟俩没有消息传回宫,那么也就表示酒楼开张大典进展顺利不是吗?
可好景不长,凌厉的归来打破了他心中对于美好的幻想,还是有人沉不住气的找她麻烦了。
可是,那人又会是谁?应该不会是他带给她的麻烦才是,毕竟,外人似乎无一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呵,其实,哪怕有人知道又怎样,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坦荡荡,她除了是他表弟的义妹,她们之间哪还有别的什么关系?
哦,不对,她们之间似乎还有一重关系,按一诺的说法,她们还是合伙人不是吗?
凌厉带回的两个男人口风很紧,不论凌厉采取了什么样的方式,那两人还是紧咬着牙关,连一丁点儿有用的信息都不曾透露。
最终,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命凌厉将两人丢进了东宫内的秘密地牢里。
其实,他大可将两人放走,然后试着顺藤摸瓜找出背后指使之人,可是,当这个想法初初冒出心头时,便被他否决了,他不能冒险。
或许此刻扣压这两人对一诺来说更为有利一些,毕竟,这两人短时间的失踪会让他们背后之人觉得他们仍在执行任务中,而不会很快的便派出第二拨人去骚扰一诺。
又或许,只有扣压了这两个男人,他们的主子才会在心慌意乱之下露出些可寻的马脚,他就是要打草惊蛇,只有这样,他才能有迹可循。
听了凌厉的讲述,不知为何,他觉得心里乱糟糟的,总是无法安心,只留凌风一人在酒楼外守护真的可行吗?
不放心下,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出宫。
一路而来,坐在马车内他都能听见人们对酒楼的议论声,有夸赞、有向往,更有些不同的声音。
抵达酒楼后,他兀自跃身进了后面的宅院,进得‘静园’,借着夕阳西下的霞光斜靠在屋内靠窗的美人榻上等着一诺回来。
丝丝凉风、霞光晚照,抬头望去,梧桐树高大而粗壮的树干稍末交错,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
不都说‘梧桐一叶落,天下皆知秋’么,此刻不正是斜日更穿帘幕,微凉渐入梧桐又是什么。
蓦地,原本面带浅笑欣赏着窗外梧桐的皇甫煜熠透着梧桐枝丫望着某一处,直直的盯着许久许久,就连勾起的唇角都兀然僵住,眼眸之中怒火分明。
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待怒火消退后,起身,便欲离开。
可当他行至门边却又忽然折回,再一次坐在美人榻上,深呼吸,就那么静静的坐着,静静的等着。
晚饭后,一诺与兰姨、辉叔一同去了一趟杂物房,她得去看看那个栽赃她的男人醒了没有。
杂物房因先前一直空置着,是以,当一诺吩咐将人安置在杂物房里,店员们整理起来倒也不算费事儿。
一张简易的木床,一张矮几,三张圆凳便是整个房间的全部摆设。
中毒的男人仍然昏迷着躺在床上,女人则带着孩子坐在一旁的矮几上吃着一诺派人送来的饭菜,女人一边照顾着孩子,一边不放心的望望不曾苏醒的丈夫,脸上堆满愁容。
“还没醒吗?”走进房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男人,一诺疑惑道。
“是。”哪怕女人满含忧愁,但她此刻却是不敢面对一诺。
她们夫妻俩昧着良心,做出了这种事情,还连累了孩子,而人家老板不仅没将她们送官,反而出手救了她的夫君。
这叫她如何不愧疚,如何不难过。
“你先吃饭吧,我去看看。”看着这样唯唯诺诺的女人,一诺就不明白了,一点胆量都没有,她哪来的胆量敢来嫁祸于她的。
话虽这么说,但那个女人哪敢真的坐下,战战兢兢的跟着,站在床尾,哪怕害怕,她仍目不转晴的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
诊过脉后,一诺很是不解的与辉叔对视一眼,辉叔领会意思过后也上前替男子把了把脉,就连兰姨也也跟着凑了上去。
望着一诺,辉叔轻轻的摇了摇头,继而三人互觑一眼,一诺心中有了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