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大气层,大奇终于看见了地球的蓝天。在梦星,天空是淡绿色的,天空上飘浮着一朵一朵、五颜六色的云彩。而地球的天空看起来就比较单调--云彩都是白色的。
星际飞船降落在童话镇机场。童话镇是大奇爸的老家,大奇的奶奶就住在这里。
开舱门的时候费了点劲,因为舱门被狗头飞碟咬变形了。等大家走出飞船,正想呼吸一下地球的新鲜空气时,却吓了一大跳--眼前站着两排和人一样大的玩具兵!
这些玩具兵脑袋是软塑料做的,所以可以做出各种表情;它们的身体是硬塑料做的,所以站得笔挺笔挺。它们头戴钢盔--灰色塑料做的,脚踩皮靴--黑色硬纸板做的,身穿绿色迷彩服--画的,肩背亮闪闪的钢枪--和身体连在一起,取不下来的。
最突出的两个玩具兵:一个是玩具娃娃,还叼着塑料奶嘴,站在队伍的最后;一个是雄纠纠气昂昂的玩具将军,站在队伍最前边。
玩具将军长得什么样呢?它戴着灰色的钢盔,留着两撇神气的小胡子;它有着一张长长的脸,如果你猛然间看见,会以为是一匹马的脸。
而其他士兵呢?也戴着灰色的钢盔,留着两撇神气的小胡子,脸长长的,像另外一匹匹马的脸。
这有什么办法呢,因为玩具都是一个样的呀!
但玩具将军之所以是玩具将军,就因为它与众不同:它虽然也有钢盔,但钢盔比别人的更高--自己垫的;它虽然有胡子,但胡子比别人更黑--自己描的;它虽然也有一张容易让人产生误解的脸,但是却比别人的更长--自己拉的,所以,每当有人猛然间看到它的脸,就容易产生更加深刻的误解。
最最重要的,是我们玩具将军的胸口。在这里,沾着一大滩红墨水!这不是“脏”,这是它的“勋章”!这表示它曾经出生入死,胸口仍然残留着战斗的血迹!
见到乘客们惊讶得停滞在舱门口,玩具将军得意极了。它一挥手,大声命令道:“预备--开始!”
玩具兵们整齐地高呼:“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玩具娃娃喊:“哇哇、哇哇,热烈哇哇!”--因为它的嘴里还含着奶嘴呢!
大奇抬头问:“爸爸,这就是地球人?”
“当然不是,”大奇爸说,“你看我像玩具爸爸吗?”
这时候,玩具将军走出队列,庄严地宣布:“大家好!我代表地球人欢迎你们!”
“请问,”一位没出过门的乘客问,“你们是地球人吗?”
玩具将军一愣,然后转了转眼珠说:“你没见过地球人?”
“我第一次出远门。”那位乘客回答。
“这就好办了。”玩具将军抹抹小胡子,“当然,如你所见,我们就是地球人!”
“哧--”队伍后面突然传来漏气的声音,原来是玩具娃娃含着奶嘴在笑。
“放肆!”玩具将军生气地说,“不许笑话客人!”
玩具娃娃吐掉奶嘴说:“我没有笑话客人,我在笑话你。我们才不是……”
咚!玩具将军在玩具娃娃脑门儿上猛凿一个栗子:“闭嘴!太没礼貌了!”
看玩具将军这么凶,乘客们面面相觑。大奇忍不住吐了一下舌头。
“现在,用第二种方式热烈欢迎客人!”玩具将军挥着手臂说,“预备--开始!”
刷!玩具兵们突然齐刷刷地趴下,仰起头,晃着屁股,冲着乘客们大叫:“汪!汪汪!汪汪汪!”
乘客们吓得后退一步:“这是干什么?”
“欢迎呀,”玩具将军解释说,“这是我们地球人最隆重的欢迎仪式!”
“别骗人了,你们不是地球人!”船长从人群中走出来,“我每个月来地球一次,我知道地球人有血有肉,根本不是塑料做的!”
“是的,你说中了我们的伤心事。”玩具将军低下头,黯然神伤,“就在半个月前,地球遭到了空前的大灾难,我们--我们这些原本有血有肉的人,变成了玩具兵!”
队伍后面又传来哧哧的声音。不用玩具将军亲自动手,旁边的玩具兵立即猛敲玩具娃娃。
玩具娃娃哭了。玩具将军突然也哭了,其他玩具兵看看它们的将军,跟着哭了。
“我们地球人的命真苦啊!”玩具将军呼天抢地。
“什么灾难,这么严重?”船长关心地问。
“不能提,一提就伤心,”玩具将军悲痛地说,“世界上还有什么事,能让一位伟大的、坚强的将军落泪呢?唉--”
“我很抱歉,勾起了你的伤心事。”船长搓着手,焦虑地说,“我们能帮什么忙吗?”
“我想,你们对我们地球人最大的帮助,就是用我们欢迎你们的方式,来给予我们道义上的支持。”
也就是说,玩具将军让乘客们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然后再像狗一样大叫!
大家很有同情心,全都四肢着地趴下。大奇妈趴下来之前,先把裤腿挽过了膝盖。
“宁愿磨破皮,也不能弄脏漂亮的裤子!”她对旁边的人说。
唉,女人从来都是这样!
等大家卖力地汪汪叫起来,玩具兵的队伍里又传出了哧哧的漏气声。这回声音比较大,因为全体玩具兵一起捂着嘴笑起来。
玩具将军为了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就捂着耳朵笑。一边笑它还一边说:“哎哟哎哟,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笑的事,我的耳朵都笑疼了!”
大家意识到不对,停止喊叫。就在这寂静的一刹那,大家听见远方飘来一丝微弱的声音:
“救--命--哪--”
“不好!”船长闻声蹦起来,“是我的老朋友,童话机场的光头场长!”
大奇惊讶:“您的耳朵这么好,这么远都能听出来?”
“不是,”船长指着远方的机场大楼说,“我看见一间窗子里闪着亮光--毫无疑问,那一定是场长那著名的光头在反射阳光!”
“这么说,玩具兵在骗人?”大奇爸脸色严峻了。
“恐怕是这样!”
“哈哈,不要这么紧张嘛,”玩具将军笑着说,“跟你们开个玩笑!”
“别理它,”船长说,“快去救人!”
“不许走!”玩具将军指挥玩具兵排成方阵,“谁敢乱动,别怪我不客气!”
“冲!”大奇爸一挥手,第一个冲出去。玩具将军闪开,后面的玩具兵拔枪,脸都憋红了也拔不出来--因为枪是连在身上的呀。
大奇爸胸中立刻冒出雄兵百万:哈哈,你们的枪是假的,让你们尝尝我的老拳!
大奇爸呼地冲到前面了,玩具兵们突然一张嘴,哗地喷出一股液体!
液体糊住了大奇爸的脸,大奇爸“啊”地惨叫一声,捂住脸蹲在地上。
“大奇爸,你怎么样了?”大奇妈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是不是硫酸?”
大奇爸突然不叫了。他伸出舌头一舔,惊喜地说:“咦,是糖浆!”
大奇妈拍拍胸口:“天哪,吓死我了!”
“哈哈,尝到厉害了吧?”玩具将军得意地说,“这只是个警告!如果你们还不乖乖地听话,我就真的喷出硫酸让你们尝尝!”
大家都不敢动了。船长站在原地问:“你把光头场长他们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关起来了呗。”玩具将军说着,转向玩具兵,“对了,不是让你们用袜子堵住他们的嘴吗?为什么还会有人喊救命?”
“一定是光头场长,”玩具娃娃说,“不过这不怪我:我的袜子那么小,一塞就从光头场长的嗓子眼儿里滚下去了!”
“啊?你们让光头场长吃臭袜子?!”船长急红了眼,“我跟你们拼了!”
船长扑过去,玩具兵狂喷口水。船长中“弹”了,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
“我早说过,不要乱动嘛,你这是自找倒霉!”玩具将军说,“算你走运,今天忘装硫酸了,它们吐的是辣椒水。”
大奇爸和大奇妈去搀扶船长,玩具兵又吐辣椒水。大奇妈被辣得痛哭流涕。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像闪电一样射了过去。原来是我们的李大奇!
“不许欺负我妈妈!”他把玩具将军一推。出乎意料的是,玩具将军居然像出膛的炮弹,在天空划出一道弧线,呜的一声就落到机场外面去了!
玩具兵傻眼了,乘客们也傻眼了。大奇爸爸惊诧地说:“大奇,你……”
“对呀,我怎么这么厉害?”大奇不相信地看看自己的双手,“不行,我得试试。”
他又去推一个玩具兵,玩具兵一声没吭(也来不及吭),忽悠一下飞到天外去了。
这下见识到厉害了。呼啦!所有的玩具兵潮水一样撤退,玩具娃娃叼着奶嘴跟在后面屁颠屁颠地跑:“喂,等等我!”
“快去救光头场长!”说着,船长带头冲了出去。
在场长办公室里,他们解救了机场的服务人员。他们都被五花大绑着,嘴里塞着臭袜子。
“怎么会这样?”船长一边为老朋友松绑,一边感叹。
“谁知道呢!”光头场长揉着酸疼的胳膊说,“半个月前,不知从哪里跑来一群玩具兵,搅得童话镇天翻地覆!”
“咱们快离开这里,”一位细心的空中小姐说,“玩具兵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它们会去搬救兵的!”
“说得对,快走快走!”
在光头场长的带领下,大家急匆匆离开了机场。一走上街头,大奇爸就摇头--童话镇被弄得乱七八糟,一点童话的浪漫味道都没有了!
树枝秃了,地面脏了,最气人的,是到处都涂满了玩具兵的口水--糖浆、桔子水什么的,上面爬着密密麻麻的苍蝇,看了就让人恶心。这些口水组成了一个个的口号,被喷在一家商场的墙上:
“请注意整洁,不许乱涂乱画!”
另一边墙上被喷上:
“请注意文明礼貌!谁要是说脏话,谁就是乌龟的蛋!”
人行道上,涂着这样的口号:
“童话镇小学马校长好!好好好!!好得不得了!!!”
马路边的广告栏上写着一段话:
今年我属兔,
喜欢抓老鼠。
如果你不信,
去问--
不好,放学了,我该去训练了!我是非常守纪律的,不能因为写诗而耽误了正常训练。如果我继续写下去,一定会浪费时间;如果我浪费了时间,一定赶不上训练。赶不上训练就是迟到,迟到不是好现象,迟到的孩子不是好孩子。拿破仑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要当好士兵,所以不能迟到。因此我不能再写了,再写就要迟到了。我真的不能再写了,不骗你,骗你是小狗,汪汪!所以这最后一句诗我就放到明天再写吧,因为如果我今天想写完最后一句诗,肯定要耽误时间,那我就会迟到。所以我不写了,就到这里,我再也不写了,我一个字也不写了!我说一个字也不写,是从最后一个字算起。再见!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大奇妈说,“童话镇都这么乱了,那大奇的奶奶……”
大奇爸一拍大腿,“对呀,快去妈妈家!”
街上车辆稀少,他们的脖子都望酸了才拦到一辆出租车。大奇爸打开车门正要钻进去,身体突然僵住了--司机是一只玩具沙皮狗!
“哈喽!”沙皮狗探出头说,“各位想去哪儿?”
沙皮狗的嘴角流出黏黏的口水,大奇妈吓得尖叫起来。大奇对自己的实力有把握了,他一把揪住沙皮狗的耳朵,刷的一下,就把它从车窗里拽了出来。
“喂,你干什么!”沙皮狗蹬腿大叫,“我还没有吐口水呢,你怎么先动手了?”
大奇不理它,果断地说:“爸爸妈妈,上车!”
爸爸坐进驾驶座,妈妈坐在后面。大奇把沙皮狗往旁边一抛,急忙钻进车厢。
呜--汽车一溜烟开走了,沙皮狗在后面追赶,大声狂吠……